趙無羈足踏針渡術,金針絲線飛掠間,身形如電光穿梭,雖無修士御空之飄逸,速度卻絲毫不遜。
青石路上只余幾縷未散的殘影,人已在花峰主的傳音呼喚下循聲至寒月峰的寢殿之外。
殿前有位青衣女子神色焦灼,見趙無羈人影已至,立即迎上:“可是趙師弟?在下戴芷云,乃是峰主收留的青衣弟子。
趙師弟快進去吧,峰主在里面等著你,峰主修行出了岔子我本想.”
話到一半她又突然噤聲,似得到傳音,立即只做了個“請“的手勢。
“修行出了岔子?”
趙無羈意外,這女子氣息與花峰主同源,想必就是那位修習《寒魄心經》的洞天弟子,算是花峰主的親信。
他當即快步進入殿內殿門禁制感應到來人,冰紋陣圖無聲消融。
甫一踏入,刺骨寒意撲面而來,地面都凝結了一層霜花。
珠簾后景象更是令人心驚,卻見兩株本該烈焰灼灼的赤陽靈芝,此刻竟如焦炭般蜷曲在暖玉榻邊。
花青霜周身纏繞絲絲縷縷的冰魄寒罡,發梢都凝著冰晶,卻仍強撐著抬眼:
“考核可還順利?可用上我給你的口訣?”
她唇色青白,面色極差,聲音都似冰珠碰撞。
“已經通過了。這些先不說,你的情況很嚴重。”
趙無羈眉頭緊鎖,亮出手中符章,快步上前。
剎那間!
那些原本環繞花青霜的湛藍靈流,竟化作暴戾銀白之氣,如萬千銀蛇般朝趙無羈噬來!
“小心!”
花青霜一聲低喝,強提靈力壓制寒流。
趙無羈亦是周身真氣鼓蕩,雄渾氣浪構成渦旋將周遭寒流抵御在外,靈力化作氣旋抵御。
然而他無法暴露所有實力,仍是不免被寒流沖擊到身上,頓時渾身陰寒。
“咳——”
花青霜再壓制不住,身子一軟倒在玉榻上。
裸露的一截皓腕已泛起條條青紋,指尖凝結的冰晶正不斷蔓延。
“怎會如此嚴重?”趙無羈聲音發沉。
“《六轉玄冰訣》第九重突破十重失敗遭了反噬”
花青霜悶哼,唇邊溢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凍成赤色冰晶,“我還是低估了.陰煞之氣的積累.”
趙無羈皺眉,“我說過,待診療完畢自可水到渠成,峰主為何要如此操之過急?”
花青霜躺在暖玉床,美眸斜兜,聽到這般責備語氣,美眸中寒芒乍現。
若換作尋常弟子,此刻早被一掌掀出殿外。
然而此時,二人之間的關系,更像是大夫與患者的關系。
對方的語氣,分明是醫者怒其不遵醫囑的責備。
她染霜的睫毛劇烈震顫,終是偏過頭去,“天南秘境即將開啟,不僅是你們這批仙種將會有使命在身,便是我等峰主長老也是一樣。
三月之后,本座便要趕赴云鳳洞天參與斗劍,更甚之,近些時日,本座就要與人斗法。
這短短時間,你還無法為我徹底驅寒”
她話語說到最后,面龐也已欲發青,覆蓋寒霜。
“好了,別說了,我先為你施針。”
趙無羈突然抓住花青霜冰冷如寒鐵的手腕,強忍刺骨寒意,手掌自腰間一抹,指尖翻飛如蝶。
三道金芒刺破寒霧,扎入手腕,針尾尚在震顫。
然而眼下如此嚴重的情形,已不是尋常扎針手腕便可遏制。
他臉色凝重,沉聲道:“若要根治.需施針于風門、至陽諸穴。”
他最后一枚金針懸在指尖,“那將要將你身軀扶起,褪衣半扇,你可背對于我”
“褪衣半扇,背對于你”
花青霜沉默片晌,凝霜美眸凝注在趙無羈凝重神色的面龐,旋即語氣冷然。
“可!但記.”
“醫者仁心,自當守禮。”
趙無羈肅然正色打斷,指尖金針微顫:“趙某雖非圣賢,卻也是有婚約在身之人,斷不敢有半分孟浪逾矩。”
花青霜被趙無羈打斷話語,眼神波動,胸口劇烈起伏,皓腕間冰晶炸裂。
這混賬,竟以為她在意男女之防?恨不得削一耳光這妄想之人。
經過這陣子的診療和相處,她自然是清楚趙無羈的為人。
本想提醒他記得小心寒毒反噬將之擊傷,此刻卻化作一聲冷笑:“.好個婚約在身,好得很!”
她緩緩抬臂。
趙無羈見狀,立即將花青霜已然凍僵的身軀攙扶起來。
隨后將對方扶至背對而坐,隨著衣物滑落。
登時宛如冰湖破開月影,寒肌如玉,顯露出背部一抹藍紗。
趙無羈呼吸微滯,只見那玉背上已凝結出詭異霜紋,正沿著脊骨蔓延,使得脊椎中的紫光靈性也頗為黯淡。
他立即屏息凝神,針匣中二十四枚金針齊齊震顫。
“峰主,我要開始了!”
他立即拿出身上針匣,運功雙手驅寒,增添靈活,迅速扎針點向花青霜周身大穴。
針尾震顫間,他快速碾動金針。
順著經脈尋找寒疾游走,將暴走的寒氣暫時拘束,隨后快速吸入體內,引導向陰珠。
“你量力而行!”
這時,花峰主突然出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她能感受到趙無羈施針的手法突然變得很激進,體內陰氣如潮水般被抽離。
“專心運功,別說話。”
趙無羈頭也不抬,聲音沉穩而堅決。
手中金針不停,針尖寒芒閃爍,將一縷縷陰氣引入陰珠。
花青霜胸口微微起伏,強壓下被接連打斷的不悅,閉目凝神,運轉功法。
此刻,趙無羈是既緊張,又欣喜,陰珠內的陰氣已突破九千之數,仍在飛速增長。
針尖所過之處,陰氣如百川歸海,源源不斷涌入陰珠內。
然而,花青霜此次突破失敗反噬,使得體內陰氣極其躁動。
趙無羈發覺,若繼續這般肆無忌憚地吸取,只怕陰珠的秘密,甚至他隱藏的修為,都將暴露無遺。
“必須改變策略!”
電光火石間,他手腕一翻,金針走勢陡然轉變。
一縷陽氣自陽珠內涌出,從指尖渡入針尖,金針頓時如旭日初升,綻放出璀璨金芒。
“峰主,得罪了!”趙無羈驟然一聲低喝。
“嗤——”
針落尾椎,陽氣宛如暖流投注。
“呃”
花青霜尚未明白何意,身子猛地一顫,美眸瞪圓。
這股突如其來的暖意,宛如冰雪中燃起的一簇火苗,自尾椎竄上脊背和小腹,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下意識地繃緊身軀,纖長的手指,深深陷入暖玉床榻。
“這小子”花青霜睫毛輕顫,冰晶簌簌融化墜落,“竟還藏了這等高明手段?又是家傳?”
她冷若冰霜的玉容上,那抹駭人的青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兩頰卻悄然泛起異樣的酡紅,宛如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她原本緊繃的身軀漸漸舒展,那雙總是含霜帶煞的鳳眼,此刻竟不自覺地微微瞇起。
這陌生的暖意,竟是比赤陽靈芝還要受用三分。
后方!
趙無羈針走游龍。
指間金針流轉。
每一次落針都帶起一縷陽炎。
針尖在尾椎靈竅輕顫時,花青霜素來挺直的腰肢都險些軟了三分。
金針渡厄如鳳凰點頭,銀毫點靈似游龍擺尾,陰陽二氣化青紅雙魚。
針灸之妙,仙法之道,陰陽共濟,在趙無羈這位修仙太醫的手底下,徹底展現而出,似以針演道。
他目光沉靜,手中金針如穿花蝴蝶,在陰陽二氣之間巧妙平衡。
既不過度抽取陰氣,又以陽氣徐徐化解寒毒,將診療時間拉長,以時間換空間。
如此,方能穩妥掩藏秘密,又能真正助峰主度過此劫。
半盞茶后,感受到花青霜體內局部寒氣得到有效遏制,他當即松了口氣,放緩了扎針的動作,額頭卻已是泌出了一層汗。
如此雖是損耗他的陽氣,但至少能合理的收獲更多陰氣。
這一波過去,首枚陰珠,必然是要圓滿了。
時間一晃,轉瞬便是兩日過去。
寢殿之內,寒氣已消。
暖玉床上,花青霜只覺體內似冰河漸融,原本淤塞的經脈中,有暖流如春溪破冰,身體舒泰多了。
她不由微微偏首,精致的下頜輕抵在雪玉般的肩頭。
余光里,趙無羈眉心靈紋閃爍,鬢角汗珠早已凝結成霜,甚至雙眼都略有血絲,卻仍全神貫注地運針走穴,分毫不亂。
“這小太醫.”
她心底之前那團郁結的怒意,此刻竟如春雪消融,“本座倒是沒白收入峰中”
“別動。”
這時,趙無羈聲音陡然轉冷,又是一貫的大夫嚴肅口吻,“轉頭會牽動天池穴,寒毒反噬更甚。”
他手腕一沉,又落三針,“我還需守你一日,沒讓你動就不能動。”
花青霜眸光一滯,朱唇微張。
這小子,竟又是這般命令于她?
但望著那嚴肅冷峻的側顏,到嘴邊的呵斥卻也不好再言,化作一聲輕哼。
“你給宮里的嬪妃,或你那未婚妻診療時,也是這般口吻?”
趙無羈一愣,倏然反應過來,咧了咧嘴,干笑一聲。
“峰主.我這…太專注…”
“好了,本座知道。”
花青霜語氣冷硬,每個字都像冰錐落地。
趙無羈尷尬,聽到這冷傲峰主自稱本座,就知道是生氣了。
但他方才是太專注了,完全進入大夫的角色,就徹底把對方當作患者來對待了。
不過他心神沉浸觀察已徹底圓滿充盈的首枚陰珠。
不由心中歡愉。
這兩日辛苦,總算沒有白熬。
百年壽元,包括第二枚陰珠,也已解封。
第二枚陰珠之上,那先前閱覽《真誥》協昌期卷而引出的第一組蝌蚪文,已達七成,銀光之中,顯現出一行訊息。
“七十二地煞術:劍術(未解密).”
今天更新一萬零四百字了,求月票,繼續求月票!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