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全正在干活時突然暈了過去,被人抬回家來。他不吃不喝,不能說話,人像死了一樣,只剩下一口氣。
“郝全這是遭鬼了?!贝迕裾f。
郝全弄成這個樣子,這事情非同小可,載芳也不敢怠慢,她就想到陳半仙。
她要親自去請。
陳半仙在十里外的村子里,黃載芳趕到他家天已漆黑。
他家有個園子,園外有一片竹林,竹園里讓人感覺鬼氣森森。
載芳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陳半仙正在對著一人高的大水缸哭泣,水缸里的眼淚就要溢出。
陳半仙哭的聲音像鬼叫。
“師傅,陳師傅?!?黃載芳輕輕地叫了兩聲,陳半仙作人作鬼,并不應聲。
陳半仙一邊哭一邊唱,顯然他正在作法作妖。
“師傅,陳師傅?!?黃載芳將一個紅包遞到陳半仙手里。
陳半仙一邊哭,一邊將兩個手指頭一捏,將鈔票的厚度感覺了一下,他兩個指頭的度量不會比木匠的皮尺量木頭有更多的誤差。
“你是為郝全的事情來的?”
“是啊。”
“明天一早放一只大公雞在村口,我進村時,若大公雞高聲叫喚,郝全還有救,若公雞像個啞巴,我可就要打道回府了?!?/p>
“可我們雞靜嶺的大公雞是從來不叫喚的?!?/p>
陳半仙笑而不答,樣子十分詭秘。
“勞師傅費心了?!?/p>
回到家中,黃載芳恨不得對著公雞打恭作揖。
要是公雞不叫,我就學大公雞叫,因為村里公雞不叫,就有許多人學公雞叫,那叫聲此起彼伏。
她卻是一夜未眠,幾次起床看看神氣活現(xiàn)的大公雞和像死人一樣的郝全。
她摟著大公雞,不停地從口袋里掏出米來喂它。
大公雞昂首挺胸,已經(jīng)在她身上屙了好幾泡屎,顯出小人得志的樣子。
第二天,陳半仙是騎著摩托車來的,老遠就聽到“嘟嘟嘟”的聲音。
摩托車越來越近了,公雞沒叫,黃載芳急得都快要叫起來。
陳半仙咳嗽了一聲,這時就聽得公雞“喔喔喔”叫起來。
雞靜嶺人生下來就沒聽過公雞叫喚,如今突然聽見,都嚇得瑟瑟發(fā)抖,這公雞叫聲像那火車哭,像鬼叫。
“郝全有救了,郝全有救了?!陛d芳喊出聲來,眼里流出眼淚。
陳半仙露出不陰不陽的笑意。
“載芳,在前頭引路?!?/p>
于是黃載芳抱著大公雞在前頭引路,一直將陳半仙引到郝全的床前。
郝全還像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陳半仙點起香燭,燃起香火,屋里青煙裊裊起來。
大公雞也被請進來,大公雞依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跳到郝全的身上拉起屎來。
陳半仙披著道袍,拿著拂塵,敲著一個破臉盆,在屋里繞著圈子,口中念念有詞。
誰在相愛?
你我
如何相愛?
秋波
白天干嘛?
亂摸
晚上干嘛?
**
愛了幾回?
賊多
愛夠了嗎?
沒有
陳半仙身著道袍,手握寶劍在屋內(nèi)哼哼唱唱,蹦蹦跳跳著。
突然抽出寶劍,風一樣的速度揮向大公雞,刀起頭落,沒了頭的大公雞像個傾斜的酒壺,一腔的腥血噴向郝全的脖子。
陳半仙的寶劍揮動的弧線落在載芳的衣襟上,載芳嚇的大叫,叫聲未落,陳半仙已用載芳的衣襟將郝全脖子上雞血擦去。
郝全的脖子上現(xiàn)出一條清晰的勒痕,陳半仙從他的脖子上抽出一條線來。
“是吊死鬼纏住了他?!?/p>
郝全“啊”的叫了一聲,從喉嚨里吐出一口痰來。
“郝全,郝全?!陛d芳叫他。
“載芳,是你叫我,我還活著?”
載芳一把將他抱住,嗚嗚地哭泣?!笆俏?,是我,郝全,是我,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