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捕頭怕自己的腿會落下殘疾,一進城就火速直奔醫(yī)館,交代了心腹捕快如何如何跟魯縣丞回稟今日之事。
孫捕頭雖然稱病告假在家,但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這事兒。
章捕頭帶人氣勢洶洶直奔柳灣村,他還有些替柳采春他們擔心,認為這一次他們想要過關(guān)恐怕有點兒難了。
畢竟,這是官府啊......
官府一出手,那就是雷霆之擊啊。
沒想到......捕快們會這么慘。
章捕頭更是直接被干翻了。
太、太兇殘了......
孫捕頭無語凝噎......
他果斷往身上澆冷水、往冷水桶里泡。
不能再裝病了,必須真的病起來。
反正他是絕對不愿意對上柳娘子他們的。
魯縣丞如遭雷劈,急忙將當事人抓了兩個去見安縣令,讓他們自己親口說。
安縣令:“......”
安縣令面上冷靜無波無瀾,心里抓狂破口大罵。
豈有此理!
簡直豈有此理!
“章捕頭的腿傷了?”
“是,大人,章捕頭左腿小腿骨被砸斷了,回來便去了醫(yī)館。”
“哼!廢物!一會兒打發(fā)個人去孫捕頭家看看,若他差不多好了便叫他回來。”
“是。”
屏退捕快們,安縣令看了魯縣丞一眼,“魯老弟,這事兒你怎么看?”
魯縣丞并沒有吃過柳采春和初七的虧,從一開始就不以為然,覺得安縣令肯定想多了,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是柳采春、初七兩口子干的,瞧瞧,這不就是明晃晃的證據(jù)嗎?
魯縣丞的想法同章捕頭一樣:這要也是那什么柳娘子夫妻倆干的,他們夫妻倆不早就上天,還窩在山溝溝里種啥子地啊!
安縣令沉默了。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魯縣丞說的......好有道理。
“除了他們,還能是誰呢?”
魯縣丞苦笑:“下官也很納悶,或許......是有人看咱們寧陽縣不順眼吧?”
魯縣丞說的相當委婉了。
看寧陽縣不順眼不至于這么干,那么八成就是看安縣令不順眼唄。他在委婉提醒安縣令:大人您有沒有什么仇家啊?
安縣令一個激靈,還真想到了一茬。
方縣丞謀反一事。
方縣丞謀反之事雖然已經(jīng)蓋棺定論,但因為事發(fā)在他治下,他也受了罰,因此還不得不花了好大一筆讓人肉痛的銀子打通關(guān)系,這才逃過一劫。
同樣的,知府大人也受了罰,照樣破了財。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知府大人道歉賠不是,奉上一大筆厚禮,知府大人也沒給他好臉色。
但好在萬幸的是,不追究他了。
那么現(xiàn)在的事兒,很難說會不會是知府大人的報復(fù)......
可是,這也不對啊,若是稅糧收不上來,知府大人也有責任啊。知府大人不會干這種事的。
所以如果不是知府大人,難道是方縣丞的什么漏網(wǎng)之魚的余孽親戚朋友?
這就不好說了。
一時半會兒之間,就算想要查也查不到。
“算了!”
權(quán)衡一番,安縣令不得不按下驚疑不定的心,果斷將柳灣村撇在一旁,“柳灣村這事兒邪門,恐怕一天兩天也難以查個水落石出,那便先放在一邊。哼,本官記著此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就是了!”
“稅糧要緊,先將其他各村的稅糧收上來再說。”
百姓們不知道,他們當官的豈能不知?
朝廷接連吃了敗仗,兵力、糧草、藥品、武器統(tǒng)統(tǒng)告急,這糧食要是不能及時送往金陵,金陵那邊怪罪下來,萬一影響了戰(zhàn)局,是要命的事兒呀。
沒有糧食,士兵們怎么有力氣打敗炎王的軍隊?
他們這些朝廷的官員,誰不暗暗祈禱、盼著朝廷早日反敗為勝啊。
他們也得出一分力啊。
魯縣丞連忙應(yīng)是。
這樣也好,先把其他村的稅糧收上來再說。少一個柳灣村的而已,那也不算什么。
明知道這事兒邪門,那就慢慢再查,沒必要非得這個時候較勁兒。
做官做事,得分得清輕重緩急啊。
魯縣丞告退。
然后,他才猛地回神驚覺:今天不應(yīng)該就是各村上繳稅糧之日嗎?怎么回事?怎么一個村的人都沒有來???
原本官府的計劃便是下達通知的三天之后,各村里正將繳納上來的稅糧運送到衙門,應(yīng)當沒有錯啊。
魯縣丞一問,衙門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對啊,交稅糧得村民們呢?怎么一個影子都不見?
這不對勁吧?
雖然大家都知道不對勁,但是誰也沒敢吱聲。
開玩笑,這幾天捕快們發(fā)生的事兒誰還不知道啊?誰敢這個時候發(fā)聲?
魯縣丞壓下心底的不安,故作鎮(zhèn)定冷笑:“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能拖延到幾時,拖延這一二天,又有什么意思!你們都打起精神來,好好等著。”
繳稅糧的時間前后一共有三天,今天沒人來沒關(guān)系,明天肯定會有人來了。
大家也都是這么想的,連忙說是。
沒想到......
三天過去了,依舊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衙門里的差役們風中凌亂......
“好大的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安縣令勃然大怒,吩咐魯縣丞:“你親自帶人,從城郊的村子開始,去找他們,讓他們即刻上繳稅糧不得有誤。若有人敢反抗,給我當場杖責!”
殺雞給猴看,看看還有誰敢不從。
“另外,各村的里正都反了天了,給我狠狠的教訓(xùn)他們!”
“是,大人......”
魯縣丞也好氣,但是也好膽顫心驚啊。
他總覺得這事兒沒這么簡單,讓他沒來由的有一種兵荒馬亂、這個朝廷要完蛋了的感覺。
畢竟金陵那邊傳來的,都不是好消息。
只不過盡量壓著,民間百姓并不清楚而已。
但他們清楚啊。
本來就已經(jīng)心里惶恐,再加上如此反常......一看就讓人感覺要完啊。
偏偏孫捕頭感染了風寒,病的根本下不來床;章捕頭摔斷了腿,也不中用。
衙役們受傷的也不少,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魯縣丞覺得自己簡直苦......
魯縣丞點了二十名差役隨行。
說是差役其實并不全是。
縣衙里的差役本來就不多,除去受傷較嚴重告假的、留守站崗當值的,能調(diào)動的就只有十二人了。
魯縣丞只好臨時招徠了八人,湊夠二十人,這才有膽子出發(fā)。
他也是人,他也會害怕的好么。
前車之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