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沈清拍板決定,豬頭這兩天吃掉,不留著了,吃新鮮的。
豬板油熬制出來,豬油渣能存放很長時間,以后燉菜的時候放幾個進去,比豬耳豬舌有油水多了。
沈清沒說的是,等毛筆賣出去了有進賬,就能對肥皂加大投入,到時豬油渣根本無需節(jié)省。
想到毛筆,她端著面疙瘩湯顧不得吃,立即朝搬椅子過來的霍冰問道:“你知道咱們村子哪家有稻草不?”
興城的農作物主要是小麥,陰歷九月底種,來年五月初收,緊接著種下玉米,九月初收,這樣就能一年有兩季收成。
小麥磨成粉屬于精糧,賣價貴,絕大部分農家是舍不得吃,賣掉以作家用;玉米則留下作為一大家子人的口糧。
稻子也屬于精糧,但播種和收成時間和小麥不同,如果種了稻子就沒法種玉米,所以興城很少人種稻子。
沈清突然意識到興城吃大米的少,吃面食的多,是不是就因為沒人種水稻,而沒有水稻哪來的稻草?
霍冰看沈清端著大碗蹲在院子里就開吃,轉身進屋子搬來椅子,她邊將椅子放在沈清身后,看著她坐下,回想了下說道:“好像只有英姑姑家有,英姑丈是江南地帶的人,愛吃大米,在七里村安家落戶的時候特意買了水田。
娘你和英姑姑不對付,不知道也正常,不過娘你要稻草做什么?”
沈清坐在大兒媳搬來的椅子上,被老三羨慕的眼神望著,心里美滋滋。
她這大兒媳真好,有眼力見手腳麻利又勤快,從十歲就在七里村,對本村每家每戶一清二楚,連理由都替她找好了。
她也沒準備瞞她,只是將聲音又壓低了幾分,確保只有最近的他們三人聽到:“娘前天不是夢中得菩薩指引么,菩薩不止教我向善,還傳了我?guī)讟訏赍X的營生;
我挑了其中兩樣準備嘗試下, 這兩樣都需要草木灰中的一樣東西,而稻草灰中就有。”
先前還在大口大口扒拉面疙瘩的江向南張大了嘴,一時忘了繼續(xù)吃。
霍冰倒吸一口氣,又驚又喜,不過喜的成分居多。
她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確保沒有任何人后,同樣將聲音壓到低的不能再低:“娘,要不我去問問?
英姑姑對我一向照顧,只不過稻草能墊在褥子下保暖,怕是給也給不了多少。”
英姑姑成婚晚,人口不多,但她娘家人口眾多,稻草這類不值錢的物品正常來說早就給出去了。
沈清心拔涼拔涼,即使江英不計前嫌給了稻草,太少也不行啊。
她努力回想以往看到過的,提取堿水,除了稻草灰還有哪些?
猛然想到小時候過端午,那時候村子上各家各戶會包堿水粽子。
收獲了黃豆,秸稈也不會扔,留著燒火,但村子上人大多會留下一部分,等到包粽子的時候制作堿水。
堿水煮出來的粽子原汁原味不說,還外表金黃透亮,內里綿甜軟糯,懸掛在房梁下十多天也不會壞,很耐存儲。
“黃豆咱們村種的多不?秸稈還留著的不?”家里沒看到黃豆,她不確定自家有沒種,柴房亂七八糟堆了一大堆東西,她粗粗看了一遍也沒看到有沒有。
不過就算看到了,她也不能保證認不認識。
霍冰嗯了聲:“多,娘,咱們家柴房里也還堆著呢,不過在最里面,還沒燒到它。”
河埂上的地種不成多少東西,大多數(shù)人家都會種上黃豆,只因黃豆嫩的時候是毛豆米,嫩嫩的當菜吃好吃;
吃不完的老了曬干留起來,煮著吃、炒著吃、磨成粉泡水喝吃法多。
不過他們家地少種的少,留不到老,吃嫩毛豆的時候就吃完了,娘以往不管柴火這類臟活累活, 不知道還有也正常。
沈清聽到村子里多自家又有,雙眼一亮,心里立馬不慌了。
她吩咐:“好,老三你吃完了去把找出來,我看看有多少,夠不夠用;
阿冰,待會你煮豬頭熬豬油的時候就用黃豆桿。”
“哎好!”江向南三兩口將碗底最后的一點湯水倒進嘴里,興沖沖應了聲,放下碗筷就沖向柴房。
霍冰則犯了愁,不過現(xiàn)在的她遇事不決就問沈清,“娘,咱們家只有一口大鐵鍋,先熬豬油還是先煮豬頭;
還有個熬湯熬藥的陶罐,豬頭煮不下,豬油能用它熬不?”
豬油可是頂頂貴重的東西,不能她私自做主。
沈清欲哭無淚,窮到鍋只有一口也是少見。
“行,就用陶罐熬吧。”
即便帶點藥草味也沒關系,到時還能說是草本肥皂,況且陶罐洗干凈了,基本不會有多少殘留。
霍冰得了準信,立馬起身去收拾大鐵鍋和陶罐。
沈清也沒閑著,她起身去屋子里尋找布料。
家里唯一衣裳多的也就她了,霍冰和江水只有兩身衣裳,堪堪夠換洗,冬天的時候就是兩套疊加在身上穿,根本不保暖。
兒子們除了江向中,其他的也好不到哪去。
沈清在床里側找到三套衣服,找了件洗到泛白、只有薄薄一層的衣裳,剪出一大塊布。
她記得紗布最好,如今沒有紗布,只能用布替代。
把灰放進布里,再用開水一遍遍的從上往下淋水,過濾的過程中就能提出堿水。
屋子外江向南很快搬來一大捆黃豆桿,霍冰已經將豬板油切成大小相同的塊狀,放進陶罐里,點燃黃豆桿開始煉制豬油。
另一邊的大鐵鍋同樣生火燒水,只等豬頭洗干凈下鍋焯水。
三人熱火朝天的忙著,屋子里江向東看著熟睡的娃娃悄悄走了出來,湊上前問道:“娘,要我做些啥不?”
月子里的娃大多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拉的時候會哭,不會翻身又是自己家里,應該不會有危險。
不過家里除了月子里的娃還有個三歲的小花,沈清掙錢的心是很迫切,但娃娃的安全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想到忙了一上午的江向南,現(xiàn)在又要去柴房搬黃豆桿,灰大且累人,她對上江向東說道:“老大,你去柴房搬黃豆桿給阿冰,有多少就搬多少,這幾天咱們全燒掉;
讓老三去看著兩個娃娃,醒了哭了再喊阿冰過去,他也正好能休息會。”
煮豬頭和熬制豬油最少一個小時往上,正好可以把黃豆桿燒出來,放在那一大堆,燒成灰體積小好儲存多了。
“好!”
江家小小的廚房和大大的院子里頓時忙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