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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村子上各家婦人用盆或桶將自家那份口糧送了過來。
像是深怕不夠吃或肉少了似的，各家各戶的份量都很足，里面的咸鴨子剁的尤其大塊且多。
沈清檢查了一遍，越看越絕望。
好在甜口的那份歸她準備，稍稍松了口氣。
今日是大日子，工坊上午不開工，婦人們大多在廚房忙活，漢子們則去了學堂劈柴壘書桌——木桌來不及做，用各家剩下的土坯當桌腿，上面擺上沈清家多余的石板當桌面以及紙張。
一片寒風刺骨中，所有人卻滿臉喜氣洋洋。
雷老大劉翠花夫婦踏著厚雪深一腳淺一腳的下山來，原本是給一群孩子送糧食，再問問被褥夠不夠蓋，見到眾人忙前忙后，好奇極了。
“哎呦，你們腳程夠快的，大貴那孩子不是剛上去通知你們嘛，這么快就來啦。”趙明月大嗓門嚷嚷道。
雷老大劉翠花：“.....沒看到大貴啊？”
秦婆婆一拍大腿嚷道：“得咧，走岔道了！不過沒事，你們下來了正好，也不用再上去，雷老二老三兩家由大貴去喊。”
“今日是干啥呢？”雷老大好奇的張望。
咋這么熱鬧，話說人多真是好，以往他們在山上，安靜得恨不得能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白日無聊到數飄落的雪花。
“吃臘八粥，村子上不是要辦學堂了嘛，大家伙高興，湊了些食材，老好喝了，等煮好了你們多喝幾大碗！”江向南路過的間隙，歡快的解釋。
說完一溜煙的又跑遠了。
他今日要做的事太多，一會要去看學堂準備的咋樣了，一會要看臘八粥熬到什么程度了，哎，慌的他呀。
雷老大腦子里只飄過’學堂‘兩個字，生怕自己聽錯了。
他們不是一個偏遠的山里村子嗎？也能辦學堂？
劉翠花聽到的則是大家伙湊了些食材，著急忙慌問道：“也不知道大貴有沒和老二老三說？”
要是說了就沒事，老二老三肯定知道給她的那份帶下來。
秦婆婆笑道：“你們那幾碗臘八粥我們請的起，帶啥帶啊；
再說了，村子上熬的臘八粥都一樣的，你們放的東西還不知道一樣不一樣，湊在一起味道變了不是浪費么，好了，你們就安心吃、放心吃吧！”
劉翠花想想也是，不再糾結，跟著眾人腳步去了工坊廚房，學一學村子上的臘八粥做法。
等進了廚房，看著五個大灶冒著騰騰熱氣，咕嘟咕嘟散發出食物的香氣，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知曉下山特意吃了早食，結果一看食物又餓了。
雷老大則是跟著漢子們的腳步去了學堂。
剛靠近，已經聽到里面郎朗讀書聲，他腳步一頓，有些不敢上前，怕驚擾了學子。
后到的江五爺喜慶道：“走，可以在學堂后方看看，第一日沒人說。”
雷老大局促的哦哦了幾聲，隨即好奇問道：“誰是夫子啊？哪來的夫子啊？”
他之前也沒聽大富說過啊。
江五爺挺了挺胸膛，驕傲道：“是沈清小兒向中那孩子，逃難前讀過四五年的官學，文章算術都會，由他教；
我之前聽過這孩子讀文章，讀的老順暢了！”
屋子里的江向中耳根都紅透了。
想不到有一天讀文章讀的順暢，也能被人夸。
雷老大豎起大拇指，真心誠意夸道：“厲害！
他一個讀書人，竟然愿意教咱們這些泥腿子。”
江五爺一挑眉，哼次道：“他自己也是泥腿子出身，咋就不能教？我看他教的還蠻好的，沒半點不情愿。”
雷老大心想這樣才難得啊。
曹家也是讀書人，三個公子個個識字，也就曹大公子和他們說話比較正常，另外兩個小的像是和他們說話都能拉低他們身份似的。
但若是想讓他們教認字，更是想都別想！
待到打起簾子進入，就見里面滿滿當當擠滿了人，是真的擠，到處都是人！
兩人也不嫌棄，窩在門口邊邊角角處看著聽著，雷老大還不自覺的縮起身子，生怕擠到別人。
他雙眼從屋子里掃了一圈，一看更是愣住。
不僅有男娃，還有女娃，而且他家的春天夏天赫然在列！
侄女秋天冬天也在，再仔細一看，村子上男男女女不少都在其中。
自家的娃真是不懂事，上學堂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回家說一聲？他們是粗人，但也知道拜師要準備束脩節禮.....
曹有才聽到外面熱熱鬧鬧的說話聲，胡亂的擦了擦凍到通紅的手，奔跑出來。
就見雷家人成群結隊的下山。
他看了一會，悄悄跟了上去。
這段時日他天天早起干活，一直到晚上入睡前，原本爹娘妹妹們的活計全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忙到上吊都沒時間。
他想娘和妹妹們了。
他要去看看她們，看看她們過得好不好，要是不好，他就讓她們回來！
他愿意把他的那碗糊糊分一半出來，再去求老夫人多分些食物，他都能想到娘和妹妹們感動到眼淚鼻涕亂流....
爹說了娘她們現在日子必然很差，肯定早就后悔了！
*
剛到山下，就見所有人都往一處屋子走去。
那大間屋子在村子中間位置，進進出出的好不熱鬧，每個人面上都帶著笑意。
曹有才慎了慎，困惑的朝那間屋子走去。
還未靠近，先聽到郎朗讀書聲。
這個他熟悉，他經常聽三個公子讀書！
雖然聽不懂，但是他知道很厲害！
他靠近了些，越聽眉頭皺的越深，怎么還有女子的聲音？
等走的近了，立即有人防備的問道：“你是曹家的下人？來做什么？”
曹有才想到這是一個村子，熟悉每個人，有陌生面孔立馬就發現了。
他磕巴道：“我、我找我娘萍姑還有妹妹們，我、想她們了，看看她們過的好不好。”
趙老大面色軟了下來，和藹道：“你妹妹們都在里面念書呢，你瞧瞧？
你娘貌似在工坊那邊，不過你不能過去，那兒不給外人進；
今日村子上喝臘八粥，待會讓你娘給你端一大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