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一塊厚重的墨色絨布,毫無縫隙地將整個地下設施嚴嚴實實地籠罩起來,四周靜謐得可怕,只剩下他們壓抑的喘息聲在這密閉空間里回蕩。陳風背靠著那個倒塌后橫七豎八散落在一旁的配電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著破舊的風箱,急促而又沉重。他肩上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滲血,溫熱的血液慢慢洇濕了他的衣衫,緊緊地貼在皮膚上,**辣地刺痛著,那股刺痛順著神經一路蔓延,仿佛要將他的意識也一并灼傷。
小靈虛弱地靠在他身側,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宣紙,仿佛輕輕一觸就會破碎。她的嘴唇已經干裂出一道道血痕,每一道裂痕里都滲透著隱隱的血絲,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縫。
“還能走嗎?”陳風壓低了聲音問道,目光中滿是擔憂。他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動了周圍的危險,又擔心自己稍大一點的動靜會讓小靈本就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
小靈聽聞,努力地點了點頭,可那動作是如此的吃力,仿佛她的脖子已經不屬于自己。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卻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就像一只即將被風刮走的紙鳶。
“好。”陳風咬了咬牙,伸手扯下自己的外套,動作輕柔卻又不失果斷地裹住小靈,“那就別說話,我帶你出去。”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是他作為保護者,必須承擔的責任。
此時,外面槍聲如同炒豆子一般不斷地響起,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生疼。爆炸聲也接二連三地傳來,巨大的沖擊力仿佛要將這地下設施都掀翻。敵人已經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們團團圍住,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突圍的縫隙。他們的通訊設備徹底失聯,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掐斷,與外界支援的聯系變得遙不可及。阿飛和李然那邊情況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在這危險的境地中,他們現在只能靠自己。
陳風緩緩從腰間摸出一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外殼,粗糙的觸感讓他格外清醒。他的腦海中飛速地分析著當前的局勢,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敵人的包圍圈正在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態勢收攏,就像一頭饑餓的野獸正緩緩合攏自己的嘴巴。只要再拖幾分鐘,他們所有人都會像困在籠子里的獵物一樣,被困死在這里。
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猶豫都可能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緩緩地低下頭,看了眼懷中的小靈,聲音輕柔地說道:“撐住,我們馬上突圍。”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猛然從暗處撲來,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陳風幾乎是本能地往旁邊一側身,整個人快速翻滾避開。那黑影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配電箱上,發出刺耳的金屬變形聲,那聲音在這寂靜又危險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驚悚。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戰術服的人,臉上戴著半張金屬面具,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冷冽的光。他的動作干凈利落,每一個招式都充滿了力量和技巧,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精英。
“你纏住我,別人就能活。”陳風咧嘴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嘲諷和決絕,眼神卻冷得像冰,仿佛能將周圍的黑暗都凍結。
那人沒說話,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直接又撲了上來。
陳風側身一閃,靈活地躲開攻擊,同時手一甩,將手中的***扔了出去。在對方視線被干擾的一瞬間,他看準時機,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中對方的膝蓋。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對方悶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陳風已經快速抽出腰間的匕首,抵在他的喉結上,冰冷的刀刃緊貼著他的皮膚。
“告訴你的主子,下次別派這么菜的來送死。”陳風冷冷地說道,眼神中滿是輕蔑。
他站起身,抹了把臉上的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傷口流出來的。他回頭看向小靈,心中滿是心疼。
此時的小靈正用盡全力想站起來,她的雙腿發軟,像兩根沒有筋骨的面條,幾次都跌回地上。她的眼神中滿是焦急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我來。”陳風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把她輕輕背起。
小靈的手搭在他脖子上,氣息微弱地說道:“別……別讓他們白死。”
陳風腳步猛地一頓,喉嚨里泛起一股苦澀。他知道她說的是誰——那些留下來斷后的隊員。他們的身影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那些曾經并肩作戰的畫面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放。
他咬緊牙關,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更緊地扶住她,仿佛只要自己用力一點,就能為她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必須活著出去,為了小靈,也為了那些犧牲的隊員。
他迅速觀察四周,敵人雖然包圍嚴密,但他們的行動還是有節奏可循的,每隔幾秒就會有一次短暫的空隙。那是斷后隊員拼盡全力制造的機會,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突破口,哪怕這機會稍縱即逝。
“抱緊。”他說完,深吸一口氣,猛地沖出掩體。
子彈如雨點般擦著他耳邊掠過,炸開的火光瞬間映紅了他的側臉。他低著頭,盡量減少自己身體的暴露面積,沿著電纜通道狂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腳下的廢墟與碎石不斷地硌著他的腳,但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沖出去。
身后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那聲音如同一聲驚雷,在地下設施中回蕩。是斷后隊員引爆了備用彈藥庫,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為他們爭取這最后的機會。
煙塵迅速彌漫開來,敵人的陣型被打亂了一瞬。陳風知道,就是現在!
他加快腳步,背著小靈翻過一段塌陷的墻體。當最后一腳踏出包圍圈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從地獄又回到了人間。他喘著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那片區域已經被徹底吞沒。他的心中一陣刺痛,那些隊員的笑臉、他們的叮囑,都隨著這火光消失在這黑暗的地下。
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眼神中滿是悲痛和不舍。
直到小靈虛弱的聲音響起:“你……你還好嗎?”
陳風閉了閉眼,努力壓下胸口翻涌的情緒,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安慰:“還行。”
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前方是一條通往地面的緊急通道,盡頭隱約能看到一點光亮,那是希望的光芒,在這無盡的黑暗中顯得格外耀眼。
但他們還不能放松,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老劉,目標往東側撤離了!”耳機里傳來急促的匯報聲,那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封鎖所有出口,給我追!”一個男人冷冷地下令,聲音中沒有一絲感情。他站在監控室中央,面前的屏幕上跳動著混亂不堪的畫面,每一個畫面都像是這場混亂戰斗的一個碎片。灰域系統的能量波動異常活躍,那閃爍的光芒仿佛在回應著什么,又像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更大的風暴。
男人瞇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那笑容中滿是貪婪和野心:“終于要開始了。”
陳風背著小靈一路疾行,腳下的路崎嶇不平,但他卻顧不上這些。終于,他們來到一處廢棄的通風井口。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小靈,靠在墻邊,喘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頭頂狹窄的通道。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通往地面的地方,但他心里清楚,上面肯定有敵人設防,這一場硬仗在所難免。
“我上去看看。”他說,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然。
小靈虛弱地點點頭,靠在墻邊,手腕上的檢測器依舊泛著藍光,在這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陳風深吸一口氣,順著鐵梯往上爬。越靠近出口,空氣就越稀薄,一股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汗水順著他的額角不斷地滑落,滴在鐵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井蓋,探出腦袋。夜色沉沉,遠處燈光閃爍不定,警笛聲隱隱約約傳來,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果然有人守著。兩個黑衣人站在井口兩側,手中握著能量步槍,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像兩只隨時準備撲食的獵豹。
陳風屏住呼吸,他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他悄悄抽出腰間的電磁脈沖槍,手指緊緊地扣在扳機上。
砰!
兩槍齊發,電磁脈沖槍發出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兩名守衛應聲倒地,沒有任何掙扎的機會。
“安全了。”他低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慶幸。
小靈掙扎著站起身,扶著墻壁慢慢爬上鐵梯。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艱難,仿佛腳下踩的不是鐵梯,而是棉花一般。
陳風伸手接住她,兩人一起翻出井口,跌坐在草叢中。風輕輕地吹過臉頰,帶著一絲泥土的氣息,那是自由的味道,讓人陶醉。
“我們……逃出來了?”小靈喃喃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敢相信。
陳風點點頭,看著遠方的城市燈火,眼神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有對未來的擔憂:“是,我們逃出來了。”
但他心里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勝利,敵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而他,也絕不會再讓任何人犧牲,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陳風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靈,她已經昏睡過去,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絲淚痕。他輕輕嘆了口氣,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對不起,讓你經歷這些。”他在心里默默地說道,眼神中滿是愧疚和自責。
月光灑在他身上,照出一道孤獨的身影。他站起身,朝著城市的方向走去,腳步堅定,毫不遲疑,仿佛身后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又仿佛肩上扛著整個世界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