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得如同被潑了滿池的墨,沉沉地壓下來,整條街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按進了濕冷的黑暗深淵。瀝青地面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過,此時雖暗淡下去,卻仍蒸騰起扭曲的熱浪,那是方才那團暗紅色能量球激烈碰撞后殘留的余溫,絲絲縷縷,撩撥著每個人的神經。
陳風半蹲在翻倒的貨車后,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戰術手電緊緊貼著大腿,金屬外殼因他過于用力的握持而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指節因過度發力泛著慘白。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隱隱透著危險的敵人。
小靈的手還搭在他的胳膊上,她手指修長卻有些冰涼,指尖微微發顫。這顫抖并非源自恐懼,而是一種異樣的共鳴正順著她的神經末梢迅速往上爬,如同有無數只小螞蟻在血管里亂竄。她的眼神中透著疑惑與探究,仿佛正試圖從這詭異的共鳴中尋找答案。
“別松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那塊牌子……它在‘叫’我。”那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陳風沒動,只把頭偏了半寸,那動作細微得如同蜻蜓點水,耳語般問道:“怎么個叫法?”他的眼神專注,沒有絲毫分神,卻又暗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像心跳。”她閉了閉眼,睫毛輕輕顫動,“但不是我的。”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努力捕捉著那種微妙的感覺,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詭異的“心跳”聲,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輕輕叩擊著她的靈魂。
前方,穿黑作戰服的男人緩緩抬起手掌,那團暗紅能量球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開始在他掌心旋轉起來。表面浮現出細密裂紋,宛如破碎的瓷器,每一道裂紋都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將整個世界吞噬。可就在他即將投擲的瞬間,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那動作僵硬得如同被定格的畫面。
不是猶豫。
是被某種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強行掐斷,就像一根琴弦被狠狠地剪斷,嘎然而止。空氣瞬間凝滯了一瞬,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接著,一道影子從裝甲車頂無聲滑落,落地時連塵埃都沒驚起,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那人穿著灰不灰、白不白的舊風衣,衣角磨得發毛,像是經歷了無數次風吹雨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腳上蹬著一雙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鞋帶還松著一根,隨著他的走動輕輕晃動,顯得格外隨意。
他走得很慢,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像是剛下班路過,順道看看熱鬧的過客。然而,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熱浪都像被凍結般收縮一寸,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冰冷刺骨。
“這人……”阿飛握緊短棍,聲音卡在喉嚨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怎么走路都沒影子?”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滿了驚恐與疑惑,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瀾的雷達屏幕突然雪花一片,數據流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抹去,全滅。她猛敲兩下,眼神中透著焦急與慌亂,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不是沒影子。”陳風瞇眼,眼神中透著一絲凝重,“是影子……比他慢了半拍。”他緊緊盯著那個神秘的男人,試圖從他的一舉一動中找到破綻。
那男人走到黑衣戰士面前,神情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伸手,輕輕摘下他胸口的紫色徽章。徽章在他掌心轉了半圈,光芒由紫轉灰,隨即“咔”一聲碎成粉末,如同細碎的沙礫飄落在地。
黑衣戰士瞪大眼,滿臉的驚恐與不甘,想后退,卻發現雙腳像焊死在地,紋絲不動。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眼中滿是絕望。
男人沒看他,而是轉向陳風這邊,目光掃過小靈的臉,停留一秒,又移開。那一秒,仿佛時間都凝固了,小靈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們玩的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他開口,聲音不響,卻像直接鉆進耳膜,讓人頭皮發麻,“拿塊鐵片當寶貝,拿異能當煙花放。”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陳風沒接話,手已悄悄摸向背包里的脈沖器,眼神中透著一絲警惕與決然。他深知眼前這個男人的強大,但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寒風,讓人脊背發涼,“‘這人裝什么深沉’,對吧?可惜——”他抬手,掌心朝上,動作優雅而從容。
整條街的燈光瞬間熄滅。
不是斷電。
是光,被吸走了。路燈、霓虹、車燈,所有光源像被黑洞吞噬,只剩下遠處高樓零星幾點微弱的光,如同黑暗中的幾點鬼火。而那男人掌心,浮起一團極淡的白光,像清晨第一縷日光凝成的露珠,晶瑩剔透卻又透著一絲神秘。
“這才是能量。”他說,聲音平靜而冷漠,“你們的,連火柴都算不上。”
話音落,他手腕一抖。
那團光沒飛向任何人,而是輕輕飄向半空,停在離地三米處。那光芒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卻讓人感覺無比危險。
下一秒,陳風感覺胸口一緊,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心臟。他低頭,發現自己的影子正緩緩脫離身體,向上漂浮,直奔那團光而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別動!”小靈一把抱住他胳膊,異能場瞬間展開,淡青光暈如漣漪擴散。那光芒如同一張無形的網,試圖阻止影子的離去。
可她的光剛觸到那團白光,就像雪落沸水,瞬間蒸發。小靈的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小靈!”阿飛想沖,卻被林瀾死死拽住。
“別去!”林瀾聲音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他的異能……不是‘使用’能量,是‘定義’能量——他讓光消失,光就沒了;他讓影子活,影子就能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也被這恐怖的能力嚇得不輕。
男人依舊站在原地,甚至沒看他們一眼,只盯著那團懸浮的光,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癡迷,仿佛這團光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你們不該碰那女孩。”他終于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不是實驗品。”陳風咬牙,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也不是你們的電池。”
“電池?”男人輕笑,笑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你們以為她在供能?錯了。她是‘錨點’——沒有她,你們連異能波動都測不準。”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嘲諷,仿佛在看一群無知的孩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小靈。
“她能共振,不是因為她強,是因為她‘完整’。而你們——”他掃過陳風、阿飛、林瀾,“都是殘次品,拼出來的功能,連出廠設置都沒配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與蔑視。
陳風太陽穴突突直跳,但腦子轉得更快。這人不屑動手,不屑解釋,甚至連情緒都沒有。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脊背發涼,仿佛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神明。
“所以你是來帶她走的?”他問,聲音中帶著一絲試探。
“不。”男人搖頭,風衣下擺輕輕擺動,“我是來告訴你們——別再浪費她的時間。”
他話音未落,那團懸浮的光突然爆開。
不是爆炸,是“展開”。
一道環形光波以他為中心擴散,所過之處,地面瀝青重新凝固,碎裂的車燈復原,倒地的敵人緩緩站起,連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都消失了。時間,倒流了十秒。
陳風猛地回頭,發現阿飛剛才擊倒的那名士兵正從地上爬起,動作和之前一模一樣,仿佛剛剛的戰斗只是一場幻覺。
“不是倒流。”林瀾聲音發緊,眼神中滿是震驚,“是……重置。他把這片區域的狀態,恢復到了十秒前。”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顯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男人收回手,風衣下擺輕輕擺動,像是在宣告一場游戲的結束。
“這不算什么。”他說,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漠,“我只是讓你們看看,什么叫‘規則’。”
陳風盯著他,忽然笑了:“規則?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你的鞋帶松了,卻不彎腰系?”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狡黠,試圖從這細微之處找到男人的破綻。
男人一怔。
全場寂靜。
連空氣都像卡了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男人的回應。
三秒后,男人才緩緩低頭,看了眼松開的鞋帶。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抬腳,那根鞋帶竟自己扭動起來,像有生命般繞回鞋扣,打了個標準的雙環結。
“因為。”他抬頭,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那波動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我不需要彎腰。”
陳風卻笑得更開:“可你剛才……遲疑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瞳孔微縮。
“你不是規則本身。”陳風站直身體,聲音清晰而堅定,“你是使用者。既然是用,就有習慣,就有破綻。”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然,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他往前一步:“你剛才看小靈的眼神,停了整整一秒。不是評估,不是計算——是‘認出’。你認識她,對不對?”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仿佛一顆重磅炸彈,炸開了沉悶的氣氛。
空氣驟然緊繃。
林瀾屏住呼吸,阿飛悄悄后退半步,眼神中滿是警惕。
小靈卻忽然開口:“你……是不是去過‘零號實驗室’?”她的聲音輕但堅定,眼神中透著一絲期待,仿佛想要從男人的回答中找到自己失落的記憶。
男人眼神一震,那震驚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瞬間照亮了他深藏的秘密。
“我沒有記憶。”她聲音輕但堅定,“但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波動,和那里的一樣。”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掌心再次凝聚那團白光。但這一次,光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紋路,像某種徽記的殘影,隱隱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你們不該知道這些。”他說,聲音中透著一絲冰冷,“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陳風正要再問,小靈突然悶哼一聲,扶住額頭。
“怎么了?”他立刻轉身,眼神中滿是擔憂。
“有東西……在拉我。”她喘著氣,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是他——是更遠的地方,有一股力,透過徽章的共振,在拽我的異能。”她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陳風猛地看向男人手中的白光。
那團光里的徽記殘影,正微微震顫,頻率和小靈的呼吸完全同步,仿佛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原來如此。”男人忽然低語,聲音中透著一絲恍然大悟,“不是她找到了錨點。是錨點,一直在找她。”
他抬頭,目光如刀:“你們以為她是幸存者?她是鑰匙。而你們——”他掌心一握,白光驟滅,仿佛將所有的希望都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只是鎖外的灰塵。”
話音落,整條街的溫度驟降十度,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陳風剛要動作,卻發現雙腳無法移動——地面不知何時覆上一層薄冰,而冰的紋路,竟是無數細小的公式在流動,宛如一幅神秘的畫卷。
男人抬起手,風衣無風自動,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牽引。
“最后一句忠告。”他說,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下次見面,我不會再解釋。”
他身影開始淡去,不是消失,而是像被橡皮擦一點點抹掉,只留下淡淡的虛影。
就在他即將完全消散的瞬間,小靈突然抬頭,聲音穿透寒冰:“你左肩的舊傷——是她治的,對嗎?”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篤定,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
男人身形一頓。
半透明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近乎動搖的表情,那表情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巨石,泛起層層波瀾。
陳風立刻捕捉到這一瞬的破綻,猛地抽出脈沖器,調至最大功率,對準那團殘留的光點按下按鈕。
嗡——
刺耳的高頻聲波炸開,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可那光點只是輕輕晃了晃,像被風吹動的燭火,隨即徹底熄滅。
男人消失了。
只留下那雙系得整整齊齊的舊運動鞋,靜靜擺在冰面上,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陳風喘著氣,收起脈沖器,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卻又帶著一絲不甘。
林瀾蹲下,指尖輕觸冰面公式:“這些符號……不是物理定律。是某種……編程語言。”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仿佛在解開一個千古謎題。
阿飛踢了踢那雙鞋:“這人瘋了吧?打完架還把鞋留下?”他的眼神中滿是不解,仿佛在看著一個怪人。
陳風沒答,目光落在鞋尖。
那里,用極細的針腳繡著一個字母:L。那字母如同一個神秘的符號,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小靈忽然踉蹌一步,陳風立刻扶住她。
“他剛才說的‘她’……”她喃喃,“是不是……和我有關?”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仿佛在尋找自己失落的身份。
陳風看著那雙鞋,低聲說:“不管是誰,現在我們知道一件事了。”
他彎腰,撿起一只鞋。
鞋底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泥,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某種礦物粉末,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他不是無敵的。”陳風捏了捏鞋跟,眼神中透著一絲堅定,“他會受傷,會遲疑,會……留下線索。”
他把鞋塞進背包,拉上拉鏈。
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灑在大地上,仿佛給這個充滿謎團的世界帶來了一絲希望。
街道恢復了喧囂的前兆,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出家門,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但陳風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他們將帶著這些線索,繼續踏上尋找真相的征程,無論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他們都將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