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晴撐著傘,站員工出口的屋檐下,雨水濺濕了她的褲腿。
“這鬼天氣,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在我下班的時候下雨,真煩人!”
她一邊罵,一邊氣咻咻地掏出手機,給男朋友周明打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在快要自動掛斷是前一秒,終于被人接起。
傳來的卻是一陣麻將碰撞聲,幾秒后才是男人含糊不清的聲音。
“喂?”周明歪著頭夾住手機,雙手正在搓牌,嘴里叼著根煙。
江雨晴不用猜都知道男朋友在打麻將,心中的火氣蹭蹭往上漲。
“我這下大雨了,打不到車,你趕緊來接我!”
“現(xiàn)在?”電話那頭的人不耐煩地咂嘴,“我這局剛開始呢!”
江雨晴手指攥緊手機,質(zhì)問道:“難道我連一局麻將都不如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行行行,我現(xiàn)在馬上過去接你。”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江雨晴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咬了咬下唇,心里一陣委屈。
她跟周明是老鄉(xiāng),因一局游戲相識,在一起已經(jīng)七個年頭。
兩人分分合合數(shù)次,各自找過對象,最后又稀里糊涂地復(fù)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圖啥。
周明除了張臉還行,身上一堆臭毛病,家里的父母也不是好惹的。
可她一離開周明,就難受得睡不好吃不好,跟失了魂似的。
江雨晴在心里唾罵自己犯賤。
突然,一聲尖銳的汽車喇叭聲響起,她猛地一顫,抬頭望去。
男朋友那輛二手現(xiàn)代正停在雨幕中,里面的人大喊。
“發(fā)什么呆?還不趕緊上車。”
江雨晴撐著雨傘,小跑過去,發(fā)現(xiàn)車停在雨水匯聚的水坑前。
這讓她犯起了難。
“怎么還不上車?”車里的人不耐煩地催促。
江雨晴伸長手,艱難夠著門把,拉開,大跨步上了車。
她坐在副駕駛,有些郁悶,猛抽紙巾擦身,“你怎么來的這么慢?”
從他們的出租屋來這頂多五分鐘車程,她卻在這等了十幾分鐘。
“嘖,還嫌慢?”周明嘴里叼著煙,“你不知道下雨天堵車多嚴重。”
事實上,這一路都沒堵車,他是打完了一局麻將才來接人。
江雨晴瞪了他一眼,但鑒于他下雨天還來接她,也就不再發(fā)難。
車子啟動。
江雨晴從車里翻出之前買的小面包,撕開包裝,吭哧地吃了起來。
吃完東西,她心情好了些。
“阿明,我跟你講,今天我在展廳碰見了個特別漂亮的女人。”
“感覺比娛樂圈的女明星還要漂亮,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婦人......”
她的聲音里滿是羨慕。
周明手握方向盤,目光盯著前方,嗤笑道:“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江雨晴撇了撇嘴。
“難道聊聊都不行嗎?我只是覺得她特別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腦子里再次浮現(xiàn)那女人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沒有輕蔑,也沒有鄙夷,卻有著比這些更讓人難受的漠視。
“得了吧。”周明轉(zhuǎn)著方向盤,“你一個展廳助理,能認識什么有錢人?”
江雨晴橫了他一眼,“我又沒說認識,只是覺得眼熟,這都不行嗎?”
車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
她突然轉(zhuǎn)身看向男人,表情凝重。
“阿明,你之前不是答應(yīng)我,以后好好工作,不再打麻將的嗎?”
“今天怎么回事?”
周明有些心虛,“今天放假,我無聊就跟兄弟們打了幾把。”
“我還贏錢了,贏了五百多,待會我們?nèi)コ韵箲c祝慶祝。”
江雨晴冷哼了聲,“贏了五百多,輸了五千多,是吧。”
“你這話說的也太晦氣了吧,我手氣才回來,待會讓你說走了。”
江雨晴被他這無賴的話氣笑了,“周明!這日子到底過不過了?”
“我跟了你七年,你還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覀兾磥碓趺崔k?”
周明見她又扯這些,眉頭擰得幾乎要打結(jié)。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不就打了場麻將嗎?這都值得你反復(fù)挑刺?”
“大雨天我都來接你了,你還叨叨個沒完。”
江雨晴張嘴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又覺得無趣,于是閉上了嘴,然后將身子側(cè)到一邊。
***
兩人回到租的公寓房。
門一開,屋內(nèi)燈火通明,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個熟悉的身影。
周明驚訝:“媽?”
何娟立刻從沙發(fā)上彈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阿明,你回來了。”
當(dāng)她看到站在兒子身后的江雨晴時,臉色一沉,帶著不悅。
江雨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阿姨好。”
何娟故意不應(yīng)聲。
周明出來打圓場,“媽,你們怎么來了?”
何娟把目光從江雨晴身上移開,轉(zhuǎn)向兒子時,又恢復(fù)了熱情。
“我兒子在大城市里買了房,我這個做母親的當(dāng)然要過來享享福啦!”
她說著,驕傲地環(huán)顧四周。
江雨晴的眼睛瞪大。
這房子明明是兩人一起租的,押金還是她出的呢,什么時候變成周明買的?
“媽!”周明急忙打斷,“你坐了一天車,肯定累了,我們進去坐著聊。”
說完,他轉(zhuǎn)向女朋友,“雨晴,你快去廚房洗些水果,我和媽聊會兒。”
江雨晴不情不愿地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廚房里,她打開冰箱拿出葡萄,耳邊清晰地聽到客廳里的對話。
“阿明,這女人怎么還住在這兒?”
何娟完全沒有想要降低聲音的意思,像是故意說給江雨晴聽的。
“我和你爸省吃儉用給你買的婚房,你怎么能讓外人住進來?“
“媽,雨晴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你們又沒結(jié)婚!”何娟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之前給你介紹的女孩多好,在縣醫(yī)院當(dāng)護士,家里也有錢。”
“你非要找個城里打工的,還無父無母......”
江雨晴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氣得渾身發(fā)顫,緊咬著后牙槽。
周明壓低聲音,“媽,你介紹的那些,都要彩禮,只有雨晴不要。”
“如果你們能拿出十幾萬彩禮,我保證聽你們的,說娶誰就娶誰。”
何娟聽到這個,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去,然后惡狠狠地嘟囔著。
“當(dāng)初要是沒讓那死丫頭跑了,也能賣個十幾萬,你也不會缺彩禮錢。”
一想起這個,她就恨得牙癢癢。
那死丫頭還偷走了家里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