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
“今晚,朕親自再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保命手段!”
當這句冰冷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味道的話,從女帝口中說出時,顧長安的腦子,有那么一瞬間是宕機的。
留下?
深夜教學?
保命手段?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怎么聽都讓人覺得……信息量巨大。
“陛下,這……于理不合吧?”顧長安下意識地想掙扎一下。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殿,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名聲了?雖然他的名聲在朝堂上好像已經不怎么值錢了。
更重要的是,他總覺得女帝口中的“教學”,可能不是什么輕松愉快的事情。
“理?”
趙青檀挑了挑眉,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跟朕講理?在豫州,刺客的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你怎么不跟他們講講道理?”
顧長安:“……”
這話,他沒法接。
“福安。”趙青檀不再理他,淡淡地喚了一聲。
“奴才在。”福安公公如同鬼魅般從殿角冒了出來,躬著身子,臉上掛著職業化的溫順笑容。
“傳朕旨意,今夜朕要在養心殿考校顧愛卿的功課,任何人不得打擾。晚膳直接送到內殿來。”
“喏。”福安公公應了一聲,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了一眼顧長安,那眼神里,充滿了同情、憐憫,以及一絲……幸災樂禍?
顧長安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完蛋了。
看福安公公這表情,今晚這頓“教學”,怕不是一頓“毒打”。
很快,福安公公便領著幾個小太監,將晚膳送了進來。四菜一湯,精致考究,還冒著熱氣。
“先吃飯。”趙青檀坐回御案后的主位,語氣依舊清冷,“吃飽了,才有力氣……挨揍。”
顧長安:“???”
不是,最后兩個字您是不是可以不用說得這么直白?
他現在嚴重懷疑,女帝不是想教他保命手段,而是想找個借口,把他這個差點報廢的“工具刀”給揍一頓出出氣。
然而,形勢比人強。
在絕對的皇權面前,他這點小胳膊小腿,顯然是擰不過大腿的。
顧長安只能硬著頭皮,在女帝的“賜座”下,坐到了離御案不遠的一張小幾旁。
食不言,寢不語。
這頓飯,吃得是前所未有的壓抑。
顧長安能感覺到,對面那道看似平靜、實則銳利如刀的目光,就沒從自己身上移開過。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在吃飯,倒像是在被一頭優雅而危險的雌豹,審視著自己的獵物。
每一口飯菜,都吃得他如坐針氈,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宮女們迅速撤下碗筷,福安公公也極有眼色地帶著所有人退出了內殿,并貼心地從外面關上了厚重的殿門。
“咔噠。”
一聲輕響,如同最后的喪鐘。
整個養心殿內殿,頓時只剩下了顧長安和趙青檀兩個人。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趙青檀緩緩站起身,寢袍的裙擺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拖曳出優雅的弧度。她沒有走向顧長安,而是走到了殿中央那片寬敞的空地上。
“過來。”她言簡意賅。
顧長安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一步三挪地走了過去,心里還在做著最后的祈禱:“系統,在嗎?有沒有什么‘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臨時體驗卡?給我來一張!價格好商量!”
【叮!檢測到宿主即將接受君王(娘子)的“愛心鐵拳”教學,系統建議宿主放棄抵抗,用心體會,或有意外收獲。】
顧長安:“我信你個鬼!我感覺我今晚就要被你這個‘娘子’給打死了!”
“坐下。”
趙青檀的命令,打斷了顧長安和系統的腦內交流。
他看到地上不知何時,已經擺好了一個明黃色的蒲團。
“是。”顧長安認命了,老老實實地盤膝坐好,擺出了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姿態。
趙青檀看著他這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復了冰冷。
她緩步走到顧長安的身后。
顧長安瞬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脖子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他感覺到,一雙柔軟卻帶著一絲涼意的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雙肩上。
“放松。”
女帝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在他耳邊響起,氣息如蘭。
“陛下……您這是……”顧長安的聲音有些發干。
這畫風不對啊!說好的“挨揍”呢?這怎么感覺……有點像按摩店里老師傅的起手式?
“閉嘴,凝神。”
趙青檀沒有給他過多胡思亂想的機會。
她的玉掌,從他的肩膀滑下,最終,毫不猶豫地直接貼上了他的后心!
“轟——!!!”
一股比上次在殿前“仙道啟蒙”時,磅礴了十倍不止的精純龍氣,如同沖破大壩的滔天洪水,瞬間涌入了顧長安的體內!
“唔!”
顧長安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后心處猛然炸開,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根燒紅的鐵棍,在他本就狹窄的經脈里,強行來回攪動!
又像是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個被強行充電的劣質充電寶,電壓過高,隨時都有爆炸的風險!
“啊……”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疼嗎?”女帝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身后響起。
“廢……話……”顧長安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疼就對了。”趙青檀的語氣,沒有絲毫憐憫,“這點痛苦,比起刺客的刀,如何?”
顧長安瞬間啞火了。
確實,這點疼,比起直面死亡的恐懼,似乎……也還能忍受。
“你那點三腳貓的浩然正氣,時靈時不靈,全靠運氣。今日,朕便用自己的本源龍氣,為你易經伐髓,強行拓寬你的經脈,將你的浩然正氣,徹底鞏固下來!”
趙青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響徹在顧長安的腦海。
“守住心神,抱元歸一!主動引導這股力量,去沖擊你的百骸經脈!它沖到哪里,你的意念就跟到哪里!”
“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住,你就趁早給朕滾回翰林院去抄一輩子書!”
激將法!
**裸的激將法!
但顧長安偏偏就吃這一套!
抄一輩子書?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來啊!誰怕誰!”
顧長安在心中怒吼一聲,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他不再被動地承受,而是按照女帝的指引,強行凝聚起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主動去引導那股在他體內橫沖直撞的“史前巨獸”。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試圖給哥斯拉帶上項圈的馴獸師,弱小,可笑,卻又……無比頑強。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顧長安感覺自己像是在煉丹爐里被反復捶打的鐵塊,又像是在驚濤駭浪中掙扎的一葉扁舟。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反復橫跳。
而他身后的趙青檀,同樣不好受。
如此不計代價地輸送自己精純的本源龍氣,為他人伐毛洗髓,對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她的額角,早已滲出了細密的香汗,順著光潔的臉頰滑落。她的臉色,也漸漸變得有些蒼白,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但她的手掌,卻依舊堅定地貼在顧長安的后心,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力量,同時用自己強大的神念,小心翼翼地護住他的心脈,防止他真的因為承受不住而“爆體而亡”。
她看著身前這個因為劇痛而渾身顫抖,衣衫早已被汗水濕透,卻依舊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的背影,那雙冰冷的鳳眸深處,閃過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與贊許。
“這股韌勁,倒是不錯。”
“朕的刀,總算……沒選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