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jìn)院門,就看到林母正端著一盆剛出鍋的菜從廚房里出來,看到兩人,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哎喲,可算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了,就等你們呢。”
林父林保國也從堂屋里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個旱煙袋,見到林更近桶里那條格外顯眼的大黑魚,眼睛一亮:“嚯,這個家伙真大!”
“爸,媽,我們今天運氣好,撈了不少貨。”林更近把大水桶往院子里的水龍頭下一放,嘩啦啦地開始沖洗那些沾著泥污的魚蝦。
劉佳佳則獻(xiàn)寶似的把自己的小桶也提了過去:“叔叔阿姨,看,我們還抓了螃蟹和黃鱔泥鰍,還有一只王八呢!”
“好,好,都是好東西!”林母笑得合不攏嘴,接過劉佳佳的小桶,“佳佳也累了吧,快去洗一下,準(zhǔn)備吃晚飯。”
“謝謝阿姨!”劉佳佳甜甜地應(yīng)著,跑去洗漱。
林更近則專心致志地處理那桶魚,他先是將那些小魚小蝦挑揀出來,另外放在一個盆里。
那條大黑魚和王八,他則小心翼翼地捧出來,用清水仔細(xì)沖洗干凈魚身上的黏液和泥沙,
一邊沖一邊對跟過來的劉佳佳說:“這條魚和王八今天先養(yǎng)在干凈水里,讓它吐吐泥,明天把們搞來紅燒。”
劉佳佳剛洗完臉,頭發(fā)還有些濕漉漉的,就湊了過來,蹲在林更近旁邊,像只好奇的小貓,看著他麻利地處理魚。
她的目光時不時瞟向林更近專注的側(cè)臉,昏黃的燈光下,他額前的碎發(fā)微微垂落,神情認(rèn)真,和平日里有些寡言的模樣略有不同。
“更近哥,你動作好熟練啊。”劉佳佳忍不住贊嘆。
林更近手上不停,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fù)P了揚:“小時候經(jīng)常干。”
林母端著一碗剛煮好的姜湯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見院子里燈下那兩個湊在一起的身影,一個埋頭干活,一個興致勃勃地看著,時不時說上兩句。
她心里那叫一個熨帖,臉上的笑容也愈發(fā)真切。這佳佳丫頭,勤快懂事,嘴巴又甜,不像有些城里姑娘嬌滴滴的。
她越看越覺得,這姑娘要是能當(dāng)自家兒媳婦,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雖然孩子們的事她不好再明著催,但心里頭已經(jīng)把劉佳佳當(dāng)成了最佳人選,只盼著兒子能開竅。
“更近,魚先放那兒吧,等會兒我來弄,先吃飯。”林母把姜湯遞給劉佳佳,“佳佳,來,喝碗姜湯暖暖身子,今天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別著涼了。”
“謝謝阿姨,阿姨你真好!”劉佳佳接過姜湯,小口小口地喝著,暖意從胃里一直流到心底。
林更近把大黑魚小心地放進(jìn)一個盛了干凈清水的桶里,又把王八也放進(jìn)去,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
晚飯很簡單,自家種的青菜,早上剛從集市買的豆腐,還有一盤噴香的炒雞蛋。但因為白天的豐收和此刻溫馨的氛圍,這頓飯吃得格外香甜。
飯桌上,林母不停地給劉佳佳夾菜:“佳佳,多吃點,今天應(yīng)該累壞了,多吃點。”
“阿姨,夠了夠了,您做的菜太好吃了,我都快吃撐了。”劉佳佳嘴里塞得滿滿的,還不忘夸贊。
林保國話不多,時不時插一下話,目光在兒子和劉佳佳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嘴角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吃過晚飯,劉佳佳搶著要洗碗,被林母笑著按下了:“行了行了,你們今天也累一天了,快去歇著,讓我們來。”
劉佳佳坐在小板凳上,陪著林母和林更近在院子里納涼,聽他們說著村里的一些趣事,時不時插上幾句,逗得兩位老人哈哈大笑。
夜色漸濃,院子里只有幾聲蛐蛐兒斷斷續(xù)續(xù)地叫著,平添了幾分靜謐。劉佳佳洗漱完畢,跟林母道了聲晚安,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很快,樓上她房間的窗戶亮起了燈,隱約還能聽到一些細(xì)微的動靜,大概是在收拾東西。
院子里,便只剩下林母和林更近母子二人。
林母搬了條小竹凳,挨著林更近坐下,手里不緊不慢地?fù)u著那把陪伴了她許多夏天的蒲扇。
晚風(fēng)徐徐,吹散了白日里最后一絲暑熱,帶來田野里禾苗的清香。她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樓上那扇透著溫暖燈光的窗戶。
沉默在母子間彌漫了片刻,只有蒲扇的“唰唰”聲和遠(yuǎn)處幾聲模糊的狗吠。
“兒子,”林母終于開了口,聲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我瞅著佳佳這孩子,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覺得是個好姑娘。”
林更近“嗯”了一聲,沒接話,從兜里摸出一根白天剩下的半截?zé)煟c上了,慢慢抽著,煙頭的紅光在暗夜里一明一暗。
“你老實跟媽說,”林母見他不搭腔,索性把話挑明了,“你心里頭,對佳佳到底是個啥想法?媽瞧著,你們倆……挺有那么點意思的。”
她頓了頓,蒲扇也停了下來,語氣認(rèn)真了幾分:“你要是也覺得人家姑娘不錯,對她也有那份心思,就大膽一點,主動一點,別跟個鋸嘴葫蘆似的,把事兒給定下來。老大不小的人了,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上上心了。”
見兒子還是沉默,林母又換了個方向繼續(xù)說:“當(dāng)然,如果你對佳佳,就是……就是覺得還差點兒火候,沒到那個份上,或者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那你也得趁早跟人家姑娘說清楚。
別這么不明不白地拖著,耽誤了人家。佳佳是個好孩子,咱們不能做那不厚道、讓人戳脊梁骨的事。”
林更近吸了口煙,緩緩?fù)鲁觯瑹熿F在燈光下彌散開來。他捻了捻煙頭,過了半晌,才用那略帶沙啞的嗓音悶聲悶氣地開口:
“媽,我對結(jié)婚……有點陰影。暫時,暫時不想考慮那些。”
他想起上一段幾乎談婚論嫁,最終卻不歡而散的感情,心里就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讓他對重新開始一段親密關(guān)系充滿了本能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