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烏夸父橫跨山野,一路跟著兩大強族的人族神秘老者,如今隨著時間推移,大家也早就下意識的忘記了。
薊地北方,一道大裂痕就這樣嵌在荒原上。
裂痕方圓百里之內,這么多年來再無荒草生長,整個變成了一片枯萎之地。
當初剛發現老前輩留下戟痕的時候,引得數不清的游俠、部落武者前來觀摩修行。
但這些參悟戟痕的武者中,有很多直接就自燃了。
這種情況,嚇退了不少人。
戟痕散發的氣息籠罩百里,不僅地上再無荒草長出,連帶著飛禽都會繞著走,特別是敢于當空穿行的,直接就會被恐怖氣勁沖的爆體而亡。
普通天脈武者,只能遠遠的觀看這道大裂痕,能進入戟痕附近三里的人都少有。
……
鏘!
當沈燦靠近戟痕的時候,神識落下的剎那,一道接天連地的火光就朝著他襲殺而來。
轟隆一聲,沈燦直接就倒飛出去。
用神識感應的越重,戟痕中釋放出來的力量,就愈發的強橫無匹。
這是一道隨手斬出的一擊,可卻讓他感受到了恐怖無匹的殺伐。
至強至盛,不容丁點的陰暗。
這種陰暗不僅是修行上修了陰暗法門,還包括了心有額外的雜念。
但凡露出一息,就會被赤色火光擊殺。
這也是很多武者在參悟過程中,突然冒出火焰的原因。
嘗試著參悟了幾次后,沈燦心中就有了篤定。
按照這架勢,雍邑怕是沒多少人能參悟這門法了。
薊地勉強還算行,可放眼到雍邑估計不得來一個,燒一個。
在戟痕方圓十多里外,有很多枯骨灑落。
按照當初所見到的場景,正是這位神秘老前輩頻頻出手,阻擋了金烏和夸父擴大活動范圍,甚至還救下了人族不少部落。
一邊救人,一邊在留下的戟痕中釋放出恐怖的殺伐,這前后可有點矛盾。
再次被戟痕中釋放的火焰擊飛后,沈燦緩緩的落在了戟痕的里許之外,接著就盤坐了下來。
和薊地傳聞的一樣,這道戟痕中確實是蘊藏了傳承。
戟痕這稱呼是薊地武者傳出來的,當初不少人看到了老前輩揮舞大戟,橫擊金烏和夸父。
……
【你觀摩人族前輩留下的戟痕,察覺到其中熾烈如狂風驟雨一般的殺伐,心有異者,皆在此戟痕下無所遁形。
你又花費十年進行推衍,終究還只是體味到一種意境,那便是殺殺殺……心有雜念者殺之,背棄族群者殺之,心智不堅者殺之……】
【又三十年,依舊還是只有殺殺殺殺……】
【又百年,你一邊觀摩一邊推衍,你被殺意浸入心靈,雙眼通紅,欲要以殺證道。】
【殺殺殺!】
……
【被殺意侵蝕了百年心智的你,突然反應過來,你這是在推衍之中,你證不了道,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了一點。
你感覺留下這道戟痕的老前輩,有可能是個瘋子。
因為這道戟痕中明明留有傳承,可怎么看都是只能看不能學,學之容易被殺意侵蝕。】
【你從推衍中醒來,愈發感覺老前輩可能瘋了,完全不給后輩們一點活路】
……
當沈燦轉醒過來的時候,神識開始朝外蔓延而出,一直到了三百七十丈才察覺到了邊界。
在晉升四階大巫后,大境界的神識反饋,讓他的神識達到了三百三十丈,后陸陸續續長了十幾丈。
沒想到一次次感受著戟痕中釋放的殺意,竟然一下子提升了二十丈的神識強度。
雖說參悟的戟法傳承沒有多少收獲,可神識的提升卻是意外之喜。
本來過來就是想要看看雍邑之外強者風采的,順道看看能不能通過參悟傳承,進而能多了解雍邑之外一些事情。
沒想到這里的傳承,對神識有如此的增強作用,這讓沈燦起了興趣,干脆停留此地不斷參悟戟痕修煉起來。
每一次感覺倦意來襲,沈燦就會休息幾天,然后再繼續用神識感應戟痕。
由于戟痕方圓百里都有著強大殺意,這里早就沒有游俠過來了。
斗轉星移,日升月落,一連兩個月時間過去,沈燦已經能靠近戟痕一里范圍之內。
到了這個范圍后,其實再繼續靠近也已經沒有了多大意義,在他的神識感應下,已經完全可以感應清楚清晰的戟痕。
大地就像是被劃開了一道傷口,時不時的跳動出一團團火焰。
而此刻,沈燦的神識也已經超過了四百七十丈,強度還在提升,只不過已經非常慢了。
嗡!
這一天夜晚。
戟痕中突然閃過一道赤光,而此刻沈燦正好處于神識感應中。
赤光如閃電一般乍現,恍惚間,他就看到了赤光中浮現出了一尊須發狂舞的老者,眼中殺光迸濺,隔空就朝著他劈殺下來。
轟隆!
在沈燦的感知中,虛空都好像要被炸開了。
“老瘋子!”
隔著里許距離,他就感應到了一只巨戟朝著頭頂落了下來。
更恐怖的是,隨著巨戟的墜落,巨戟從上到下的本體上,一枚枚赤金色的符文生出,如環繞在巨戟上的配飾,叮叮當當的作響,震蕩神魂。
轟隆!
剎那,沈燦戰意迸發,右手成拳。
鎮山河拳印被他激發到了極致,演化出了山河萬里,波光粼粼中更映照出星光之景。
就這樣,一拳就轟了出去,和墜落的巨戟碰撞到了一起。
轟隆!
拳印和巨戟相撞,沈燦感覺自己一下子耳鳴失了聲,碰撞的地方蕩漾開了一圈恐怖的漣漪,席卷四面八方。
接著,他的身軀橫飛出去,途中體內發出了雷鳴一般血氣呼嘯聲。
當場,沈燦就化為了十幾丈高的荒獸之形,體內傳出如汪洋咆哮般的血氣聲音。
“鏘!”
戟痕中又一道赤火光亮起,這一次赤金的符文一枚接著一枚如同小太陽,光華大盛,聚生雷音,朝著沈燦落了下來。
沈燦感覺就像是進入了煉丹爐一般,熾熱、厚重、蒼茫壓得他難以喘息。
轟隆!
他沒有猶豫,將體內翻涌的血氣盡數抽出,匯聚于掌心之中,再次捏拳轟了出去。
耀眼奪目的光華在碰撞中升起,沈燦龐大的身軀一下子往后橫推砸落,地表被他砸的裂開一道道寬大的大裂痕。
一時間,本就荒蕪的區域,涌起了飛沙走石,掀起了灼熱的赤色狂風。
大地上,一尊十六丈大小的巨大身影扎入大地。
神藏和九條天脈中殘留的血氣,匯聚成了一條長河繞在身上。
“不思進取者,你說該不該殺?”
同一時間,沈燦神識中突然就傳出了一道聲音。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答。
老瘋……老前輩都做出示范了,白骨鋪了一地。
“該該該。”
隨著沈燦回應,就看到戟痕的地方浮現出一道赤光,赤光中出現了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
滿頭發絲黯淡無光,整個人就像是枯木一樣,干癟的只能當柴燒。
這一刻,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沈燦與之對視一眼。
就看到了一片殺伐,大地都在其中眼中凋零一片。
不愧是敢追著金烏夸父狂砍的老前輩。
“那說好了,一言為定!”
突如其來的八個字,直接給沈燦干沉默了。
什么就一言為定,他答應什么了,不是,這老東西太不講武德了。
一點不按常理做事。
“前輩。”
“不用叫前輩,山海歷三萬七千年六百三十七年,咱哥倆立下約定了。”
哥倆……
沈燦還以為要被收徒了。
還有這山海歷,他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連借閱的幾卷薊山伯部的族記中都沒有相關記載。
這么看,雍邑似乎有點被隔絕了。
“你不知道山海歷也正常,你所在的地方過于偏遠了,經過幾次天災大破滅,什么傳承都已泯滅。
山海歷也并非我人族獨自所創,而是山海大荒第一頭超越九境的強大存在超脫的那天,萬族共奉之日作為的起始。
那尊存在居于山海中心的不周山,據說現在還處于鼎盛之時,威壓山海四方,萬族臣服。
至于是何種存在,老哥哥我不能說,因為我也不知道。”
“早在山海歷之前漫長歲月,我人族就開始四方遷徙繁衍。
可大荒廣袤,危機重重,群山萬壑,險地無數,潛藏著很多大兇之獸。
剛開始的時候,我人族還有能力,去查探遷徙出去的同族血裔位于何處。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遷徙各地的人族又分別往外遷徙,走的越來越遠,分出去的支脈也越來越多。
天災下,各遷徙之地的人族同胞,只會朝著感覺中更安全的地方遷徙,也就導致遷徙的位置越來越亂,失聯的越來越多。
到了現在,我人族的族力,早已不足以將散落各地的人族進行清查。
好在靠著遷徙和繁衍之力,哪怕是天災頻發,災獸橫行,可總算是傳下來了。
可惜,太多地方都忘記了先輩遺志。”
“前輩……”
“叫老哥。”
“你是想說我都逼退金烏夸父守護人族了,為何還會對同族有殺伐之心?”
“外族出現和自己殺這可是兩件事情,自己人豈能讓外族動手!”
“老夫這叫清理門戶。”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后,沈燦開口。
“老哥,能不能說具體一些,我們這里叫雍邑,往北跨過山叫代地,我們這片區域具體在東荒南域哪個地方?”
“只一個東荒南域就有方圓有億萬里,種族數不清,我哪知道你這是哪里。
如你所在地這般大小的地方到處都是,所謂雍邑、代地也不過是你們這片區域上稱呼的名字。
老夫一路追著金烏過來,沒見一個成材的,連侯部都沒有還自娛自樂。
你說該不該殺。
早知道都這般不成材,當初先輩們就該給你們尿榻上,也省的一路遷徙那么慘烈了。”
對于老頭的人身攻擊,沈燦沉默了一下,他感覺這話沒法接。
“人族有七階強者了嗎?”
“算是有了吧。”
說到這話,老頭語氣有點沉悶。
“好好修煉吧,不然哪天就給你們都抓起來,進獻給山海中心的那些恐怖族群當食物。”
“你們能活著,只因山海足夠大,而我人族特別能繁衍生息,特別會尋適合之地耕種。
就像是荒草一樣,只要有一些人在天災中不死,就能重新孕育子嗣,尋一片山林活下去。
若不是老夫這次追逐金烏而來,還真不清楚這片區域有你們在繁衍生息。”
“可老夫一路走來,真怒有些人不爭。”
良久,沈燦發問。
“老哥,你是來自祖地嗎?”
“你問哪一個祖地?”
沈燦感覺和這老頭交流有點頭疼,這話說的,祖地還能有幾個?
“山海歷前,人族祖地遷徙的次數,早就數不清了。
山海歷紀年第一千二百年左右的時候,遷徙到東荒的人族祖地又覆滅過一次。
沒辦法山海中央那里的族群太強大了,動輒化為天災。
現如今,祖地共有三處,老哥我來自東荒南域人王城。
當年位于東荒中域的祖地覆滅的時候,一份薪火落到了東荒南域,奠定了人王城根基。
可這份傳承的薪火,對于東荒南域的人族來說守護力還是有限,只能兼顧二王七十九侯部的地域。
除二王七十九侯部區域外的人族流民之地,根本無暇顧及,只能任由爾等自己發展。
在南域,人族的敵人有很多,四面八方都不友好,稍有弱勢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如獓因,此族雖不是頂級族群,卻有八階老祖坐鎮,如梟陽,立國已有兩萬年。
若非傳承的人族薪火有些手段,我人族早就被諸族給強吞了。
就這,還要時不時給大荒強大的族群貢獻貢品,而我人族自身就是貢品之一。
若老弟你能重振你們的地域,或許就能遷入祖地所在,已經很久沒有流民之地崛起,回歸祖地了。”
后面這些話,沈燦歸納了一下就明白了。
他們是流民野人,是屬于放養的。
若能從放養狀態下覺醒,那么就能回歸祖地。
否則的話,就會這樣一直放養下去。
這種覺醒不僅是武道有強者誕生,更是傳承出相對完善的修行體系。
這樣才能保證有更多的強者誕生,提升地域的整體實力。
人族祖地直接就是將一座座人族生息的地域,當做一個整體‘人’來放養。
期待在某一個時候,整個地域蛻變成強大的整體。
此刻,沈燦想到了雍山伯侯的南征北伐,都能號令諸部了,卻始終沒有說要晉升侯部。
雍山伯侯或許知曉這些事情,也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這次金烏過境,它們是想要返回祖地陽谷大祭,我一路跟著過來,也是想要順便看看人族大概都遷徙到了哪些地方。”
“蒼莽大地,有我人族繁衍生息的地方人多,有的地方人口遠遠超過了祖地諸部的人口,可卻大都是一盤散沙。”
“祖地的修行法門早已根深蒂固,危機重重下不敢換法修行。
只期望流民散地能真正的崛起,在傳承斷絕的時候,摒棄前法,開創出新的修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