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北上后去了東邊。”
“又去了西邊。”
“極有可能還會來北面。”
……
從南邊過來的飛舟凌駕蒼穹,不斷被各地的部落發現,火猴源源不斷的將消息傳遞回來。
山林中生活的部落,沒有人知道這艘懸空的飛舟來是做什么的。
火樘進入部落,看到沈燦正在刺獸取血,靜靜的隨著沈燦一起朝著神位祭拜。
分割完了胙肉,剩余的獸肉、獸血都離開祖廟后,火樘才開口說道:“剛剛蒼鳥、猿山兩部的長老來了。”
“是問‘涪少主’到底走沒走?”
沈燦擦著銅器,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兩部來做啥。
“沒錯,多半是飛舟的事情。
根據來人所說,那艘飛舟分別在兩部族地上空懸空了一些時間,飛舟上的人也沒有下來,最后就走了。”
之前‘涪少主’離開后,火樘就讓族人通知了兩個部落。
至于他們信不信。
他們愛信不信!
能凌空的飛舟,還如此之大,多半是伯部之舟。
蒼鳥、猿山兩部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就是沈燦虛構的‘涪少主’。
想想也是,這么大個的飛舟飛到自家部落上空,像是看猴一樣看你,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出手。
那種驚懼,可想而知。
萬一飛舟上隨便出現個人,招手來兩下……
“阿燦,連蒼鳥、猿山都去了,怕是咱們也躲不過,你說這艘飛舟從南邊過來,轉悠了這么久,是不是在找什么東西。”
“族長,讓火山叔暫時不要帶著小龍魚出去狩獵了,讓它藏在溶洞水潭中不要出來。”
沈燦也摸不準飛舟過來干嘛。
讓小龍魚藏起來,倒不是怕人家瞧上。
龍魚血脈是不錯,還沒到了讓伯部看的上眼,帶走的程度。
他是怕伯部來者發現小龍魚后,突然想吃魚了。
既然蒼鳥、猿山兩部都只是懸浮沒有下來,那么來炙炎應該也不會落下來。
“蒼鳥、猿山等諸多部落當完猴子了,接下來該輪到咱們當猴了。”
除了小龍魚外,炙炎部落也沒有什么好寶貝,沈燦也不怕這些人飛過來看。
炙炎部落再好的東西在伯部眼中也是普通之物。
“族長,可以把我從屬民中甄選的人都叫過來了。”
這段時間以來,沈燦從十三個屬民聚集點中,一共找到了二十二位隱藏之人。
這些人倒也不都是天脈。
只有兩個天脈境,還是那種比洪災之前的火樘更差勁的武者。
這兩人也都有家人在身邊。
估計因為是被送來大澤這里來,又安排了住所等地方,才讓他們沒有拼老命。
剩下的都是開山境武者。
而火樘自己也從族中選出了七位族人。
這些就是準備用藥團子,不計后果修煉的人了。
……
人很快就召喚過來了。
八人中最年輕的看上去也到了中年,兩位天脈武者更是滿頭白發。
“見過廟祧。”
在部族議事大殿中,八人帶著疑惑朝著沈燦致意。
為了方便商議族事,族內在祖廟下方修建了這座石殿。
殿內都是石桌石椅,最上方的族長位置石椅最大。
不過,沈燦并沒有坐在最上首的石椅上,而是坐在了下首左側第一位。
為啥只有八人,是因為這八人都有親人,剩下的人雖說沒召喚他們來,可沈燦也已經讓族內多多關注了。
他也沒有寒暄,也沒有在意眾人的疑惑,開口說道:“族內有一項任務需要幾位。
加入這項任務,諸位的親人可直接納入族部,享受和部落其他族人同等的資源待遇。
可修部落上等淬煉之法,武道修行功法,巫術之法。
若任務中死亡,神位入祖廟,撫恤和族內同等。”
話音落下,殿中很安靜。
大家雖說見識不多,可好歹也在危險的山中活了這么多年,都明白自己隱藏實力的事情被察覺了。
倒不是所有人都是有意隱藏,部落破碎,被抓之后本想著拼死一搏的。
可在尋找機會中被送到了大澤這里,給田給地的,一下子找不到拼死的理由了。
“廟祧,我孫女九歲,能不能修巫術?”
姚沖開口,他是選出武者中的兩位天脈武者之一,受了很重的傷。
沈燦對其以往沒有興趣,“加入部落后,巫殿會去檢測其修巫的天賦,若有天賦會直接納入巫殿。
沒有修巫天賦的話,等年紀一到就可以進入武殿修行。”
“廟祧,老夫干了。”
炙炎部落強大,他早就知道。
“廟祧,老夫愿意賣命給炙炎。”另一個花白頭發的天脈武者羊古也答應了下來,剩下幾人也沒有什么反抗的。
大家也都明白,這任務指定不是那么容易的,極有可能喪命。
“好,今日族內就會將諸位的家人遷入族部。”
“三天后,幾位會進行一場全封閉的修煉,什么時候我覺得實力達到了,什么時候任務就會開始。”
隨后,沈燦又見了見火樘選出來的七位族人,年紀最小的也都是中年。
……
半個月后。
族山下方山洞內,轟鳴聲陣陣。
火山勾了勾手,對著面前十幾道身影。
“一起上,我幫你們好好錘錘藥力。”
十五道身影將火山團團圍住,一陣轟鳴聲響起,拳拳到肉。
山洞角落中,有一張寬大的石桌,還有放置的一張張測力用弓。
石桌后面,火葉伏案做著記錄。
師父不經常過來,對于族人們每天的修煉情況,她都需要記錄下來,借此用來判斷同等藥丸子下不同人吸收情況。
姚沖這個天脈武者反而是第一個被火山轟出去的,血從口中吐出。
見狀火葉起身,摸出一枚療傷藥團子走了過去。
“師父說了,姚爺爺你可以多休養幾天養好傷再說。”
姚沖擦了擦嘴角的血,將療傷藥丸吃了下去,搖頭說道:“我這傷是治不好了。
炙炎供給修煉資源,老夫這輩子都不敢想象提升武道的藥丸,可以每天當飯吃。”
不僅是姚沖,其他幾位同樣如此。
說好的出任務。
沒想到先喂給巫藥,還是一口氣讓你吃都吃不完的樣子。
唯一的要求就是盡可能的提升實力。
這就是上部的修行環境嗎!
還有火山統領的實力,這哪是天脈啊,就沒見過這么強悍的天脈武者,打他們和打娃娃似的。
曾經他們各自的部落也都有天脈武者,可現在才明白,同等部落之間的差距之大。
難怪自家部落覆滅,炙炎卻在天災中撐了過來。
……
“哇,有船會飛!”
這一日正午。
部落中娃娃們在部落上下瘋癲亂跑,突然有人朝著大澤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一艘龐大無比的飛舟凌空而來。
“好大的船!”
“它怎么會飛!”
一群娃娃嗷嗷叫喚著,沖向了飛舟飛來的方向,揚起腦殼都不敢眨眼睛。
部落中的其他族人也紛紛抬頭觀看,下意識忘了手中的活計。
沈燦和火咸聽著動靜從祖廟中走出。
“真的好大!”
第一眼,沈燦就感覺這他媽太不巫術了。
比鐵木船要大三倍的船,這得燒多少巫符。
上方飛舟俯瞰,下方人仰望。
沈燦看到上方飛舟的船艄上有身影靠著,俯瞰著整個炙炎部落。
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
看猴。
誰居高臨下,俯瞰都舒服。
飛舟上,一群年輕人往下俯瞰。
下方錯落有致的房舍,在他們眼中就像是野人窟。
“笑死,這個部落還住山洞呢。”
“行了,快問問吧,你們誰來問?”
“鰲岳你來問,這里就是北方巨岳了,和你名字挺般配的。”
“當年雍山北伐就是打到了這里,若不是有這座山岳為塹,說不定就打過去了。”
“不知道北面的部落是什么樣子。”
……
鰲岳俯瞰了一會后找到了祖廟位置,又看到了族山最上方緊挨在一起的火樘、沈燦等人。
“下面的,最近巨岳山中可有什么異象出現?”
火樘往前走了兩步,致意道:“回上部大人的話,幾年前發生過一次洪災,后有瘟……”
“好了,我問的是異象。”
鰲岳皺眉,頗有些不耐煩。
“沒有異象發生。”
聞聲,鰲岳看向了船上的其他人,有人隨之嗤笑。
“螻蟻小部落,我看山中就算有事情發生,他們能知道個啥?”
“走吧,咱們進山看看。”
……
還等候著回應的火樘,就看到飛舟扇動著翅膀重新高飛,朝著巨岳山深處而去。
“呼!”
火樘望著飛舟消失在天邊,“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
“伯部之威,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我炙炎有如此威嚴。”
“那就多活幾年。”
沈燦回了一句,朝著祖廟走去。
“找異象都找到了巨岳山脈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找的什么異象。”
火咸看了看沈燦的背影,也不搭理火樘,朝著巫殿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娃娃們今天吃什么。”
最近開始,巫殿內很熱鬧。
部落中六歲到十五六歲的孩子都被湊在了一起,近兩百個人都在忙著寫字。
寫的也不是什么多難的字。
都是諸如‘爺爺,回家啦’、‘阿叔回來吧。’‘爺爺,俺娘做了好吃的你來吃吧’等等諸如此類的孩子話語。
這些字寫的歪歪扭扭,還有缺筆少劃的,總之大體都能認出來。
寫完之后,就會送入祖廟中。
……
祖廟內。
九座銅鼎,八座銅簋分列。
上面的銅銹早就被擦拭干凈,留下了一片片梟陽族記錄下來的功勛銘文。
這便是準備接引殘靈的炙炎祭器。
至于鼎簋上的銘文,火樘極力要求不能抹去。
這些被梟陽覆滅的人族部落便是告誡。
迎來殘靈后,炙炎將不會困于這片山林,北方有大山,定然會朝南發展,到時候必然會和梟陽族碰上。
有了這些銘文,就能告訴部落族人,梟陽是敵人。
若有懈怠,覺得現在炙炎強大了,那么終將步這些部落的后塵。
沈燦自然也明白火樘的心思。
火樘心中的志向不小。
此刻,鼎簋中已經有些放入了娃娃們寫的字。
沒有接引殘靈的法子,沈燦自然想歪招了。
擦拭著銅鼎的時候,火樘走入了祖廟,也沈燦一同擦拭起來。
“族長,這次黍收之后,我便南下接引殘靈,臨行前聚族部和屬民來一場大祭。
到時候你的祭文不僅要當中宣讀,還要被我帶去給先輩殘靈們看,你準備好了沒有。”
“在準備呢。”
火樘臉上罕見露出一抹緊張之色。
“稍微吹噓一點,想成一方上部就要有庇護一方的實力,想要成就伯部,更要有鎮壓四方的魄力。
咱們炙炎雖說連上部都不是,可咱們有庇護四方部落的信念啊。”
“我知道。”
火樘點頭,居于一隅之地自給自足,自然不用想太多,可實力強大必將承載更多的事情。
吞并其他部落是事實,可到時候征伐異族同樣也是事實。
……
數月后。
從炙炎族山到大澤西岸,綿延的烽火長城間,麥浪滾滾,金黃一片。
沿岸超過百萬畝的麥黍泛著淡淡香氣。
清晨,沈燦從祖廟中走去,遠眺四方。
今日,便是統一收割黍米的日子。
整個部落都忙碌了起來。
火山帶著鐵木船進入了大澤,為豐收后的大祭做準備。
……
“祭!”
號角聲響起,這次是火山吹的牛角號。
火咸老了,吹的不太響。
從祖廟往下,一直綿延到了族山外。
最前面是炙炎部落和屬民中的孩子,后面是炙炎部族人,再往后是屬民,匯聚成了一條長龍。
孩子們手中端著各樣的陶盤、壇、罐、甕。
里面裝著從炙炎族地到十三座聚集點屬民精心甄選出來的黍米、稻米、果子,濁酒,肉食。
……
“……炙炎,愿承先輩之志,盡自己之能,庇護一方。”
山風呼嘯中,傳出了火樘激蕩的聲音。
祭文簡單到了只有幾句話,連對仗都沒有。
娃娃們進入祖廟,挨個觸摸了一下九鼎八簋,獻上抱著過來的貢品。
祖廟內的九鼎八簋中,堆滿了來自部落、屬民孩子們手寫的書卷。
還有一些小時候玩過的獸牙、貝殼、獸骨等等。
部落沒啥底蘊,整不起高端的,沈燦就做了小孩這桌祭祀之飯。
……
族祭之后是舉族大慶,哪怕是屬民也沒有落下。
夜幕下,十幾道身影遠望著篝火重重,歡鬧聲一片的族地。
“唉,太不專業了。”
沈燦自嘲一聲,緩緩收回眸光,看了看身邊十幾道身影。
除了他和火山外,剩下十三人。
一半人鬢生白發,其余者也是面若古銅,露出久經風霜的樣子。
“走吧。”
沈燦先行一步,本來火樘是也想去的,可祭祀殘靈必要廟祧,火樘再去族內可就沒有了決斷之人。
至于火山,沈燦不用多想,火山目的就只有一個,一旦碰到危險,不惜一切代價扛著他跑、跑、跑!
族中篝火前,火樘端著濁酒凝望族外黑暗的方向。
祖廟內,火咸站在門口,佝僂的身子久久不曾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