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貝墟市東千五百里。
青峰矗立,草木茂盛。
可在青峰環繞的山谷中,泛著漆黑的廢墟中還殘留著濃烈的油脂味道。
青峰山谷內外高處,一道道身影居于高處進行著警戒,連帶著警戒哨都安排到了百里之外。
“阿燦,就是這里了,你看地上都是血紅一片。”
火岐引著沈燦來到了這里,“你看還有淡淡的霧氣沒有消散。”
沈燦仔細檢查著泛著血紅的土壤。
眼看沈燦這里不需要自己介紹了,火岐開始查看四周的防御,如今附近區域不再安全。
他帶著整隊人出來,唯一的目標就是保護廟祧。
為此,還特意扛來了一座巨弩,目前已經安置在了山谷最高處,可以瞄準山谷內外大部分區域。
對于四周的守護,沈燦沒有過問,他現在出來就是這么個待遇。
以前是族力不行,現在有了實力,自然而然的就配上了。
“啾!”
一聲啼鳴,黑鳥從他的肩膀上飛起。
這個搶自游俠的傀鳥,他已經破解了掌控傀木上的巫術,也已交給弟子去整理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族內武者就能有鳥用了。
可惜需要神識才能掌控,暫時很難普及到開山境。
黑鳥飛起盤桓在廢墟部落上空,沈燦借助其將整個部落盡收眼底。
可以看到,哪怕被火油灼燒過一遍后,山谷內的角落中還殘留著一些霧氣。
地面被燒的地方,扒拉開后就能看到痕跡。
整個部落有著十幾道粗大的血痕,全都朝著部落中心的方向匯聚。
巫陣。
這東西沈燦目前了解的不多。
之前魭涪也沒有交代多少,因為魭涪在陵魚部落修習的時候,也對巫陣沒有接觸。
他猜測不是陵魚部沒有巫陣,而是魭涪的天賦沒有通過隱藏的巫陣考核,以至于他還以為自己沒有接觸過巫陣。
有了黑鳥作為輔助,沈燦很快來到了此部落中間的位置,扒開了血土后,挖出了一枚形若泥鰍的銅符。
隨后,沈燦又沿著發現的血痕,分別在部落的四周挖出了十二枚小一號的泥鰍銅符。
銅符鑄造的惟妙惟俏,泥鰍揚起腦殼張著嘴巴,好似吞吐血氣一般。
根據供述,在這里下手的兩個血武者,用的套路和前往炙炎部的白榔三人差不多。
先假裝路過這座部落,在受到招待后,等到了夜里下的手。
兩位天脈武者對付這么一個在災后新融合的小部落,還是暗地里下黑手,簡直易如反掌。
總共十三枚銅符上,刻畫著一主十二副的子母類型的符文。
整體樣子和這幾個游俠身上攜帶的祀主獸差不多。
難怪這些人信奉同一個祀獸,無利不起早,這是因為祀主可以讓他們更快的提升實力。
哪怕這種實力晉升,是通過吞噬同族來的。
按照正常發展,白榔和螺雪一旦成功進入了炙炎部落,那么后續就會和這里的兩人聯系上,動用這座銅鰍符陣。
收了符陣后,沈燦也沒有再過多停留,在火岐眾人的護送下返回了部落。
……
“阿魚,去告訴族長,再去審問一下那幾個血巫者,讓他們多說說有關銅符巫陣的事情,包括運轉巫陣的巫咒。”
回到部落后,沈燦吩咐了阿魚一句,帶著銅符回到了住處。
“鐺鐺”十幾枚銅符落在了桌案上。
沈燦梳洗一番后,換了件寬松的麻衣坐到了桌案后面。
隨后將銅符擺成了之前的陣勢。
起陣需要巫咒,他現在還不會。
沈燦靠在椅背上,雙手放在扶手上,手指頭敲打著扶手,眼睛盯著面前的銅符陣。
旁邊還放著兩枚血團。
銅符陣既然能煉化人族,那么也應該能煉化荒獸、異族等生靈才對。
“阿魚。”
“來了。”剛從族殿回來的阿魚冒出了腦殼。
“去告訴族中,多抓一些野兔、野雞、獾子一類的小荒獸,我有用。”
人族自然不能食人,可煉化荒獸、異族來修煉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異族,例如梟陽,也應該屬于荒獸一類吧。
長得和狗熊一樣,行動如猿猴四肢并用,攀巖跳躍十分伶俐,吃人前就哈哈大笑。
這一夜,族牢中響起了陣陣回音。
第二天一大早沈燦灑掃完了祖廟,吃完飯過后,桌案上就已經擺上了血武者的審訊記錄。
運轉陣法的巫咒也有了。
還是三份,分別從三個人口中得到的。
“血蟥引靈法。”
沈燦翻看了一下,三份巫咒都一樣,挨了揍的血武者還是很老實的。
……
半日后,族地東側一處山谷內,上百只奔跑的野兔、野雞等在亂竄。
“引!”
隨著高處的沈燦念動巫咒,山谷內百丈范圍內卷起了一道道血鰍虛影,朝著中間的區域涌去。
血鰍所過之處,奔跑的小型荒獸觸之立刻就被吸干了血精氣。
很快,中間的主銅符位置泛起了一點血光。
咻!
高處的沈燦抬手,血光落入了他的手中。
是一粒米粒大小的血丸,泛著一縷縷污穢氣息。
“阿魚。”
跟在一旁的阿魚,快速的從竹簍中抓出了一頭小獾子。
沈燦屈指一彈,血丸就落入了小獾子的嘴巴中。
“吼!”
等到血丸消化后,小獾子本就充滿野性的眸子中浮現出了嗜血。
被阿魚拋出去砸落在谷中,反而還沖上來要撕咬阿魚,由于爬不上石壁,直接硬生生的朝著石壁撞擊。
幾下之后,自己撞在巖壁上死了。
“嗜血,影響神智。”
這個結果沈燦早有預料。
可這并不算是大問題,武者修煉開始就是浸泡獸血,族內早就積累了中和獸血的經驗。
他在意的是這座巫陣,和血巫者背后的祀獸聯系。
信奉祀獸,可是會有詛咒的,渾身腐爛發臭。
他是想要借助這東西輔助族內武者修煉,不是讓大家承受詛咒。
這時,沈燦想到了抓捕的這幾個血武者中,有一個身上除了嗜血味道外,可沒有一丁點的腐爛氣味。
這人好像叫穆陵山。
……
“廟祧,你怎么來了?”
火鷓看著走入族牢的沈燦有些意外。
這還是羈押山洞變成族牢后,沈燦第一次來。
“穆陵山在哪個山洞。”
火鷓引著沈燦穿過長長石道,進入了一處耳洞內。
“我和田禾、江石三人,每天都會有兩人坐鎮在這里。
每一個羈押的人,都有三人十二個時辰盯著。”
火鷓還給沈燦看了看每一座耳洞外備好的麻沸散等東西。
耳洞內。
聽到動靜的穆陵山,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他的琵琶骨都被貫穿,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每一次的痛楚都讓他后悔不已,見過搶機緣的,而自己偏偏搶著入甕中找死。
“該說的我都說了,給個痛快。”
“你信奉祀獸墮鰍,為何沒有和其他幾人一樣渾身發臭?”
聞聲,穆陵山微微抬頭,用模糊的眼神打量了沈燦一眼,隨即露出嗤笑。
“墮鰍,什么東西,也配讓我侍奉?”
“你既然沒有和墮鰍建立侍奉關系,如何借用其提升實力。”
“搶啊。”
穆陵山開口,“只不過老子運氣不好,撞到你們的手上了。”
沒多久,沈燦一臉敬佩的從耳洞中走出。
乖乖,人才啊。
穆陵山是專門搶血武者的。
人族信奉祀獸,要么是祀獸自己去引導,就像是鼉主那樣。
要么就是靠血武者或者血巫選擇新人,通過考驗后引薦給祀獸,雙方建立一個主仆從屬的關系。
穆陵山做的就是鉆空子的事。
他了解血巫、血武者干的事情,都是拿人族開刀作為修煉資源,就趁著在拜見祀獸之前,先混入血武者中,搶了就跑換下一個。
有時候,也會出現滅掉血武者的情況,至于是搶了就跑還是滅掉通吃,主要看情況發展。
至于為啥血武者會相信,穆陵山會繳投名狀。
殺幾個同族而已,他的刀也很快。
……
回到住所,沈燦將此事記錄了下來,之所以之前的審訊沒有問出來,主要是沒有詢問這個方向。
族人都以為他們是一伙的。
沒有人問,穆陵山自然懶得說自己其實是混子,是混進血武者中黑吃黑的。
其實這事也可以問鼉主,可這條鱷魚在薊地沒有回來。
沈燦當初也沒有想到會碰到銅符巫陣。
不信奉祀主,不建立主仆關系,就不會出現自身腐爛受到詛咒的情況。
沈燦推測這個詛咒,不是因為殺生而產生,而是因為竊取巫術、武道等修行的反噬。
……
【推衍銅符巫陣】
【你投入十年壽元解析,你發現原本以為是大號磨盤的巫陣,其中竟然還有其他神異存在。
除了主符和十二副符存在子母陣關系外,整體的符陣主符器上還存在一道隱藏的子母陣聯系。】
【你解析出了隱藏子母陣的玄妙,原來此巫陣運轉的時候,暗地里可以通過隱藏子母陣,將一部分血能轉移到隱藏的另外一件母陣器中】
【此巫陣通過祭煉生靈精氣神血,還會滋生出充滿迷惑、怨念的霧氣,阻擋人神識的查探】
【又過三十年,你發現隱藏的子母巫陣在悄悄吸收血能的時候,也會順帶著將生靈殘留下的怨念一并吸收。】
【又十余年,你洞悉出此巫陣雖說強度不高,介于三階下、中品間,可隨著祭煉生靈的增加,卻有著進一步蛻變的可能。
同時,因為怨念的增加,巫陣也將變得愈發的難以掌控,進而有蛻變成血兇之陣,反噬使用者的風險
另,此巫陣若有天脈中期及以上武者,或者太多精銳武者沖擊,崩裂的風險將會大增】
……
接下來大半個月時間中,沈燦除了修煉和祭祀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得到的銅符陣法。
族中捕捉來的小型荒獸,被他禍禍的不少。
所汲取出來的血丸,被他交給了弟子火筠了幾粒,讓其根據中和巫藥的方子,改良出中和血丸煞氣的方子。
沈燦自己也能推衍,不過他傾向于先讓弟子去做,然后他在后面指導一下。
“師父,成了。”
這一日,火筠抱著兩個罐子找到了沈燦。
將沈燦給她的血丸融入清水中,她將自己配置的藥粉同樣倒入其中。
巫藥和血丸精華相融之后,很快煞氣開始溫順下來。
“不錯。”
隨后,沈燦又交給了火筠幾顆品質更高一些的荒獸血丸,讓其繼續去研究。
轉眼間,月余時間過去。
一道來自蒼鳥部落的消息,讓火樘召集了諸多族老商議。
“蒼鳥部求救,根據消息,蒼鳥部被一支梟陽族圍上了。”
族部有上萬人的蒼鳥部都要求援,足以說明圍上蒼鳥部的梟陽族實力強勁。
在火樘看來,蒼鳥部和梟陽族交手其實是早晚的事情,距梟陽族北上幾個月了,才被梟陽族找上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了。
誰讓蒼鳥距離曲陽墟市最近呢。
特別是這兩個月來,經過族兵外出狩獵發現,族地往西兩三千里外,多了好幾座遷徙過來的部落。
“蒼鳥是咱們這片區域最大的部落之一,一旦蒼鳥被梟陽滅掉,就更加凸顯出咱們來了。”
火樘明白一個問題。
蒼鳥距離曲陽墟市很近,算是北上堵住梟陽族的第一線。
一旦蒼鳥覆滅,猿山緊隨其后,再后面就是自家炙炎了。
至于說梟陽族不會進山這種想法,只有腦子犯蠢才會這樣想。
“族長,救可以救,也得有個救法,猿山那邊怎么說?”
火岐開口問道。
“我已經派人聯系猿山了,還沒有得到回信。”
“另外蒼鳥雖說求援,具體情況目前還不清楚,我讓火猴前去查探了。”
……
一場族議諸位長老達成了共識,梟陽勢大,蒼鳥還是要救的,免得被梟陽族各個擊破,剩下炙炎只能跑路。
等到大家都走了,沈燦坐在位置上沒動。
沒多久,阿魚走了進來,抓著一個獸皮卷在沈燦的示意下,遞給了火樘。
火樘打開后,發現上面連寫帶畫,足足鋪滿了整個獸皮紙。
“阿燦,這就是你這些日子帶著巫殿忙碌的事?”
“梟陽以人為食,我人族攫梟陽血氣修煉,該當如此。”
“就是這個辦法能行嗎?”
……
“我仔細研究過了,大陣運轉會誕生怨念不假。”
沈燦起身開口,“梟陽族以人族為食,這些日子來被梟陽覆滅的部落不在少數。
煉梟陽族血氣,交給被梟陽族滅族的人作為修煉資源。
那么所謂的梟陽殘留下來的怨念,還能否對使用者造成影響就有待商榷了。
另外,發現這座巫陣和祀獸還有著聯系,會悄悄吸收祭煉的血氣,這樣一部分梟陽族的怨念,也能轉嫁到背后的祀獸身上。”
“聽上去倒是可行。”
“行不行,還是要具體實踐一番。”
沈燦說道:“真要是梟陽大規模的在附近區域動手,單靠咱們炙炎部落怕是難以抵抗。
有這么一種修煉資源,也方便部族整合大量武者為己用。”
大家說炙炎這個部落沒有火行巫術武道,很快就會有的,設定的是五行,慢慢都會掌控的,一個部落單靠單一屬性可不行,需要各行百業并駕齊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