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覺得這些時日以來,祁蘅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處理政務時。
就是偶爾看著折子,都能因為想到什么而露出笑意。
今日,更是親自問起了下月出宮祈福之事。
趙德全一一匯報,說到了放煙火慶新歲之時。
“陛下,祈福煙火歷來是由帝后親點,您還未立后,便就與貴妃娘娘……”
他忽然抬手打斷。
“朕要和桑余一起。”
趙德全驚了一下,但規(guī)矩是死的,面前的皇帝是活的,他說要怎么點和誰點自己哪敢多言,忙應了下來。
“桑余沒見過那些東西,她應該會開心。”
想到這里,祁蘅便又揚起了笑。
“新歲既到,朕要為桑余準備一份賀禮。”
——
云雀伺候著桑余梳洗,一邊問:“娘娘,聽聞各宮都在為陛下準備賀禮,您……要不要也備一份?”
桑余停凝滯了一下。
賀禮這種東西,過往的十多年里桑余每年都會給祁蘅備一份,哪怕他們早些年連活下去都是艱難,可是桑余也會想方設法的哄祁蘅開心。
有時是為他做一道點心,或是用攢下的銀錢給他換些筆墨用具。
祁蘅卻好像從沒送過她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那些東西后他都會抱著自己,嘴里說著那些誓言。
桑余以前倒沒察覺,現(xiàn)在想想,他其實什么也沒付出。
當然,桑余也不能指望一個皇子對自己這樣的奴婢付出什么。
只是或許從始至終自己在他眼里,都只是個可以隨意哄騙的玩意。
最是一年春景深,最是深情為虛妄。
“不用了,既然那么多人準備,陛下也不會差我這一份。”
門外的步子忽然頓住了。
云雀感覺到背后一陣冷意,回頭看去,驚嚇一跳,慌忙跪下。
“參見陛下!”
桑余聞聲,心里也驚了一跳,隨后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回首福身行禮。
祁蘅沒說話,就站在門口挑著簾子,深不見底的暗眸正冷冷看著她,看得身后的趙德全大冬天都有些冒冷汗。
怎么……偏偏這話就讓圣上聽見了!
“都退下。”
云雀遲疑了一下,趙德全給她使了個眼色,她為難的看了一眼自家娘娘,還是起身去了外面。
祁蘅放下了簾子,抬步進了寢殿。
此時桑余剛剛梳洗,妝還未上,面上透出素雅清淡,幾根濕漉漉的發(fā)絲落在額前。
恍若隔世,祁蘅覺得這一幕像以前他們還在皇子府的時候。
“坐下。”
桑余怔了怔,起身,坐回了凳子上。
祁蘅走了過來,身上帶著寒氣,激得桑余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將身上的衣襟攏了攏。
“阿余今年為何不給朕準備賀禮?”
桑余強定心神,絞盡腦汁地想該用什么借口。
那人的手忽然就搭在了自己的肩頭,刺骨的寒涼,像一塊冷玉,祁蘅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肩。
“阿余可知,朕今日為何來?”
“臣妾愚鈍……”
“朕想來看看,阿余有沒有想要的賀禮。從前,朕從沒有給阿余準備過賀禮。”
因為祁蘅一直以為,桑余什么都不想要。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會吃醋,會耍小性子,祁蘅發(fā)覺她和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樣的。
“可是朕才來,就聽見阿余今年,不會再送朕賀禮了。”
桑余心底害怕,可面上還是平靜:“陛下,應該不會再缺我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缺的。”
祁蘅忽然俯身,貼近了她,緩慢的將桑余額前的發(fā)挑到耳后。
他抬眼,隔著鏡子和她桑余目光交疊。
一字一句道:“朕缺你送的東西,你送了十多年,就要一直,一直一直送下去,”
桑余心驚肉跳,才開口:“臣妾明白了,我會準備好的。”
祁蘅看見她眼里的害怕了。
他很討厭這種目光。
可她對自己卻只有這種目光。
祁蘅閉上眼,心底漏了一塊一般,有些難受。
他忽然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胭脂,在指腹間轉(zhuǎn)了轉(zhuǎn)。
“朕給阿余上個妝吧?”
他以前聽聞,尋常人家的夫妻便會給心愛之人描眉畫黛。
他以前沒想象過會是什么樣子,但此刻,祁蘅忽然想對桑余這樣做。
桑余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搖頭:“陛下,萬萬不可,這是……”
“沒有人怪你。”
祁蘅松開桑余的肩,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將刷子輕輕放在口脂中蘸了些,目光落在了桑余的唇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落筆,像在畫枯枝上的梅花,動作輕柔纏綿。
桑余卻已經(jīng)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動不敢動,甚至強忍著惡心。
“阿余,朕給你準備的賀禮,你期不期待?”
桑余嘴唇微闔,一開口,胭脂卻涂在了外面。
祁蘅怔了怔,皺起眉,替她去擦。
手指觸碰到纖薄的唇,祁蘅的目光在一瞬間低沉下來。
眼前的女子從未這樣近的看過她,口脂涂多了,像快要化掉的櫻桃,殷紅扎眼。
“臣妾自己來吧……”
祁蘅看著桑余的唇,聲音不疾不徐:“阿余覺得,現(xiàn)在的我們像不像夫妻?”
像什么夫妻?
桑余心里冷笑了笑,害死她師父的夫妻嗎?
“陛下說笑了,陛下和陸貴妃才是……”
下一瞬,祁蘅突然向前傾覆,含住了她的唇。
他很想咬一口這枚櫻桃,幾乎是克制不住一般。
況且,本來就是他的人,何須克制。
他都為她準備了新歲賀禮,她也理應取悅自己,喜歡自己。
桑余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要躲,祁蘅卻抬手覆住她的后腦,讓她貼得更近。
桑余就要從椅子上滑下去,祁蘅不慌不忙的拖住她的腰,將她扶到了妝臺上,桌面上的妝品盡數(shù)落了一地。
門外的云雀聽見動靜,瞬間瞪大了眼睛,駭然的和趙德全對視一眼。
趙德全也很震驚,祁蘅一向自持,不**色,一個月都翻不了一次牌子,怎么今天一大早就……
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忽然,屋里傳來一聲祁蘅的悶哼。
這么……這么激烈嗎?
趙德全正要揮手斥退其他的奴才,簾子忽然被掀開,祁蘅的身影大步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