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這是一個秋天。
在江城歌舞劇院門口,一個梳著雙馬尾、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氣質出眾的年輕姑娘正準備下班回家,剛到門口就被門衛大爺給叫住了。
“小莉同志,你稍等一下,有你的信。”
“好的,謝謝大爺。”
劉筱莉停下腳步,不多時大爺取信回來,交到她手上,她低頭看了下,確實是自己的信。
是從哈爾濱寄來的。
這是一封家書。
摸著很厚的家書。
現在不方便拆開,劉筱莉便將信裝進腰間綠色的帆布包里,再次和門衛大爺表示了一下感謝后,抬腳離開。
……
“小陳老師,下班了啊。”
“對,下班了,下周見安老師。”
“下周見。”
江城大學,法語學院門口,安邵康看著剛剛從自己面前騎車過去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抹不加掩飾的羨慕。
“邵康,那人是誰啊?”旁邊一個年輕女老師問道。
“陳浮生。”
“哦,他就是外語學院那個上個月剛娶了一位舞蹈演員的小陳老師啊!”
安邵康含淚點頭,其實那個女演員他也看上了,奈何半路殺出了陳浮生這個程咬金,把人給他截胡了。
要是時間能重來,那天的迎新晚會,他一定不會拽著陳浮生去參加了。
這樣他們或許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
但安邵康又哪里知道,其實陳浮生前世就認識劉筱莉,甚至不光認識劉筱莉,還認識她女兒。
是的,陳浮生是個穿越者,他來自四十多年以后……亦或者是平行世界。
前世的他是個橫漂,一漂漂了二十年。
當然,過去的都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是當下,是這一世。
這一世的陳浮生是57年生人,上周剛過完23歲生日。
他的工作是江城大學的英語助教,父母也都是江城大學的教授,上面還有個姐姐,已經嫁人了。
他是上半年的迎新晚會那天穿越過來的,剛穿過來,人還有些恍惚呢,就被前身的朋友安邵康拽著去參加了晚會,確實是那一晚認識了還只有19歲的劉筱莉。
之后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和老安一起追求對方,結果他抱得了美人歸,并于上個月的國慶節剛領了證。
老實說,他們的婚姻是有些著急的,甚至陳浮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老丈人和丈母娘,但是沒辦法,這個年代的女孩子都比較保守,不結婚是真不讓碰啊!
而且現在可還沒有廢除流氓罪,陳浮生也怕。
所以不得不加快流程,也幸虧今年還是1979年,辦理結婚手續只需要單位同意就行了,再晚一年……不,再晚幾個月,那就需要用到家里的戶口簿了。
值得一提的是,陳浮生和劉筱莉結婚之后,沒有和父母住一起,主要原因是他家到劉筱莉工作的單位比較遠,有差不多七八公里,次要原因是小兩口想要點私人空間。
所以結婚之前,陳浮生在江城歌舞劇院附近的臨江小區,就已經買下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江景房作為婚房。
花了小一萬!
當然,他是沒這么多積蓄的,算上劉筱莉的也不夠。
主要還是他父母出了大頭。
他兩就湊了個零頭。
臨江小區距離江城大學大概五公里,中間路過一個菜市場,陳浮生下班之后,隔三岔五的就會進去買點菜。
其實按照陳浮生的性格,他可以一次買一周的,但是現在家里還沒有冰箱,買多了也會爛掉,而且不新鮮,所以一次最好也就是買一兩天的量。
今天陳浮生運氣還不錯,在菜市場門口碰到了從鄉下來賣黃鱔的一對父子,因為不要票,他直接將這對父子賣的黃鱔都買了,當然也不多,也就八條黃鱔,五斤多一點。
但這可是好東西啊,而且他已經一個星期沒見葷腥了,嘴里早就淡出鳥來。
離開菜市場后,陳浮生沒再耽擱,一路將自行車騎進了臨江小區。
劉筱莉因為隔得近,通常下班之后,都會比陳浮生早一點到家。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回來后,她就走進廚房先淘米把飯給煮了。
因為家里只有一口灶,煮好飯后,還要用這口灶來炒菜。
接著,將陳浮生和她昨晚上換下來的臟衣服簡單搓洗了下,晾在了陽臺上,同時收走了前天洗的,已經晾干的衣服。
收完了衣服,劉筱莉見愛人還沒回來,于是拆開了今天剛到的家書。
看著看著,她果然鼻子一酸,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劉筱莉趕緊擦了擦眼淚,然后放下信,朝門口走來,靠近時問了一聲:“誰啊?”
門外傳來:“你男人!快開門,有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啊?”
劉筱莉說著將門打開,第一時間就好奇的往他手里看去。
“這是什么?”她看到了陳浮生手里提著的東西好似在動,嚇得噔噔噔后退了兩步。
“別怕,是黃鱔。”
陳浮生安慰道,接著注意到了妻子臉上的淚痕,連忙關心:“老婆你怎么哭了?”
劉筱莉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張開懷抱,撲進他懷里道:“我爸媽又來信了……”
“爸媽在信里說了什么?”
“說等你去了哈爾濱,要好好招呼你。”
“嘶,那我還敢去啊。”
“不去他們就來江城打斷你的腿。”
“我擦,要不要這么兇啊,老婆你嚇唬我的對不對?”
劉筱莉抬起頭,露出狡黠目光。
她確實進行了一些藝術加工,但是父母的信里,也的確催他們早點回去。
陳浮生低頭在她紅唇上親了一下,然后認真道:“等學校一放假我就和你回去,而且我父母也會去。”
“嗯!”劉筱莉點頭道:“另外我爸媽聽說咱們這套婚房花了一萬塊錢,他們擔心我們沒錢花,就給我的賬戶上打了一千塊。”
“你沒說我們還有錢?”
“說了啊,但他們不信。”
“那就收著吧,就當也是借的,反正債多了不愁。”
劉筱莉就佩服陳浮生的這份不要臉的勁頭。
小兩口膩歪了一陣,然后分開,一起走進了廚房。
劉筱莉看著倒出來后有點像蛇似的黃鱔還是有點害怕,下意識抓住陳浮生的衣角道:
“這個要怎么弄啊?”
“我來做,你只需要負責吃就好了。”
陳浮生說完就開始處理起來。
“把圍裙給系上,不然沾了血水在身上不好洗。”
“我雙手沒空,你幫我系一下。”
“那你轉過來啊。”
劉筱莉給陳浮生系好圍裙之后,并沒有離開廚房,而是就站在旁邊看他動手,聽他講解。
“這么多吃不完吧。”
其實這五斤黃鱔,陳浮生一個人就能解決。
但是這個年代可不興這么造。
所以他還是留了一半,打算明天給父母送去。
“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你少倒點油,我看著就心疼。”劉筱莉見陳浮生拿著油壺一直往鍋里倒,真的很想上前阻止他了。
“這道菜就是要重油,不然不好吃。”
“你以為油很便宜是吧?”劉筱莉沒好氣的在陳浮生的后背拍了一下。
十來分鐘后,陳浮生揭開鍋蓋,看著色香味俱全的一鍋黃鱔肉,很滿意自己的杰作,還沒盛出來,先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吹了吹遞到妻子嘴邊。
“老婆先吃第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黃鱔的處理過程引起不適,劉筱莉有些張不開嘴,“你吃吧,我看著有點犯惡心。”
“胡說,這可是好東西,大補。”
見狀,劉筱莉忍著不適,還是將這塊黃鱔肉吃進了嘴里。
其實味道真的還行,口感也細膩滑嫩,但就在劉筱莉要咽下去的瞬間,感覺一股胃酸從喉嚨里冒了出來,她直接蹲在垃圾桶旁邊就吐了。
不只是吐了剛剛吃進嘴里的黃鱔肉,還干嘔了半天。
直到陳浮生給她倒了一杯水漱了漱口,這才好受一點。
“有這么難吃嗎?”
陳浮生在劉筱莉緩過來后,十分懷疑的問了這個問題,然后自己也從鍋里夾了一塊黃鱔肉送進嘴里,嚼吧嚼吧后點頭道:
“味道還行啊。”
劉筱莉道:“我沒說難吃,但可能是你油放多了,我想起來還是有點犯惡心……嘔~”
話都沒說完,劉筱莉就又趴在垃圾桶旁邊干嘔了起來。
陳浮生趕緊給她拍了拍后背,同時……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待劉筱莉第二次干嘔結束,陳浮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婆,你不會是懷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