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剛本就懸著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沉入了谷底。
他之前還抱著僥幸,覺得陳宇只是掌握了部分線索,在詐他。
可直到此刻,他才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個年輕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今天不是他自己自愿來公開處刑,恐怕探員們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劉剛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心虛地問:“你……你確定你能抓到殺我妻子的兇手,對吧?”
“放心!”
陳宇緩緩點了下頭,看著眼前這個可悲又可恨的男人,心中唏噓不已。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都到這個份上了,劉剛竟然還沒意識到,自己苦苦找尋了十五年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陳宇不再理會他,而是猛地轉身,穿透了鏡頭,直刺屏幕后方的某個人。
他對著攝像機,一字一頓地問道:
“某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
【臥槽!宇神在跟誰說話?】
【這語氣,殺氣好重啊!感覺屏幕都在發抖!】
【還能有誰?肯定是那個金先生!或者跟金先生有關的人!】
【張輔!絕對是張輔!這是...貼臉開大啊!】
【詐尸哥威武!詐尸哥牛逼!】
此刻陳宇的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陰冷。
整個直播間因為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瞬間炸開了鍋。
一旁的蘇清竹見狀,連忙走上前,對著陳宇遞了個眼色。
然后清了清嗓子,對著鏡頭說道:“咳,陳宇,說正題!”
按照流程,主審人需要就本次案件做一個完整的總結陳詞,就是把案件相關的人證、物證、動機等,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閉環。
她的聲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
陳宇心領神會,收回了那幾乎要溢出屏幕的殺氣,轉身面向全網觀眾。
“好,那我就為大家做最后的案情總結吧!”
“首先,是十五年前!”
陳宇豎起一根手指,眼神變得深邃。
“嫌疑人劉剛,因為自己的新婚妻子被殘忍殺害,而案件遲遲未破,導致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花光了所有積蓄去尋找私家偵探,結果呢?遇到的,全都是些江湖騙子!”
“而就在那個時候,江城地下世界,正有兩個名字如日中天——雷哥,和一位神秘的‘金先生’!”
“雷哥手下的女人,品質很高,用道上的話說,那真是條順盤亮,原版原漆……”
“咳!”
旁邊的蘇清竹臉頰微紅,帶著三分薄怒七分羞惱地重重咳嗽了一聲,狠狠瞪了陳宇一眼。
【噗!詐尸哥又開始了!】
【原版原漆可還行?主播你是懂開車的!】
【蘇警花臉都紅了,哈哈哈哈!】
【正經點!說案子呢!雖然我也想聽……】
陳宇咧嘴一笑,從善如流地改口:“呃,總之,雷哥負責給金先生介紹女人,結果其中一個,不小心被金先生搞大了肚子!”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冷。
“你們真的以為,金先生是想要那個孩子嗎?”
“錯!”
“恐怕以他那種變態的德行,這些年不知道搞大了多少女人的肚子!他表面上讓雷哥好生看管那個懷孕的女人,實際上,卻暗中找到了已經走投無路的劉剛!”
“他給了劉剛一個魔鬼的提議——許以重金,讓他去取那個孕婦的性命!”
“而劉剛,本就因為尋仇無門,將一腔怒火都轉移到了雷哥身上。”
“畢竟,在他認識的人里,雷哥這種混混,就是個實打實的壞人!自然也成了他心中殺妻的頭號嫌疑人!”
“所以,劉剛沒有過多猶豫,他接下了這筆骯臟的交易!”
“他主動接近雷哥,假意與他稱兄道弟,實際上卻是在尋找下手的機會!”
“最后,他找到了!他效仿自己妻子被殺時的殘忍手段,用同樣開膛破肚的方式,殺害了那個無辜的外圍女!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審訊椅上的劉剛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第一次殺人的記憶,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我靠!雖然剛才聽了審問過程!可怎么還是有些不得勁呢?!】
【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復仇的啟動資金!但這也好不到哪去啊!】
【太扭曲了!用殺妻仇人的手法去殺另一個無辜的人……他那時候就已經瘋了!】
【金先生這個老銀幣!借刀殺人玩得真溜啊!】
陳宇沒有停頓,繼續拋出重磅炸彈。
“之后,劉剛利用金先生給他的這筆酬金,找到了當時在私家偵探圈子里剛剛嶄露頭角,收費也相對低廉的‘煙斗’,也就是沈濤先生!”
“結果呢?沈濤同樣一籌莫展,他的思維,被所謂的證據和邏輯給僵化了!”
“當時,道兒上的人都聽說了,雷哥替金先生扛下了那個外圍女被殺的全部罪責。于是,煙斗自然而然地也開始查雷哥!”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
“而這個時候的劉剛,心理已經徹底偏激了!在他看來,查不出結果的煙斗,和之前那些江湖騙子,又有什么區別?”
陳宇說到這里,猛地頓住,他死死地盯著劉剛,厲聲說道。
“于是,在無邊的憤怒和失望之下,你,劉剛!”
“用與殺害自己妻子完全相同的手法……”
“再次殺死了煙斗的妻子!”
嗡!
這句話再次讓劉剛石化!
劉剛像是吃了藥似的,不停的搖著頭。
他不想承認,也不能接受,他當年,竟然發現了這么荒唐的罪行。
陳宇根本不理會他,而是緩緩扭過頭,望向審訊室側面那塊巨大的單向玻璃。
他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下頭。
仿佛在跟某個人,打著招呼。
而在玻璃的另一頭,昏暗的觀察室里。
沈濤,默默地看著審訊室里發生的一切。
當聽到陳宇說出最后那個驚天秘密時,這個隱忍了十五年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
兩行滾燙的熱淚,從他布滿血絲的眼中,洶涌而出。
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他找錯了十五年,恨錯了十五年,到頭來,真正的兇手,竟然是他曾經想要盡心盡力去幫助的可憐人。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