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榮神醫忽然頓住,拉著宴菱趕忙遠離了城門。
“跟我走,來這里!”
榮神醫才聽說了宴家被抓進天牢的消息,但消息還不夠靈通,并不知曉宴菱已經被放了出來。
這會兒瞧見宴菱大吃一驚,心中甚至擔憂她是那個漏網之魚,一時之間不敢在城門過多逗留,直接把宴菱拉到了旁邊的角落,才敢壓低聲音問她:“宴家不是都被抓了嗎?”
“是啊。”宴菱眉眼微彎答著,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
“那你怎么在這里?”小老頭好奇問著。
見宴菱笑得開心,他心中更是古怪。這宴家有個風吹草動菱丫頭都嚇得半死,這會兒一家人都進天牢了,她不得難過到哭?
眼下這么開心,別是傻了吧。
宴菱把榮神醫眼中的擔憂看得真切,她笑容漸大,語氣清朗道:“我是宮里出來的,已經見了陛下一面。”
連陛下都見過了,這是沒事了?即便如此,榮神醫仍舊不敢放心。
“宴家那邊還沒出來,陛下還要跟他們算一些賬。這賬算明白了,我跟宴家應該沒什么瓜葛了。從今以后,就叫我阿菱吧……”宴菱想著。
既然是要跟宴家脫離干系,這個姓也還給他們好了!
如果鬼娘子認識她的家人,定然是知道她姓什么的,到時候她就可以用上爹娘的姓氏了。
榮神醫聽完很是不可置信看著宴菱,試探問她:“要不我給你把把脈?”
他看看這丫頭是不是吃錯藥了?怎么會忽然性情大變!還跟宴家搞起了決裂!
這變化之快,他都看不懂了。
榮神醫臉上的探究宴菱看得清清楚楚,她自然知道榮神醫的擔憂。
這些年她宴家舔狗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一時之間讓人家誤會也是正常。
不過誤會嘛,說清楚了就行。
“榮神醫,我也是會長大的。宴家于我而言確實有養育之恩,但我已經把這份恩情還過了。至于旁的,我不欠他們什么。我于宴家,只是一個礙眼的搶奪親生女兒榮華富貴的養女,何必在那里自尋煩惱呢?”宴菱灑脫道。
人人都覺得,她在宴家享福了十年,所以這十年理所應當是她虧欠宴禎的,便要處處忍讓,伏低做小。
上輩子的自己,似乎也是這般想的。
可仔細想來,她哪里在宴家享受過什么榮華富貴?身上累累的傷痕,手中厚厚的繭,還有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拋棄這厚重的枷鎖,她只覺得腳步前所未有的輕盈。
榮神醫頓時大吃一驚
“你這丫頭,還能有這樣的覺悟!誰給你醍醐灌頂了,我可要好好謝謝他!”
他就看宴家的那些人不對勁了,要是這丫頭早幾年能想通,他早幾年就帶著人去學醫了。
這白白浪費的光陰!
不過能醒悟也算是一件好事!
榮神醫高興道:“那可是天大的一件喜事!去買些酒菜,回去好好慶祝慶祝!宴家有什么好的,日后跟著我好好學醫就是了。”
宴菱點了點頭,臨了又想起了一件事。
“榮神醫,我怎么聽說朝廷是不許女子行醫的?我學成以后不能行醫,那不是白學了?”宴菱試探問著。
“那怎么一樣?朝廷的是不讓那些個醫女行醫,你跟她們學的不是一路的醫術。”榮神醫激動解釋著。
這丫頭好不容易有了上進心,他高興還來不及。
“那是什么路數?”宴菱忽然想到了那些個仙姑,于是問著:“榮神醫,您知道城內有一群仙姑會給人治病嗎?她們假借仙姑施法之名,行的卻是醫者的……”
榮神醫猛地瞪了宴菱一眼,噓聲道:“別說了!大庭廣眾之下,別說這個!”
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宴菱,“你不是去過那里了?”
宴菱頷首。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多危險你知不知道?若是有什么病人,記得直接帶回來找我,我不在,你讓阿生給他們瞧瞧也是一樣的。你記住,以后千萬別去那里了!若是朝廷追究起來,你到時候被抓了,我可難保你了!”榮神醫小聲叮囑著,表情格外嚴肅。
臨了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別在外面提起這件事,別跟其它人說了,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不讓她去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在外面提起這些醫女也是為了保護她們。
鬼娘子刺殺帝王,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而那些個醫女卻是勤勤懇懇在給普通人治病,她們并不是什么壞人。
她們為什么一邊救治百姓,一邊殺人呢?
鬼娘子在這群醫女里看頗有威望,但她似乎又不會醫術。她偏偏又知道自己的身世,還說一直在找她,還喊她小姐?
那她的身世是什么?鬼娘子是她爹娘的奴仆?她爹娘呢?
宴菱越想越覺得頭暈,此地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還是回草廬再做打算吧。
不過,她背后還有些跟蹤的人,她得先甩開這些人。
宴菱跟榮神醫耳語了兩句,說了自己背后的那些跟蹤者。
榮神醫眼前一亮,兩人一合計直直往旁邊民舍的巷內走去。
幾個失去追蹤方向的人在巷子里一碰面,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人呢?不是往這里走了嗎?”
“沒了!”
“奇了怪了!”
三人嘀咕著,一堆白色的粉末忽然撒在他們跟前。
只是一瞬,三人齊齊倒下。
榮神醫和宴菱從另一邊的墻壁跳過來,盯著這三人。
榮神醫:“你去給我望風,我來瞧瞧。”
宴菱點點頭,往前走去,榮神醫則是扯起其中一人的衣裳,想要從他們身上搜查出些什么。
她沒走兩步,就聽榮神醫道:“不好,他們是宮里的人!這種料子是宮中的太監穿的!”
宮里的太監?
宴菱轉過身看了一眼,并不能從那些料子里看出些什么來。
既然榮神醫說了,她還是愿意相信榮神醫的。
“陛下既然要派人跟著我,為什么又要放我出宮?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宴菱疑惑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