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內。
玻璃門外傳來“叮咚”一聲,阮清梨回頭看去。
門口站著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扎著高馬尾,身穿湛藍色制服,西褲襯得女人的長腿筆直勻稱,腳下踩著一雙裸色高跟鞋,她朝著阮清梨招招手。
進了門,就直接走到阮清梨的對面坐下了。
“羽寧,我給你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溫羽寧在保時捷當銷售,日常很注重身材管理,喝咖啡也是喝美式的。
溫羽寧綻開燦爛的笑容,“還是你了解我。”
“今天江宴禮來店里試車,他看見我,還專門讓我接待,今天一單提成,我掙了十萬。”
溫羽寧抿了一口咖啡,心情很愉快。
“他問我要不要搭他車一起回南玉縣,他幾個發小打算周六去貝殼海露營。”
溫羽寧和阮清梨是同鄉,都是南玉縣人,兩人的家庭背景相似,所以能玩到一塊。
貝殼海附近有一座山,形狀跟貝殼一樣,所以叫貝殼山,山腳的海也因此得名貝殼海。
阮清梨聞言,心頭一震,瞳仁緊縮,丹鳳眼里映照著溫羽寧同樣驚訝的表情。
她摸著杯璧,被咖啡的熱度一燙,指腹紅了一塊。
“他們為什么要去哪里露營?”
京城好玩的東西很多,這里距離南玉縣要整整四個鐘的車程呢。
溫羽寧搖搖頭,“周六是我弟弟生日,我也要回老家一趟,自己搭車轉公交也挺麻煩,我就順便蹭蹭江宴禮的車。”
江宴禮雖然是花花公子,都人還是靠譜的。
阮清梨眉心微蹙。
溫羽寧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你的事我會守口如瓶的。”
當初她出了車禍,還是溫羽寧先幫她墊付了醫藥費。
所以她的事溫羽寧是清楚的。
兩人都是高中同學,卻很少聊學校的事。
對于兩人來說,高中時因為貧窮而受到的詰難,把原該光鮮亮麗的青春蒙上一層陰霾。
高中時,阮清梨在下課后,會拿著一個大塑料袋去撿瓶子賣。
有一次,她在球場邊撿被同學們扔下的礦泉水瓶。
后背被狠狠一砸。
礦泉瓶里面的水濺濕了她的衣服,背上的皮膚一陣激涼。
她直起身子,扭頭看去。
一個男生居高臨下看著她,一副施舍的模樣,“翠花,送你了不用謝。”
阮清梨用力抿著唇,沒有說話,撿起那個礦泉水瓶,踩扁放到塑料袋里。
男生哄笑,“窮鬼。”
“哐當”一聲,男生腦袋被籃球狠狠一砸,他被砸懵了,回過神來,吃痛地捂住頭,“我草……”
當他轉身看到傅斯雨時,沒說出口的臟話卡在了喉嚨。
傅斯雨桃花眼漾著笑意,他穿著白色的秋衣,汗濕了頭發,汗水沿著下巴滴到地上。
他撿起球,用力拍了幾下,菱唇含著笑,“不好意思,手滑。”
輕飄飄的語氣聽著很欠揍。
男生敢怒不敢言,像孫子一樣,“沒關系。”
傅斯雨把手中的礦泉水喝完,踩扁放到了阮清梨的塑料袋里。
“謝……謝。”
阮清梨屛住了呼吸,說話都有點結巴。
傅斯雨拍著籃球,慢慢走進了夕陽里。
光線太亮,亮得她睜不開眼。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為什么貧窮是原罪,努力地活著也是錯。
她一開始對傅斯雨印象是極好的。
但從她知道那場賭約開始,她對傅斯雨的印象就急轉日下。
直到外婆在出租屋里摔倒了。
她手忙腳亂,傅斯雨撥打了120,為她忙前忙后交醫藥費,陪著她一同在醫院度過了兩個焦灼的夜晚。
那天之后,阮清梨對傅斯雨產生了一種依賴的心情,那顆冰冷的心慢慢融化成一池春水,蕩漾著一層層漣漪。
她不明白自己跟江宴禮毫無交集。
為何江宴會要以她為賭約,跟傅斯雨打賭。
—
幾輛豪車把車停在了貝殼海的停車場。
現在還是春天,海邊的旅客不多。
海聲濤濤,青天白浪。
顧白開了四個小時的車,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眼淚連連,他掃了一眼周邊的環境,人影都沒幾個,“老傅,你大老遠帶著我們來這個露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江宴禮戴著墨鏡,從車里出來,伸了伸懶腰,“老情人的埋骨之地,夠特別吧。”
顧白:“……”
早知道他今天宅家睡覺算了,接連拍了兩部電影,累得很。
周旻看了一眼傅斯雨,“這地方沒來過,玩兩天再走唄。”
傅家的司機打開車后座,搬出一箱東西。
江宴禮湊過來,好奇問,“你們傅少帶了什么好東西?”
司機神秘一笑,“宴少等會就知道了。”
司機撕開紙箱上的膠帶,把里面的元寶盆拿出來,還有一堆的紙元寶、紙別墅、紙跑車……
江宴禮神色難辨,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啥,老傅,你對前女友還挺大方。她該不會是報夢找你要錢了吧?”
阮棠家里挺窮的,死后應該能在地獄做個小富婆了。
“滾!”傅斯雨踹了一腳江宴禮的屁股。
顧白白了一眼江宴禮,“活該,要不是你非要打賭,壓根兒就沒有今天的事。”
火光沖天,映照著傅斯雨寂寥的面容。
他一瞬不瞬盯著海面,陽光落在海面上,像是無數的小魚在跳躍,波光粼粼的。
溫羽寧嘴角抽搐,阮棠還沒死呢,就給她燒上紙了。
她余光瞥見傅斯雨的眼尾微微發紅。
他哭了?為了阮棠哭?
海風呼呼吹。
大概是被風吹的吧。
在身邊不珍惜,人掛墻上了,就惺惺作態,做給誰看呢。
轉念一想,有錢人都迷信。
怕去世的阮棠變成惡鬼纏上他吧。
—
情人節。
阮清梨和林漫下班一同走出公司,卡車上躺著的一束巨型玫瑰花映入眼簾,花束長4米,花頭直徑2.5米。
眼底一片濃烈的紅,熾熱得刺眼。
林漫驚呼,“真土豪,頭一次見送玫瑰的,用大卡車才能拉得動。”
卡車是在香奈公司門口就停下了,司機下車撥打了一通電話。
司機的嗓門很大,“宋斐然小姐嗎?傅先生給你送了一大束玫瑰花,你派兩個人下來拿,999朵,一個人拿不動。”
林漫嘴巴張成O字型,“傅二公子好浪漫,好會撩妹,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我對你的愛熱烈而濃重,恨不得人盡皆知。”
阮清梨淡淡笑了,笑意不及眼底。
原來并不是他的愛拿不出手,而是她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