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都被吸引過來:“白公子這一腳可踹得不輕啊,怕是要出事。”
“可不,你瞧著臉都青了,直翻白眼呢。”
白景安一瞧真出了事兒,當眾若是鬧出了人命,這罪過可不輕。
于是立即酒意全醒,上前望聞問切。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池宴行追問:“如何?”
白景安心里犯嘀咕,此人的脈象好生奇怪。
癥狀有些像疫病,可這脈象又分明不一樣。
他唯恐再三猶豫,被人輕看,輕描淡寫道:“應該是羊角風發作,無妨,待我用銀針刺穴。”
幸好,他今日直接從太醫院來的摘星樓,隨身帶著銀針,立即打開針包,針刺人中,迎風等穴。
池宴行滿目崇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門十三針?”
白景安點頭:“池公子盡管放心,不出盞茶功夫,應當就能清醒過來。絕對不會壞了你的生辰宴。”
場中之人多是只聞虛名,未曾親眼見過,立即將跟前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可數針下去,病人毫無反應。
掌柜狐疑辯解:“這伙計在我們酒樓跑堂已經好幾年了,我從未聽說他有羊角風。這位公子該不會診斷有誤吧?”
池宴行反駁道:“你怕是不認識這位公子的身份,才敢這樣質疑。
他可是白家鬼門十三針的傳人,當今太醫院最為年輕有為的太醫。區區一點小毛病,肯定不在話下。”
掌柜驚嘆:“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得罪。”
一旁眾人也繼續滿含期待地望著他,按捺著性子等。
白景安十幾針下去,跑堂伙計依舊并無任何醒轉跡象。
一時間,他也有些束手無策,悄悄地擦了擦額頭的汗。
賓客里,已經有人開始竊竊議論。
池宴行試探著低聲問:“要不要將令尊請來?否則,今天的事情無法收場啊。”
白景安也無計可施,左右為難。
人群之后,突然有人冷不丁地出聲道:“此人壓根就不是羊角風!看這癥狀,更像是疫病!”
此言一出,嚇得宴席上圍攏的賓客紛紛退避三舍,同時也自覺閃開一條通道。
嚴院判上前,先是沖著池宴行拱手,歉意道:
“對不住,池公子,嚴某有病人耽擱,今日來遲了。”
池宴行頓時喜上眉梢,就像見了救星一般:“嚴院判,你來得正好,不早也不晚。你快來給瞧瞧,此人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可能是疫病呢?”
嚴院判上前裝模作樣地診斷脈象,此人的病情他比誰都清楚。
跑堂小二原本便有疫病,又中了他獨門的毒藥,脈象紊亂,癥狀也與疫病發作有所不同,白景安自然診斷不出。
他十分篤定地道:“的確是疫病!脈象與癥狀如此明顯,我一眼就看出病因。
白公子醫術那么高明,又在疫所救治過那么多的災民,竟然能診斷錯誤?”
白景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質疑與詰問,頓覺顏面掃地:“適才吃酒吃得太急,腦子都暈暈乎乎的,興許真是失手誤診了。”
“喔?”嚴院判看一眼他手中銀針:“我聽聞,疫情時候,白家的鬼門十三針對于疫病患者的暈厥抽搐可以說是有奇效。白公子施針竟然沒有效果嗎?”
白景安輕咳,愈加尷尬:“病有輕重緩急,我白家的針法不是仙術,不可能百試百靈。”
嚴院判只笑不語,沖著賓客的方向使了一個眼色。
立即有人出聲議論道:“若是別的病因誤診的話,倒是情有可原,這疫病病人,白公子接觸過的可謂成千上萬,竟然也能出錯?”
“白老太爺的針法,我也曾有幸見識過。白公子這施針手法,明顯并非鬼門十三針。”
“就是啊,我聽聞,研究出這疫病藥方的另有其人。最開始還不信,今日瞧著怕是**不離十。白公子這醫術,委實有待商榷。”
白景安已經渾身冷汗涔涔而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揭穿此事,白景安屬實無地自容,也無言以對。
嚴院判咄咄逼人道:“也不怪大家質疑白公子你的醫術,畢竟現在上京城里百姓們對于你白家的抗疫之功,全都心存疑慮。
假如你既診斷不出這伙計的病情,又不會用鬼門十三針,或者說,你白家的針灸之術對疫病壓根無效。這抗疫之功,與你怕是沒有什么關系吧?”
一片附和之聲。
白景安當然施展不出針法,但是又爭強好勝。
“你可以質疑我白景安學藝不精,但是不能質疑我白家的針法!我這就請我祖父前來,讓你們見識一番。”
賓客里有好事者,立即轉身打發自己跟前小廝前去白府報信兒。
小廝守在酒樓外面,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到了白家,見到白老太爺,只說白景安在酒樓吃醉酒,一腳差點踹死跑堂小二,現在人被扣在了摘星樓。
白老太爺大吃一驚,立即著急忙慌地跟著小廝來到摘星樓,進了大廳,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白景安終于有了依仗:“他們質疑我白家的針法無用,孫兒屬實氣不過,只能請祖父前來,讓他們全都見識見識。”
白老太爺心里頓時叫苦不迭。
真是朽木不可雕!
白景安竟然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他是被人做了局!
若是識相,退讓一步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意氣用事,將自己給叫來。
自己煞費苦心掩飾了這么多年的秘密,今日只怕是要被公之于眾。
白老太爺面上波瀾不驚:“此病還要口服湯藥,慢慢調理,病情好轉,他自然也就醒了。
昏迷是對病人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強行讓病人蘇醒,無疑就是揠苗助長。
既然這小二昏迷與我白家有關,我白家自然應當負責到底。愿將他接去府上醫治,等他康復之后,再送回酒樓。”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大家也覺得合情合理。
唯獨嚴院判,心里卻泛起了嘀咕。
因為,這不是白老爺子的作風。
他一向將白家的名譽視作眼珠子一般呵護,絕對不允許他人質疑與詆毀。
面對今日這種局面,應當立即出手,力挽狂瀾才對。
再聯想起這些年,他竟然放心地將白家交給白家大爺,自己金盆洗手,跑去寺廟里清修。
嚴院判心里疑竇叢生,該不會,白老爺子也無法施展鬼門十三針了吧?
今天竟然有意外之喜!
他立即出聲,攔住了白老太爺:
“此人渾身抽搐不止,口吐白沫,明顯是病情已經蔓延到了腦部。若是得不到及時控制,容易引發憋氣,損傷腦子。是不是先穩住他的病情再說?”
他一張口,下面立即有人附和:“就是,我們對于白老太爺敬慕已久,今日就讓我等也見識見識這傳說中的鬼門十三針。”
眾人七嘴八舌,將白老太爺再次架到虎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