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場雪,很快讓長安城上覆蓋來一層白雪。
長安紫微宮外,炭火照亮了夜色,霜雪在熱氣騰騰的爐火前怯步,化作細雨般的水滴消散無蹤。
殿內,那位金色龍袍的帝王靜坐于龍椅之上。
盡管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但歲月卻好像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龍袍上的金線在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襯托出他的肌膚如凝脂般細膩。
殿堂內,除了炭火的嗶剝聲,一片靜謐。
這位帝王的目光穿過重重宮門,似在審視著這片雪白的長安,又好像似是在思索著自己的未來。
“陛下,該休息了。”
一名老太監從陰影里走出來,說話間,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金碗走到皇帝的面前,里面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但仔細嗅上一嗅,還會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地宮建的怎么樣了。”
皇帝端起金碗,一口氣將里面的血液喝的干凈。
“已經快要竣工了,鄒家辦差還是挺盡心的,五百童男童女做成的長明燈,足保萬年。”
老太監低著頭說道。
只是話說完,卻沒得到皇帝的回應,悄悄的抬起頭來,卻見皇帝正瞇著眼盯著自己,頓時臉上神色一僵,沒等老太監察覺是自己哪里說的不對,皇帝突然張開手掌,掌心生出血紅色的漩渦,一把將老太監的腦袋吸入掌心。
“你剛才在笑??是不是覺得,我活了太久??巴不得我趕緊去死。”
皇帝的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處,如同兩把出鞘的長劍,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當他發問時,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是利刃劃過空氣,讓人不寒而栗,不等老太監去解釋,手上用力一捏。
“咔咔咔……”
隨著骨頭的崩裂聲,鮮血從老太監的頭皮下滲出,被源源不斷抽離出身體,最后凝聚成一顆血紅色的丹丸,懸浮在皇帝的手上。
至于老太監的身體,卻是已經收縮成不過臉盆大的肉球,跌落在地上,被皇帝一腳踢出去大殿。
門外的禁衛軍見狀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熟練的把肉球抱起來,丟進一旁的炭爐里。
隨著陣陣的黑煙從爐里飄出,皇帝的心情似乎才好轉了許多。
“來人。”
一名小太監從門外跑進來。
可能是太緊張的緣故,跑進殿內時候,衣袍微微凌亂,一不小心跌倒在地,然而,他并沒有立刻起身,反而順勢做出五體投地的姿勢,
“叫什么名字?”
“邢海濤。”
小太監腦袋不敢抬起,低聲回應道。
“傳旨,靈法和尚與人私斗,即日起剝奪他大相國寺主持的位置,鑒于劍評的評審缺一,暫時無有替補,將劍評位置改為東內苑,朕親自來做評審。”
“遵旨!”
小太監趕忙趴著往后退出大殿。
等小太監退下去找宰相擬旨后,皇帝端坐于御椅之上,指尖輕輕滾動著那枚赤紅如血的丹藥。他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此刻泛起了疑惑的波瀾,薄唇微啟,他輕聲自語:“劍魁?劍評?呵,你們的血,將是朕成就天人的階梯!”
……
“什么??該地方?不在大雁塔來??”
李杰的王府內,肖染聽到李杰的話后,頓時有些意外。
明天就是劍評開始的時候,據說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在大雁塔外為了爭奪最好的位置的排起了長龍。
甚至有人已經盯著風雪熬了一晚上來,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說,換位置?未免有些太倉促了吧。
“對,在東內苑,據說戶部抽調來三百工匠,兩千勞役已經開始在外面修建觀眾席,陛下這次不僅要親自觀看這次劍評,還要親自作為甲榜的評審。”
李杰也是剛從宮里回來,聽到消息一路往家趕,就連一口水都沒來及喝。
“皇宮……”
聽到這個地方,肖染心里頓時一動,這對自己來說,可是一個好機會。
還要能進入甲組,到時候就可以直面狗皇帝,找機會斬了他。
但同時又讓肖染感到棘手的問題是,這皇宮可不是青樓妓院,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鄒家的鎮物和五鬼煞,影響不了他,可若是皇宮,那就不一樣了。
江湖高手眾多,不滿皇帝的人絕不在少數,可沒聽說過有人能進入皇宮大內刺殺皇帝的,不僅僅是因為皇宮的高墻林立,戒備森嚴。
更重要的是宮內有諸多鎮物,這些鎮物的壓制下,就算是絕頂高手,進了皇宮實力也要大打折扣。
當初老虎他們陰溝翻船的案例就在面前,肖染不得不慎重起來。
肖染半瞇著眼,眼前似是已經浮現出了一副偌大的棋盤。
現在鄒家、黃巢已經被這潭水給攪渾了起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后面多推上一把,讓這潭水更渾才行。
想到這,肖染將目光看向了鄒家,這個在棋盤上蹲守在皇帝身旁的惡狗,背后隱約的藏著一條大蛇正盯著皇帝的方向虎視眈眈。
思索了良久,肖染目光一轉,目光盯著禁衛軍的方向,心里突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禁衛軍的統領褚天明,你和他熟悉么?”
李杰點了點頭:“還行,天天見,偶爾打聲招呼,不過褚天明可不好接觸,畢竟是陛下身邊的人,其他人不方便和他走的太近乎。”
“和我說說這個人吧。”
肖染示意李杰坐下來,和肖染慢慢聊一聊。
李杰雖然不知道肖染要做什么,但既然肖染想要知道,那李杰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褚天明這個人吧,心高氣傲,還有點那個武癡……”
兩人坐下來一直聊到了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才結束。
次日一早。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街道上就已經開始忙活了起來。
只聽四處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皇城門外一大早就已經是人山人海的守在那。
等待了十二年的劍評,今天總算是被拉開了序幕。
不管是看熱鬧的也好,參加劍評的也罷,甚至有些普通百姓只是單純的想要進宮去看看。
畢竟那是皇宮,平日里別說進去看看,就算是在門口閑逛都不行。
不過,東內苑并不是皇宮,而是皇宮旁邊開辟出來的皇家花園,類似于京城的御花園。
從延政門進入,便是皇家花園。
即便如此,來百姓們也是的想要進去瞅瞅。
只待皇宮大門開啟后,黑壓壓的人群就跟著敞開的大門一起涌入皇宮,偌大的宮廷頓時讓這些老百姓們看的眼花繚亂。
哪怕這里只是花園,并不是宮廷,可樓閣殿宇應有盡有,隨便一塊磚,一片瓦對于老百姓來說,都是寶貝。
只不過有禁軍在這里守著,還沒人有那個膽量敢明目張膽的撬皇家的墻角。
劍評的規則前文已經說過了。
只是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甲組的位置被消減為十人,乙組五十人、丙組一百人、丁一百五十人。
要通過初選,被評委進行初審之后,就可以進入相對應的組級進行次審。
當然你也可以等到第二輪時,提出異議,對其人進行狙擊,打掉對方的名次。
擂臺上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人進行初審。
不遠處褚天明一邊撥著橘子,一邊看著擂臺上的身影,一撇嘴,隨口吐出一個橘子核。
作為劍評的主審之一,褚天明不用在初審露面。
只有甲組名單出來之后,第二輪次審中才會作為評審出場。
只不過作為禁軍首領,褚天明雖然不用去做評審,但該干的活一點都少不了。
“大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從另外兩個營又調集來了足夠的人手。”
副統領走到褚天明身旁說道。
“嗯,看好了,特別是那幫刁民,若是有人從這里帶走一塊磚,一片瓦,哪怕是一片樹葉子,都給我抓起來。”
“是!”
副統領點著頭,轉身又朝著自己身后的副官吩咐下去。
隨即看左右沒人,才笑盈盈的拿出一枚橘子遞給褚天明:“褚哥,你在這里看著,是不是也手癢了。”
褚天明沒回應,只是吐出一顆橘子核,兩眼看著面前的擂臺。
禁軍是有軍籍的。
多是子替父位,一代代傳承下來。
褚天明能做到禁軍首領,實力自然不用多說,十二年一次的劍評,但凡有點實力的人誰不想要參加。
只是褚天明卻只能干瞪眼的看著,作為一名禁軍他不能隨意出手,可作為一名高手,說不手癢那是假的。
“算了吧,就這些歪瓜裂棗,還配不上我出手。”
褚天明仰起頭,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事實上,褚天明心里所想要的對手,只有一個人。
張霧朦。
以一敵四,最后二死一傷一殘的戰績,簡直是驚為天人。
要知道鄒家供奉王、李、趙三位老先生,實力都是入道巔峰的高手,而靈法大禪師本身已經通玄。
四個人聯手被人家打成這樣,可見張霧朦的實力。
似乎是看出自家大哥的心思,一旁副統領笑嘻嘻的說道:“可惜,張霧朦怕是來不了了,他的那顆人頭,十萬兩黃金,嘿,鄒家這是瘋了,拿出所有家底來報仇。”
說完見褚天明不說話,副統領的話音一轉:“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
“什么??”
褚天明終于回過頭來,看向身邊的副統領,只覺得這小子今天有點古怪,以往他可沒有這么多話呢。
只見副統領臉上露出壞笑,低聲道:“張霧朦肯定沒有跑,他也參加不了劍評,但如果您能把他殺了,就算不參加劍評,在所有人心里您也是當今的劍魁。”
褚天明聞言,頓時皺起眉頭來:“你說得輕巧,這家伙的人影在哪還不知道呢。”
“我有辦法。”
副統領臉上露出壞笑:“鄒家賞金十萬兩,您不動心,自然是有人動心,到時候借著鄒家的鷹犬,您還怕找不到張霧朦?”
褚天明聞言心頭一動,不得不說,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點子。
只是褚天明不傻,回頭看著副統領冷笑道:“鄒家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游說我?”
“呃呃……”副統領一怔,但很快就笑道:“我不是瞅著,這也是個好機會么,要評審出甲組,至少要三五天呢,這段時間,我替您守值班,保證出不了亂子。”
聽著副統領的話,褚天明一撇嘴,沉默了片刻后問道:“鄒家那邊有消息,盡快通知我。”
……
此刻鄒家的前堂內,肖染正品這鄒家上等的茶水。
不是肖染所熟悉的那種綠茶,是抹茶。
看著茶藝師在碗里飛快攪拌的姿態,不知道為什么,總讓肖染腦子里想到吳縵攪雞蛋時的畫面。
“吳縵這個家伙,也不知道最近在搞什么鬼,若是沒有意外,這次還是要請他出手才更安全。”
“肖兄弟!”
“肖兄弟?”
直到聽見一旁李杰的呼喊聲,肖染才回過神,回過頭,就見一桌子的人都在看向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我第一次見到這種茶藝,所以看著有點走神了。”
“哈哈哈哈,都是一些奇技淫巧,繁瑣費時的東西罷了,江湖人貴在神速,自是不會去如此大費周章。”
一旁鄒家的一位老人,捏著胡子笑盈盈的說道。
只是嘴上笑的開懷親近,心里卻是忍不住暗罵道:“粗鄙村夫。”
鄒老爺子瞇著眼,在肖染身上審視片刻,才開口說道:“王爺,肖義士,不是老朽不領情,而是老朽想知道,王爺這么做又是為何,若是有什么需要之處,還請王爺提早言明,如果我鄒家能做到,定然是義不容辭。”
“這個……”
李杰看了一眼肖染,這才說道:“其實吧,本王也確實是有一事相求,您也知道,我在長安并不好過,但想要調任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希望鄒家能夠幫本王在朝中運作一二,不要求什么繁花錦繡之地,只求平安。”
鄒老爺子對這個要求并不感到意外。
李杰雖然是當今皇上的兄弟,但其實就是一個沒有實權,沒有母族,沒有根基的小王爺。
說句不好聽的,在京城,如他這樣的王爺,甚至還不如巡防營的一位軍官有權力。
也就是日子比小老百姓舒坦一點而已。
調任出去,在地方上或許可以憑著自己王爺的身份作威作福,勝過在京城內不知多少。
“不難,這件事我鄒家就能運作,只等劍評之后,就能讓王爺您外放出去,不知,巴蜀之地如何?”
“巴蜀啊……也可以,天府之國,倒也是一處好地方。”
李杰一琢磨,頓時咧著嘴點頭應下來。
隨即鄒老爺子將目光又看向肖染。
李杰的要求只是附帶的,甚至對鄒家來說,都只是隨意說上一句話的事情。
真正要出血的,恐怕是在這位身上。
看到鄒老爺子目光看向自己,肖染放下手上的茶杯:“老爺子您快人快語,晚輩也不敢在您面前耍花招,直說吧,我要錢。”
“多少?”
“十萬兩黃金。”
肖染一開口,旁邊陪坐的老人就皺起眉頭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一開口就十萬兩黃金,未免大多了吧。”
“不是你們懸賞十萬兩么??”
老人趕忙解釋道:“那也是誰誅殺了張霧朦才能得此賞金。”
“哦,那就五萬兩黃金吧。”肖染聞言便是壓低自己的價格,隨后不等老人開口,繼續說道,“這是我的底線了,你們也清楚,我和張霧朦有殺父辱母之仇,現在他下落不明,唯有我能引他出來,但這家伙的手段是何等厲害,我不說你們都清楚,我既要做誘餌,又要幫你們殺張霧朦,出工又出力,我拿一半,五萬兩黃金,不過分吧,而且我希望能夠先給錢,畢竟著風險太大了。”
“這個……”
此話一出,陪坐的老人一時間不好開口了。
談事情,主家喊來人陪坐,這個人一定是個能說,而且懂得分寸的人。
一方面要幫自己把一些不好說的話說出來,這樣不至于得罪客人,主家也有一個緩和的余地。
另一方面,又要拿捏分寸,不能把場面搞冷下來。
肖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確實不好直接去殺價,只能看向鄒老爺子。
“好,五萬兩黃金,我們鄒家現在就能給您。”
鄒老爺子點了點頭,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轉過頭就讓人去取黃金。
“哎,等一下。”
這時肖染喊住了鄒老爺子:“老爺子,誘餌我能做,幫著殺張霧朦的事情也可以,但丑話說前面,我可打不過張霧朦,你們若是沒有能殺他的把握,這個活,我還干不了,到時候您可別怪我跑得快。”
“這件事你放心,只要張霧朦露出頭來,剩下的事情,我鄒家足以殺他。”
鄒老爺子沉聲說道。
肖染清楚,鄒家的底牌,怕就是那位鄒家的老祖宗,那尊大邪祟。
只是這件事,肖染需要一個明確的答復。
所以清了清嗓子:“鄒老爺子,您別怪晚輩說話直,張霧朦這個人的實力,您家已經見識過了,四個高手都被他打的落花流水,連靈法大禪師都斷了一條胳膊,您不能拿出點實實在在的誠意,這個差事我可不敢接。”
說完,又將目光看向李杰:“王爺,抱歉,我才剛娶老婆,還不想讓媳婦當寡婦呢。”
李杰聞言,頓時面露難色,趕忙站起來打起圓場:“哎,肖兄,您千萬別擔心,鄒家神通廣大,決然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那上次呢?”肖染神色不屑的反問道。
此話一出,鄒家眾人神色都不大好看。
但也確實不好反駁,換做別人,鄒家早就翻臉了,可偏偏是有求于肖染,只能忍氣吞聲,心里無不大罵肖染這種山野匹夫,狡猾貪婪的家伙。
眼瞅著肖染是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小人面孔,鄒家老爺子反而放心了許多,肖染越是珍惜生命,越是說明肖染有把握把張霧朦引出來。
“看來,殺父辱母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但也并不一定全是假的。”
想到這,鄒老爺子伸手示意肖染不要再說了,隨后眼神一掃,周圍陪坐的鄒家老人以及茶藝師和奴婢立刻懂事的站起身,悄悄退下。
只待眾人離去后,鄒家老爺子才從懷里取出一枚黑色的鱗片遞給肖染。
肖染隨手接過來問道;“這是什么??”
怎料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上面有一股熟悉且強大的邪祟氣息傳來。
這種氣息肖染很熟悉,正是鄒家那位老祖宗的氣息。
“這是我們家老祖宗身上的鱗片,相信閣下也該聽說過我鄒家,但凡是想要找我鄒家報復的高手,無一例外都沒能走出我鄒家的大門,正是因為我們鄒家老祖宗的庇護。”
說到這里,鄒老爺子深吸口氣,隨即說道:“只要那張霧朦冒出頭來,你只需要折斷此鱗片,我家老祖立刻就會降臨你身邊,當場誅殺此獠!”
“果然如此!”
肖染心頭釋然,一切正如他所預料,鄒家為了報仇,必然不留余力,但上次一戰,鄒家的精銳都被殺的差不多了。
現在鄒家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這位老祖宗了。
這件事雖然早就被肖染猜出來,可真正得到了確認之后,肖染才完全放下心。
“好,既然是有這位老祖宗庇護,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肖染把鱗片藏在懷里。
“那你打算怎么把張霧朦引出來?”
鄒老爺子見肖染收起了鱗片,不由得開口多問了一句。
“這個簡單,只要讓張霧朦知道,我已經參加劍評,并且能拿到甲組的評分,他決然不會讓我活過劍評。”
肖染得意洋洋地說道……
不多時,肖染就帶著整整一馬車的箱子和李杰一并走出鄒家的大門。
只待他和李杰離去后。
方才那些陪坐的老人,無不在后面痛罵肖染。
“大哥,五萬兩黃金啊,就這么便宜他了么??”
鄒老爺子一撇嘴,冷笑著端起茶盞輕飲一口里面的茶湯,臉上生出一抹微笑:“老祖宗神威如獄,到時候誤殺個人,也是沒辦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