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太監點著頭,趕忙一路小跑的從側門出去。
王強等小太監離開后,這才站起來,雙手作恭,朝著面前眾人一拱手,臉上贅肉擰巴在一起,兩眼幽幽的閃動著寒光,朝著眾人一打量,旋即恭祝道:“諸位榮登金科,咱家在這里恭喜了。”
王強這個老太監的聲音不大,但卻是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諸位今日之后,便是魚躍龍門,從此之后便是天子門生,這次恩科不易,大家想來也都已經累壞了吧,圣人已經為諸位準備好了上等的食材,待會便是讓諸位大飽口福。”
聽到王強此話,眾人也開始期待了起來,當中絕大多數人確實已經了,他們消耗掉了大量的精氣神,急需要吃東西恢復體力。
故而聽到這,一個個眼神灼熱,越發期待起來。
老太監王強繼續說道:“至于諸位這次的恩科成績,接下來,只需要走出這大門便知,成績越好,越早能走出去,成績墊底的人那就對不住了,只能晚點再出去了。”
隨著王強的話音落下,只聽身后的幾位太監站出來高呼道:“開門!!!”
“嗡……”
身后朱紅的大門敞開,只聽大門外喧囂聲不斷,能聽到街道上的叫賣聲,呼喊聲,甚至還有許多吵鬧著要看狀元郎的聲音。
“等等!!”
肖染聽著外面似如潮水的聲音,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他驚駭的看向那些已經沖向大門的‘考生’臉色不由得猛地一變。
“這些家伙可不是人啊,就讓他們這樣沖出去?”
頓時間,肖染的神色驟變,可當他想要沖上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是一動也動不了。
仿佛無形中有一股力量牢牢束縛著自己。
肖染趕忙回頭看向芍宏樟,發現芍宏樟的臉上同樣滿是錯愕,顯然他也沒想到,會讓這些東西就這樣沖出去。
“能出去了!”
“哈哈,終于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陳乘、壇家兄弟,以及其他妖魔化的“考生”們,疲憊的臉上瞬間被狂喜與貪婪的火焰點燃。
對血肉的渴望、對混亂的饑渴、對獵食的本能,在“人間”氣息的催化下轟然爆發。
沿街的攤販剛剛支起攤子,蒸籠上熱氣騰騰。
挑著擔子的小販停下腳步,伸長脖子好奇地張望張開的大門,想要一睹那狀元郎的風采。
然而這瞬間定格的美好,在第一個沖出來的“考生”踏上宮外青石板的剎那,被徹底粉碎!
“吼——!”
沖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渾身鮮血,只剩半個胸腔的屠夫模樣的上根器。
陽光落在他半邊露出的內臟和被紫電灼焦的皮肉上,讓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痛嚎。
這痛苦沒有壓制他的兇性,反而點燃了心頭那份極其渴望的嗜血。
如同巨錘般的手臂猛地掄起,攜帶著破風之聲,狠狠砸向距離自己最近小販!
“噗嗤!”
毫無懸念的破裂聲。
小販身體像一個破麻袋般被砸飛出去,撞在街邊的墻壁上,猩紅的糖漿混著溫熱的腦漿瞬間炸裂開來,濺滿了旁邊蒸籠雪白的饅頭。
緊跟著壇家兄弟扭曲的身影從大門內沖出來。
壇善緣的眼珠轉動,畸變的手掌化作尖銳的骨刺,輕易刺穿了一個婦人胸口。
將她連同懷里的孩子猛地拽到面前,獠牙大口狠狠咬在那哭喊的孩童脖頸。
“噗!!!”
血漿噴濺在婦人的臉龐上,婦人的眼睛瞪圓,下一秒從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只是隨著一旁善命的血盆大口迎頭啃下,下一刻街道瞬間炸開!驚叫聲、哭喊聲、慘嚎聲替代了之前的喧囂!
溫暖的陽光照亮的不再是繁華街景,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屠殺!
越來越多的‘考生’沖了出來,空氣中鮮血的味道更是刺激了他們饑餓神經,讓它們像是失去理智的鯊魚,瘋狂的沖入人群。
堅韌的觸須,如同長鞭橫掃,瞬間將兩個倉皇奔逃的行人攔腰纏住,觸須上鋒利的倒刺深深嵌入皮肉,將兩人拖拽回來,塞入口器般的巨口中瘋狂啃噬!鮮血和內臟順著嘴角流淌。
另一個渾身冒出骨刺的魔物興奮地嘶吼著,沖向路邊的一個早點攤,油膩的長舌一卷,就將鍋邊剛炸好的油條和炸得金黃的油糕連同瑟瑟發抖的攤主一起卷入口中,大嚼特嚼!
混亂在蔓延,血肉在橫飛。
“救命!!救……”
“爹……啊啊啊……嗚嗚嗚……”
人群互相推搡踩踏,哭聲,尖叫聲混合成一篇直通地獄的樂章。
有人試圖反抗,但他們的反抗,在此刻這些‘考生’的眼中,更像是鮮美的螃蟹在入鍋前,最后揮動的蟹鉗一樣,顯得那么的俏皮,可愛。
但……也不盡然。
“找死!!”
街道上一聲冷哼,緊跟著一抹劍芒赫然從行人中貫穿,下一秒就將一名‘考生’的腦袋切下來。
“噗!!!”
隨著那顆碩大的頭顱滾落在地,龐大的身軀無意識的在原地抽搐了幾下后,才重重倒在地上。
“嗡……”
劍刃歸鞘,一金一銀發出悅耳的摩擦聲,只見古心堂抬起頭來,將剛剛買好的桂花酥撿起來,快速揣進懷里。
今天是娘親的生日,他這才出來購買了一份桂花糕,本是滿心歡喜的想要給娘親一個驚喜,卻不想這才出了店門,就遭受到這些怪物的襲擊。
眼神里閃動著驚怒之色,飛身躍起到房梁上,目光望去,偌大的長安城內此刻已經完全亂了起來。
“該死!怎么會變成這樣。”
古心堂的眼底生出一抹慌亂,但很快他就顧不得那么多了,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回家!!”
“快,快!!”
古心堂身影似如清風,身影踩著房梁上的瓦片,猶如閃電般躍起。
“砰!!”街道的門店被巨大的觸手砸開,一名婦人的半截慘軀隨著崩裂的木屑飛出。
“娘!!”門店里頓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刺激著過往路人的心弦,包括從門店上面躍過的古心堂。
可這并沒有讓古心堂有絲毫放慢步伐的想法,反而讓他更加迫切的想要趕回去。
“爹、娘、阿妹、小弟、一定要等我回去!千萬別出來啊。”
古心堂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致,踏著街邊酒肆伸出的旗桿、茶坊低矮的屋檐,身影在混亂的街市上空如履平地地飛掠。
下方街道已是人間煉獄,慘叫聲、尖叫、哭聲,更是讓他心急如焚,目光緊鎖著家的方向。
“快了,就快了!”他心中焦灼地吶喊。只要穿過前面那條較窄的槐樹巷,再轉過彎就能看到家中的門檐。
然而,巷口的光線陡然一暗!
兩個身影如門神般堵住了去路。
左邊一個,軀體上覆蓋著粘稠濕滑、仿佛污泥構成的甲胄,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惡臭。
右邊則是一個雙臂關節異常反折、指骨化作鋒利骨刺的畸形怪物,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
碩大的身形,顯然是兩個實力不俗的上根器。
“嗬…好鮮活的味道…”披掛著發甲胄的上根器口中出一聲含糊的嘶鳴,身上的粘液滴落在地,腐蝕出嗤嗤白煙。
“趕著去投胎?”一旁另一上根器口中發出獰笑,反關節的雙臂如螳螂般抬起,骨刺直指古心堂。
古心堂腳下猛然一頓,停在傾斜的屋瓦上,心頭火起。“滾開!”
他聲音冰冷如鐵,右手已閃電般搭上腰際長劍的金色劍柄。
“嗡!”
伴隨著長劍出鞘的聲響,一金一銀,兩道匹練般的鋒芒驟然爆發!
“日月同輝!!”
劍鋒在一瞬間化作日月之威,兩名上根器此時此刻才察覺到不妙,但現在想要跑卻是來不及了,只能全力格擋。
“鏘!鏘鏘鏘鏘!!”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金鐵交鳴聲瞬間炸響!火星四濺,只是下一秒,便是傳來一聲類似于鋼化玻璃的炸裂聲,全身披著甲胄的那位上根器在一瞬間身體被劍芒貫穿。
他身上的甲胄在劍芒下甚至都沒能撐過一個回合。
同時間另一只手中金色長劍,一如大日之威,劍鋒劈下徑直將一旁的另一位上根器直接貫穿。
“噗!啊!!”
兩名剛剛晉升的上根器,甚至都沒能來及好好享受一番,就慘死在古心堂的劍下。
解決了兩人,古心堂的步伐卻是一刻沒有停留,身影如一道疾風掠過槐樹巷最后殘存的屋檐,腳尖在青石墻上借力一點,身形便如鷂鷹般向前方自家熟悉的小院俯沖而下。
大門前很干凈,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這讓古心堂心頭一寬:“料想那些怪物應該沒這么快。”
“爹、娘……我回來了。”他幾乎是低聲念著名字撲到院門前,顧不上喘息,一把推開了那扇對他而言無比沉重的木門。
“吱呀~”門開了。
然而當院門被推開的一瞬間。
血。
最先刺入他感官的是那濃烈得化不開、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血腥味,比他一路殺過來所聞到的任何一處都要濃烈、都要新鮮,都要……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