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窗外枝頭新綠已轉為深碧,蟬鳴聲也一日比一日稠密起來。
一晃,便是一個多月的功夫悄然流逝。
這一個多月里,肖染和高雨婷仿佛將歲月隔絕在了身外。他們一路游山玩水,心無旁騖,只專注于腳下的路與身邊的彼此。
自紫山下來,高雨婷便帶著肖染馬不停蹄地奔向更遠的天涯海角。
她像一只終于掙脫了所有束縛的云雀,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沒有看過、玩過的全都試上一遍。
清晨,薄霧未散的山巔,肖染被高雨婷拉著,看那萬頃云海翻騰涌向初陽。
晌午,煙波浩渺的大澤畔,她赤足踏入清涼的水中,裙裾被風吹拂,漾開圈圈漣漪,笑聲清脆得勝過銀鈴。
日暮,他們會在曠野中點起小小的篝火,依偎著看漫天星河漸次點亮夜空。
肖染任由她安排行程,眼底是無限縱容。
兜兜轉轉,來到當初的火龍寨,只是這里早已經人去樓空,看起來當初火龍寨的那些山匪已經離開,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是去了汝州,還是躲在了其他地方。
后來又來到了西泰山。
可惜那個茶棚現在已經破敗的只剩下幾根木樁在上面,畢竟時間太長久了,也不知道那位婆婆現如今是否安好。
但西泰山下面的村子里倒是時不時的能聽到陣陣孩子的歡笑聲,炊煙渺渺,看上去生機勃勃的樣子。
偶爾兩人也會扮做江湖俠客,黑白大盜,把那些還未被肅清的邪道,攪的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轟隆隆……”
白色雷霆撕開蒼穹,遠處那座被朦朧霧氣籠罩,毫無征兆地炸開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緊接著,沉悶而恐怖的撕裂聲如同巨獸的哀嚎,遙遙傳來,即使相隔甚遠,也震得人心臟發顫。
“轟隆隆——喀啦啦!”
那聲音仿佛空間本身在被一只無形巨手蠻橫地撕扯開。
伴隨著巨響,這片區域迅速消失視線中,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混混沌沌的迷霧。
肖染和高雨婷并肩站在一處不高的山崗上,兩人目光目送著前方那座城市徹底墜落的過程。
這已經是兩人看到的第三次迷城墜落的畫面。
隨著這片區域的墜落,高雨婷的臉色瞬間褪盡血色,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她身體一晃,像是驟然失去了所有支撐,整個人軟軟地向后倒去。
“雨婷!”
肖染的心猛地揪緊,眼疾手快,右臂迅疾地攬住她纖細卻此刻沉重萬分的腰肢,將她牢牢地擁在懷里,支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轟隆隆……”
遠方那片混沌迷霧翻騰得更加厲害,刺目的白光與空間的撕裂聲此起彼伏。每一道白光閃過,每一聲撕裂的巨響,都仿佛在高雨婷體內引爆了一枚炸彈。
肖染看得分明,隨著遠方空間的撕裂與墜落,高雨婷周身屬于天人的力量驟然變得黯淡、紊亂!
冥冥中有一縷縷運氣從她身上抽離,而一同被抽走的,還有她的生機。
“呃……”
高雨婷緊閉著雙眼,牙關緊咬,額角青筋微凸,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她的身體在肖染臂彎里微微痙攣,每一次空間的劇烈震動,都讓她如同在遭受酷刑煎熬。
好在這個過程并不長,片刻功夫后,高雨婷微紅的唇角吐出一口濁氣,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瞇著一只眼睛,看了一眼肖染的臉色,隨即故作輕松道:“其實就是打個冷顫的感覺,我倒是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那個黃潮,最后居然是自殺,還真是讓人唏噓,你說,我現在是不是比黃潮強!!”
肖染故作夸張地說道。“黃潮啊,他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高雨婷驕傲的仰起頭,仿佛剛才的劇痛和天地運勢剝離,帶來的虛弱感從未發生。
她的小拳頭帶著嬌嗔輕輕砸在肖染結實的胸口上,力道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撒嬌的輕觸。
“去你的,有你,還需要他給我提鞋?”
“當然不需要。”肖染抬起手張開手掌,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拳頭裹入自己溫熱寬大的掌心。
他的動作很溫柔,仿佛握住的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一樣小心。
“走吧!”
高雨婷站直了身子,拉起肖染的胳膊。
“好,咱們接下來去哪?是去洛陽城么?”
肖染向高雨婷問道,這么多年過去,洛陽城,也不知道洛陽現在如何了。
“不!”
高雨婷轉過身,看向宛城的方向:“我想回家。”
肖染聞言,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隱晦卻深刻的悲痛。那痛楚如同冰針刺入心尖,轉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錯覺。他臉上的微笑未曾改變,甚至更加溫和,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珍寶,輕輕頷首,聲音低沉而篤定:
“好,回家。”
宛城。這個名字像一片溫暖的羽毛,又似一柄鈍刀,同時撫慰和切割著他的心臟。
又過了數日,在一個細雨霏霏的清晨,肖染和高雨婷的身影出現在了宛城的城門外。
細雨如絲,溫柔地浸潤著剛剛返青的田野,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青草的清新氣息。
城頭守夜的士兵早已換崗,此刻換成了精神抖擻的早班士卒。隔著朦朦雨幕,能遠遠看到城門洞開,等待接納新一天的行人商旅。
兩人沒有選擇直接挪移到城中,而是撐著傘,在通往城門略顯泥濘的土路上慢慢走著,步履輕盈,踏雨無聲,只有傘面匯聚的雨水偶爾滴落時發出清泠的聲響,碎落在沾濕的衣襟上。
高雨婷的臉色在雨霧中顯得格外白皙,幾乎透著一種非人間的純凈與脆弱,仿佛籠罩著一層晶瑩剔透卻易碎的水晶殼。
城門口的角落里,還有三塊不起眼的石碑,正是當初黃潮帶來的那三塊石碑,現在被丟棄在角落,滿是黃土,無人問津。
兩人下一秒身影出現在城樓的房頂,看著身后偌大宛城,高雨婷拉著肖染坐下在屋頂。
“要回家看看么?”
肖染把手放在高雨婷的肩膀上,聲音卻是止不住的發顫,一個月的時間,肖染的身體狀態也已經漸漸恢復了過來。
雖然被永久性的扣除掉了大部分的精神力,但當自己恢復過來后,精神力反而得到暴增,遠遠超出了從前,突破了300點大關。
如果不是肉身的限制,突破到400點都沒有問題。
這樣強大的精神力,讓肖染能夠無時無刻察覺到這方迷城的氣運正在飛快被消耗。
同樣被消耗的,還有身邊的高雨婷,才僅僅只是一個月,她的頭發上就已經多出了幾根銀絲,身體狀態也開始越發憔悴。
“不去了,站在這里看看就好了,省的我爹多想,姐姐傷心。”
高雨婷沒有要回家的想法,自己父親好糊弄,但自己姐姐卻沒有那么好糊弄的。
雖然姐姐的眼睛看不見,但她的那雙眼睛,卻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東西。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會把她嚇壞的。
她回來,只是想多看一看這個地方。
再看看城門前,這里是自己第一次向命運亮劍的地方。
遇肖染,斗黃潮,初名揚,守宛城……
一切種種,浮現在面前,恍若昨日。
人想到了過去,自然也會想到未來。
高雨婷也不例外:“以后你還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肖染低頭看向高雨婷,親昵的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當然是陪你啊。”
哪知道高雨婷聞言反而嘟起了小嘴;“少哄我,我是問你未來的規劃,我可聽說了,那個驚奇閣的老板就是你。”
“你連這個都知道?”肖染有些意外,看著身邊在細雨中眉眼彎彎的高雨婷。
“當然!”高雨婷下巴微揚,雨絲打濕了她鬢角的幾縷發絲,貼在白皙的臉頰旁。
“這天下就沒能瞞得過我的事情,特別是關于你的。”她眼中閃著狡黠又溫暖的光,“我只是好奇,接下來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好奇很久了!快給我說說嘛。”
說這,她松開牽著的手,轉而熟練地、帶著點嬌憨地環住肖染的胳膊,輕輕搖晃起來,在面對肖染哪里還有什么天人的模樣。
看著她近在咫尺、帶著期冀的眼眸,肖染眼神里溢滿的溺愛幾乎要流淌出來。他反手覆住她微涼的手背:“好,既然你想聽,那我就說說。”
肖染將自己對驚奇閣的規劃詳細的一點點的說給高雨婷。
按照肖染的設想,一旦驚奇閣進入正軌,帶來的收益和資源都是無法想象的。
驚奇閣不僅僅是奇物商店了。
它會是這個新秩序網絡中的一個重要節點,情報組織、一個集散地、中樞點。
肖染將憑借驚奇閣帶來的巨大收益,迅速取代長春會,成為入門者當中的新勢力。
“這么大的一塊大肥肉,你確定你能吃的下來么?”
高雨婷聽到肖染描繪出來的藍圖,心里卻是不禁為他感到擔憂。
“以前還擔心,但現在我已經不不在乎了。”
肖染所說的不在乎,自然是指長春會這樣的外在勢力。
經歷了這么多磨難,他就算是一根鐵杵,現在也被磨礪成了無堅不摧的鋼針。
長春會這些人,若是不來也就罷了,如若是敢冒出個苗頭,肖染不介意用他的腦袋,給其他人提提神。
高雨婷聽著肖染描繪那雄心勃勃的藍圖,小臉上滿是期待的光彩,仿佛已看到那由他親手建立起的宏圖偉業。她伸出雙手,緊緊環抱住肖染的腰,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聲音帶著點難得的嬌憨:
“行,但有一點,你得答應我!”她抬起頭,那雙清亮的眸子深深望進肖染眼底。
“宛城,我家,你要給我守好嘍!特別是我姐……”提到姐姐,她的聲音不自覺放得更柔,
“她性子靜,眼又不便,心思比誰都清明,你給我保護好了。”
她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至于那幾個不成器的兄弟……唉,隨緣吧。若他們有什么正當難處,你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可若他們敢仗勢欺人、為非作歹,你也別跟他們客氣,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好!”肖染收緊了摟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低沉的聲音帶著毫無猶疑的承諾,清晰地落在雨幕里,“我記住了。”
突然,肖染心尖突然生出一股心悸感。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捏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轟隆隆……”
天空上傳來一陣悶沉的驚雷聲,撕開虛空,白色的雷電將蒼穹一分為二。
“轟隆隆……”
銀白色的雷光如同怒龍般撕裂了渾濁的天幕!
整個迷城宛城在這撕裂的雷光下劇烈震顫,瓦礫簌簌滾落,大地仿佛成了波濤洶涌的海面,腳下的屋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高雨婷身體猛地一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血絲。
肖染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那副身軀瞬間冰冷下去,如同捧著一塊萬年寒冰。她天人境的氣息像被刺破的氣球般急劇衰弱,本就泛著不正常光暈的臉頰此刻更是灰敗得嚇人,那幾縷刺目的銀絲似乎都在黯淡的雷光下失去了光澤。
巨大的警示文字,冰冷而無情,直接烙印在兩人的感知深處:
【警告!該區域即將墜落!警告!該區域即將墜落,墜落過程中可能會有不確定**件發生,請做好準備。】
刺耳的警告聲,不僅僅出現在肖染面前。
同時連汝州城內的吳縵也收到了警告。
許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這一幕,頓時被嚇得瑟瑟發抖,他們長這么大,也從沒見過這樣駭然的一幕。
大地如同被無形的巨獸撕扯,裂開深不見底的鴻溝,遠處的房屋如同被揉碎的紙片般扭曲、坍塌。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藍色,而是被密密麻麻、閃爍不休的界雷撕扯得支離破碎,銀白色的雷蛇在渾濁的鉛云中瘋狂游走,發出令人心臟驟停的滋滋聲。
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硫磺腥氣,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發出垂死的呻吟。
“老天爺發怒了啊!!”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的雨地里,雙手合十,涕淚橫流地朝著扭曲的天空叩拜,“饒了我們吧!饒了宛城吧!”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孩童被劇烈的震顫和震耳欲聾的轟鳴嚇得哇哇大哭,被面色煞白、同樣六神無主的父母死死摟在懷里。
有人癱軟在地,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有人如同沒頭蒼蠅般在坍塌的街道上驚叫著奔逃,卻又不知該逃向何處;更多人則是像老者一樣,在極致的天威面前,選擇了最原始的祈求,告饒。
“要落地了!”
汝州城的城墻上,吳縵坐在虎妖的身上,仰頭看著那末日般的天穹。虎妖低伏在地,口中發出不安的低吼。
他身旁,黃樂、六目、青骸老魔、靈仙青貉等人亦是面色凝重如水。
他們感受更深,這次不僅僅是大地的崩裂和天空的撕扯,更是整個迷城在整體的下墜,迅速落向大地。
吳縵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宛城的方向,吳縵眸光所及,能看到天空上無數昏黃的氣運正在瘋狂涌向宛城。
就好像是干枯的河道,水會不自覺的聚集在低洼處一樣。
看到這,吳縵馬上就意識到肖染和高雨婷此刻恐怕是在宛城。
他心里不免生出一陣擔憂,“我去那邊宛城一趟。”
說完也不理眾人是否聽見,拍了拍虎妖的腦袋,就見虎妖嗷的一聲,化作一團黑風躍下城墻,轉瞬間就帶著吳縵消失在大雨中。
轟隆——!!
又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界雷,如同審判之矛直貫天地!整個宛城猛地一沉,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襲來。
“別怕!!”
肖染的手僅僅攥在高雨婷的肩膀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懷中雨婷身體所承受的痛苦。
一縷縷氣運和生機被迅速抽離出身體,肖染卻只能干瞪眼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
平靜的天空驟然被無數巨大的陰影覆蓋。仿佛是神話中的浮空大陸,又或是墜落的隕星群,一座座風格迥異、或殘破、或恢弘的古城輪廓,在刺耳的警報聲中被城市的監控系統和軍用雷達瘋狂捕捉、標記。
“警報!編號CN-4X區域,上空出現高能量聚合體及巨型物質實體,確認‘迷城’現象全面啟動!”
“警報!墜落實體化區域確認!!影響范圍……半徑三百公里!”
“緊急預案‘補天計劃’全功率啟動!!”
“所有空中單位,規避!規避!!”
“消防、醫療、工程應急部隊全數出動!疏散組!計算落點重合度最高區域,給我強行清空!現在!立刻!!”
指揮部里,刺目的紅色警報燈瘋狂閃爍,各種指令如同暴風驟雨般下達。
超大型計算機瘋狂運轉,試圖計算每一塊巨大迷城碎片的最終軌跡和可能造成的沖擊波范圍,然而巨大的不確定性讓屏幕上布滿了刺眼的紅色警告標記。
地面上,早已待命的軍隊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涌向各個交通要道和預設區域。
裝甲車轟鳴,荷槍實彈的士兵快速架設路障,引導茫然失措的居民進入地下掩體或遠離高樓的空曠地帶。
凄厲的警笛聲響徹每一條街道,喇叭里循環播放著緊急疏散通告。
天空,成千上萬的無人機如同被驚擾的蜂群,閃爍著航燈,以極限速度撲向各個迷城墜落區域。
部分執行監測和通信中繼任務,更多的則不顧一切地沖向那遮天蔽日的巨影下方,將一個又一個的生存急救包投射下去。
畢竟這么大的規模的迷城墜落,真正能夠安全撤離出去的人,數量上絕對不會太多。
大部分人必然會在迷城落地后,被卷入進詭異的危險區域,投射下來的生存急救包里,有生存的物資,以及一份F級職業卷軸,一件配套的詛咒物。
這是國家、公司能做到的極限,盡可能的給眾人尋找出一線機會。
交警聲嘶力竭地指揮著混亂的車流,民警攙扶著行動不便的老人、背著驚恐的孩童在濕滑的地面上奔跑。
消防車全速沖刺,尖銳的警笛試圖撕開因恐懼而凝滯的空氣。
好在自從迷城陸陸續續的落地之后,公司在國家的默許下,已經開始大量的普及迷城知識。
哪怕網絡上依舊是禁止討論,但街道辦,社區辦每天都會有各種生存課,以及對迷城的講解,如何安全度過混亂期等活動開展。
甚至就連路邊小吃攤上,都擺放著【入門者安全手冊】的宣傳書。
前期大量的教育投入,在這個時候,立刻起到了巨大的成效。
人們看著頭頂墜落陰影,雖然本能的感受到了恐懼,但并沒有如西方、東南亞、甚至是袋鼠聯盟國那樣天下大亂。
伴隨著巨大的陰影悄然落地,所有人頓感自己的身體一沉,像是身上憑空多出了一個擔子一樣。
一瞬間,緊急指揮所失去了所有的信號,無人機傳遞來的畫面瞬間變成雪花,像是被斬斷了所有和外界的聯系一樣。
但讓人欣慰的是,水、電這兩項基礎設施并沒有出現中斷。
有人小心走到窗戶前,只見眼前的世界,一座座古老的建筑憑空出現。
但這些建筑的存在并不非是擠壓了原本世界的空間,而是與之融為一體。
青磚和瀝青混合成一條磕磕絆絆的道路,青磚綠瓦與周圍的高樓大廈結合,甚至有些人家里門檻一般是水泥,一般是木雕。
所以盡管碩大的陰影砸落,但卻并沒有如末世般摧枯拉朽的毀滅一切。
當天空上巨大的雷霆逐漸散去,整個世界都被一片白白茫茫白霧所籠罩。
“唰唰唰……”
白霧中,只見一道黑影從馬路上一躍而過,黑影速度極快,有人只是看到了一個影子。
好像是一頭老虎,卻是比牛還大。
“咔!!”
老虎的利爪踩在汽車上,一瞬間將那輛日產的小轎車踩成了鐵餅,這松軟的質感,險些讓虎妖一個踉蹌摔出去。
好在這不是一般的老虎,后腿一蹬,猛地躍出十多米外,回頭看了一眼被踩扁的鐵疙瘩,不滿的打了個噴嚏,這才轉身繼續趕路。
不多時,當吳縵乘坐著虎妖穿過一片高樓,來到宛城的城墻前后,遠遠的吳縵就注意到坐在城墻上的肖染。
高聳的青灰色古城墻,猶如一道沉默的巨獸脊背,在彌漫天地、尚未散盡的白霧中蜿蜒。冰冷的雨絲依舊連綿不絕,將城磚浸潤出深沉的墨色。
虎妖沉重的腳步踩著泥濘與混合著瀝青、磚石碎屑的怪異地面,穿過最后幾棟歪斜的、新舊結構詭異拼接的建筑。
吳縵坐在虎背上,殘缺的身體裹在厚厚的斗篷里,視線艱難地穿透薄薄的雨幕。
就在那古樸的城垛之上,肖染的身影靜靜地坐在那里,懷里抱著高雨婷,指著面前的高樓大廈,
“那是辦公樓,用水泥和鋼筋做的,很結實,可以蓋好多好多層,那些鐵盒子是汽車,普通人坐上它,也能日行千里,比騎馬舒服,還有飛機,飛機你知道么?就是可以帶著人飛起來,比你飛的還快……”
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平常,仿佛他們只是在雨后的城樓上,悠閑地指點著尋常風景。
高雨婷的頭側枕在他的臂彎里,嘟著小嘴,閉著眼睛,像是在故事中睡著的睡美人,靜靜的熟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