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飛癱坐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什么都未能說出口。
李牧揉了揉采薇的腦袋,找了一名狩獵隊的兄弟送她回去。
“兩件事?!?/p>
他蹲在了下來,豎起兩根手指:“一,老實交代,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p>
“二,告訴我你家祖墳的方向,宰了你之后,好埋。”
李牧看著眼前這被嚇到魂不守舍的窮書生,自然知曉對方絕對沒有膽量私自來做這種事。
對方既然提到了釀酒的方子……
他心中對那背后之人的身份已經有了大致猜測。
“你饒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無奈?!背淘骑w喘著粗氣,聲音中帶著哀求。
噗!
李牧額角青筋暴起,驟然轉刀。
刀尖直接釘穿了程云飛受傷的手掌,深深刺入泥土之中!
“說!”
程云飛疼的渾身抽搐,卻不敢再說什么廢話,連聲道:“是苗豐年苗掌柜……還有許家老窖的東家,安平城中的幾家大酒坊都參與了!”
“果然是他們?!?/p>
李牧怒極反笑,緩緩站起身來:“玩正經路子斗不過我,便想著歪門邪道,搞到我家人身上了?!?/p>
同行是冤家。
商界爭斗,有些陰謀算計都是十分正常的。
但……
這次的手段,未免有些太臟了。
李牧拳頭緩緩攥緊。
若不是李采薇對他這個哥哥的信任足夠,若不是李采薇并非那種戀愛腦上頭便不顧一切的傻女人……這次,怕是要真的中了對方的招!
若此計真成了,各大酒坊不僅拿了三月春的方子,還挾持著李采薇當人質……
李牧拿什么跟他們斗?
“牧哥兒,咱們去抄了那幾個老家伙的窩!”姜虎怒吼開口:“好教他們知道,什么叫太歲頭上動土!”
“走!”
賈川幾人同樣憤恨,氣勢洶洶。
“李……李大哥?!背淘骑w看著眾人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我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你放過我吧,那幾名掌柜要我強要了采薇的身子,但……但我拒絕了!”
“我不舍得傷害采薇……”
“我是因為欠了他們錢,實在害怕,所以才幫著他們來做這件事?!?/p>
李牧低下頭,突然笑了起來:“你怕他們,不怕我?”
程云飛一愣。
“當初為了這個方子,馬幫死了許多人,姜虎也三刀六洞?!崩钅粮┫律碜?,貼近他身邊輕聲道:“今天我也給你一個機會?!?/p>
噗!
刀鋒入體,透背而出!
一刀!
又一刀!
整整三刀貫體。
程云飛半截身子被鮮血染紅,他嘴里不斷泛著帶氣泡的血沫,掙扎著想要說些什么,但噴出了幾大口血后仰面倒了下去。
“若你能活下來,我便不再追究?!崩钅猎谒砩喜亮瞬裂?,拎刀走過。
狩獵隊的漢子們也漫步而行,沒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宛若路邊死狗。
……
“呼……”
一間暖閣內。
頭發花白的苗掌柜在兩名美婦侍候下,慢條斯理的從紅木床上坐了起來,口中還在輕哼著小曲,
“老爺今日心情怎這般好?”
正在伺候他穿衣的侍妾含笑問道:“莫不是昨夜做了場美夢?”
“美夢?”苗掌柜嗤笑了一聲,用帶著戲腔的口音唱道:“老爺我……今日便要美夢成吶——真!”
兩名侍妾不解其意。
苗掌柜并未向她們開口解釋。
昨夜向程云飛下達了最后通牒后,他派遣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干將秦雄,今早過去陪對方演上最后一場戲。
那個被情愛迷昏頭的小丫頭,又怎么忍心看心上人受苦?
這釀酒之方,只怕今日便可到手!
咣當!
就在此時,暖閣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
苗掌柜抬眼看去,只見來者赫然正是秦雄,當即便怒吼一聲:“誰叫你進來的?”
兩名身著單薄褻衣的侍妾尖叫一聲,倉惶躲進了紗帳之中。
“狗東西,沒我的允許,暖閣你也敢私闖?”苗掌柜抄起桌案上的茶杯便砸了過去。
咣當!
茶杯砸在秦雄額角,瞬間爆碎。
茶湯混合著血液一起流下!
秦雄強忍著疼痛,顫聲道:“老爺,小人確有要緊事稟報!”
“那李牧識破了程書生的計,一連刺了他三刀,現在死活還不知道……”
嗡!
苗掌柜聞言,腦袋如遭雷擊,瞬間一片空白。
花費這么久心思布的手段,白費了?
但回過神來之后,他卻想到了更嚴重的問題。
“那李牧,刺完程云飛之后呢?”
“他帶人朝這邊來了!”秦雄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靜。
死寂。
苗掌柜噗通一聲癱坐在地。
他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出那些馬幫成員橫七豎八的尸體。
這一刻,他只覺得渾身冷的不行。
“老爺,我們怎么辦?”秦雄顫聲問道。
無數道念頭在苗掌柜腦海中閃過,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語速極快的說道:“馬上找人去通知其他幾位掌柜,另外,馬上備車,送我去縣衙!”
李牧和漕幫交好。
在這安平城中,他不知道還有什么地方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縣衙,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秦雄領命而去。
不多時,一輛馬車便停滯在苗府門口。
他被兩名家丁攙扶著,顫顫巍巍踩在馬鐙上了車。
“那李牧就算再兇,也絕不敢在縣衙胡來。”
苗掌柜坐在馬車內,攥著自己侍妾的手,自顧自的嘀咕著:“只要再爭取一些時間,等我們幾家酒坊整合一下力量,未必就怕了他?!?/p>
他這話仿佛是在說給侍妾聽,也像是在自欺欺人的給自己打氣。
苗掌柜絮絮叨叨嘀咕了老半天,突然發現了有些不對勁。
都這么長時間了,這馬車怎么紋絲不動?
“老黃!”
他眉心豎起,含怒掀開門簾:“你是不是不想干……”
苗掌柜的話戛然而止。
車夫老黃緩緩轉過頭來,冷汗在他臉頰上滑落,用幾近哭的聲音道:“老爺,咱們,走不了了?!?/p>
一柄柴刀,抵在他的咽喉上。
十幾名漢子,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將馬車圍的水泄不通。
李牧伸手攬住苗掌柜探出來的腦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呦,這不是苗掌柜?這么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