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對董源此人本就沒什么好感,方才親眼目睹拖后腿的一幕,心中更是異常憤怒。
六子、賈川、小武,這三人是狩獵隊中最早跟隨他的兄弟,也是身手最強的三個,曾經在戰場上浴血拼殺鍛煉而出的錚錚硬漢。如今卻差點被一個紈绔子弟拖累而死!
而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敢口出狂言?
“李牧……你……”董源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已經連續在李牧手中丟了兩次面子,自小養尊處優的他,此時已經到了爆發邊緣,面色猙獰:“你等著!等我回到州府城……”
嘩啦!
十幾名狩獵隊的漢子們虎視眈眈的圍了過來。
他們的神情帶著極端的冷漠與陰沉,手中兵刃還在往下滴血。
董源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環顧四周,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
這里是一片罕有人煙的大山,他所賴以仰仗的地位和權勢,在這里根本無法起到任何作用,若是真在這里激怒了李牧,不但是他自己,就連丁禹和方檜恐怕也會成為刀下鬼!
“說啊,回到州府城如何?”李牧咧嘴一笑。
眼見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丁禹向前幾步,沖著六子抱拳道:“這位兄弟,我代不成器的朋友向你致歉,望你大人有大量,將此事揭過!”
“若是實在心中不快,等回到城中,我叫他擺席敬酒賠罪如何?”
眾人聞言對視一眼,態度緩和了幾分。
而六子沉默許久,他自然知曉這三人身份不簡單,不希望因為這點小事讓李牧和對方之間的關系鬧僵,于是便順坡下驢道:“丁公子言重了,我方才也是一時被氣昏了頭腦才出口傷人。”
“既然沒造成什么后果,此事便作罷。”
“兄弟果然心胸寬廣,好,咱們都是男人,絕不小肚雞腸翻后賬!此事以后誰都不許再提!”丁禹大手一揮,沖著李牧,輕聲用詢問的語氣道:“李獵頭,你說呢?”
夜幕已經徹底降臨。
朦朧夜色之中,李牧那雙眸子泛著冷光,許久之后,才緩緩開口道:“丁公子,以后讓你的朋友管好自己的手腳和嘴,這年頭亂的很,他的身份不一定總能當個不失效的護身符。”
丁禹臉色變了變,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沖著癱坐在地上的董源道:“李獵頭的話,你聽到了么?”
“聽,聽到了!”董源面如豬肝色,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
……
叢林中升起了篝火。
狩獵隊這是第二次在山中過夜,但這里沒有山洞,他們只能選擇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歇息。
姜虎和幾名漢子拖來幾棵被砍斷的小樹擋在周圍,防止半夜有什么野獸襲擊。
而其他人挖坑埋下了一些木樁,將毛氈和麻布綁在上面,搭成了三四個簡易的帳篷,雖然不算精美,但在這深秋的夜中也能抵擋些露水寒風。
入了夜之后,氣溫降低了許多。
李牧用隨身攜帶的辣椒和鹽巴,混合著余下的幾只山雞野兔煮了一鍋肉湯。
漢子們圍在火堆前,捧著用竹筒制作的碗慢慢吸溜著,很快便出了一身熱汗,手腳上的寒意也被完全驅散。
“禹哥兒……”
最角落的一個帳篷內,丁禹三人相對而坐,方檜瞧著正在火堆前開懷大笑的狩獵隊眾人,眉宇之間帶著些兇厲:“李牧這幫人,有些太過狂妄了,源子就算做的再錯,終究也是你的人。”
“他說打就打,完全是沒把咱們放在眼里。”
董源聞言也攥緊了拳頭,眼眸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等我回了州府城,一定不會放過此人。”
“不要做傻事。”丁禹放下手中的碗筷,極為認真道:“你忘了他有軍營的背景?”
聞言,董源滿臉不屑:“雖然縣衙的人說他有總兵當靠山,但……若他真跟總兵關系親密,早就被調往軍中效命,怎會還蜷縮在此地當獵戶?”
“可見即便有關系,也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我倒真不信,堂堂總兵會為了他與我們大動干戈!”
董源雖然膽小笨拙,但對于形勢卻看的很清,分析的極為透徹。
雖然李牧身上一直有傳聞,但如今這世道,但凡有實力強悍的靠山,誰不愿意跟在對方身邊?
李牧一直留在這里,足以說明他的背景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
方檜聞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李牧有沒有總兵的背景,其實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丁禹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其實我倒更希望他是個無依無靠的窮小子。”
兩人聽出他話中的深意,頓時挑眉詢問其態度。
“如今大齊朝堂黨爭頻頻,我們家族都屬于林相一黨,雖然在各州府之中掌握著許多重要官位,但有一樣東西卻是十分欠缺的。”丁禹慢慢豎起一根手指,緩慢卻堅定的說道。
三人相互對視,幾乎是異口同聲道:“兵權!”
“沒錯。”丁禹深吸口氣:“大齊邊境常有蠻人和突厥蠢蠢欲動,掌握軍權的天策府近些日子在朝堂中話語權越來越強,已經隱隱出現將要反超林相的趨勢。”
“若是再這么下去,恐怕形勢對我們不利。”
幾人雖然是官宦家族的二代子弟,但多年的耳濡目染,也讓他們對朝堂局勢有了充分了解。
“林相已經授意我父親,若是有機會便拉攏一些軍中的年輕將領,亦或者是有潛力的人物,將來可為我們所用。”丁禹瞇著眼睛,遙遙指著坐在火堆前的李牧,輕聲道:“此人,我雖然只與他接觸了兩三次,但已經能夠瞧出他的心性堅定,完全符合林相的要求。”
“所以,咱們現在非但不能報復,還要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