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將軍、劉將軍,你我都是老熟人了,說話也不必那么多彎彎繞?!倍笕藢扇死浇锹?,仿佛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般開口道:“我出一萬兩,換你們不插手此事?!?/p>
兩名武官對視一眼。
“不要跟我說什么遠房親戚之類的鬼話。”
董大人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漠:“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們插手此事是為了什么?!?/p>
“朝堂之上黨爭再激烈,那是上層的事,今天,我只以一個父親、一個同僚的身份請求你們,讓我替兒子報仇雪恨!”
這番話一出口,兩名武將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許多。
只不過他們還是緩緩搖頭拒絕了。
“你們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你們盡管提便是!”董大人眼見兩人油鹽不進,心中也沒由來冒出一股火,盡可能壓抑著怒意道:“如果對這個價格不滿意,我還可以再加,兩萬如何?”
“呵呵,董大人,你也太小瞧我們了?!被粼品遢p笑:“你覺得我不辭辛苦跑過來,就是為了分你幾千一萬兩銀子嗎?”
“我們想要的東西嘛……很簡單?!?/p>
霍云峰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后半開玩笑道:“既然董大人如此喜愛自己兒子,不惜代價也要為他報仇……那我覺得,哪怕讓你讓出這個鹽運使的官位,恐怕你也是同意的吧?”
董大人表情僵住了。
他目光死死盯著對方,心中終于明白過來。
這兩名武官來這兒,根本就不是為了找點麻煩、單純想要撈點好處的,他們是盯上了自己這個肥差!
“你們的胃口還真大?!倍笕藢⒀例X咬的咯嘣咯嘣響,語氣無比猙獰。
“胃口不大不行啊……這些年,你們文官吃的腦滿腸肥,我們都快成餓鬼了?!被粼品褰z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咧嘴笑道:“董大人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若是同意,我們立刻轉身就走。”
“那春意坊的人,你是蒸是煮,我們都絕無二話?!?/p>
“這么說,你們是非要跟我作對不可了?”董大人冷笑不止。
兩名武官不置可否,只是聳了聳肩膀。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訴你們,這仇我還非報不可?!倍笕松钗豢跉?,語氣變得強硬無比:“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護不護的住這些獵戶!”
董大人拂袖而去,憤然離開縣衙。
而丁知府看著這一幕,也明白過來今日再審下去也不會再有結果,這兩名武官顯然便是沖著攪局而來,有他們在這兒,自己便處處掣肘!
若是強審下去,說不定會被對方抓住什么把柄。
一念至此,他緩緩嘆了口氣道:“此案案情復雜,本官決意改日再審,先將人犯帶下堂去?!?/p>
衙役們上前來便要將李牧等人帶走。
“丁大人,既然未經審判,那便說明他們并沒有罪,你又憑什么安插一個‘人犯’的名頭?”霍云峰皺起眉頭,指著李牧姜虎和一眾家眷們道:“這些人都是我大齊治下的順民,只怕你今日無法關押。”
“跟我走,我看誰敢阻攔?”
霍云峰大笑幾聲,轉身走向衙門外。
而李牧聞言,則深深看了那面色鐵青的丁知府一眼,隨后便大踏步跟了過去。
等到他們全部離開之后,衙門內的氣氛變得無比緊繃衙役。
丁知府眉宇之間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抄起桌案上的硯臺便狠狠砸在了地上,瞬間便碎成了十幾塊……
……
“多謝霍將軍、劉將軍相助之恩?!?/p>
離開衙門后,李牧打發家眷們回春意坊,自己則和姜虎留了下來向兩名五品守備將軍致謝。
今天若不是對方及時趕到,恐怕他真的要動用最后底牌,從此地殺出一條血路了。
“呵,我與你沒什么交情,此番前來,也不是為了救你們?!被粼品宓故鞘痔谷?,大大咧咧道:“老子只是瞧姓丁的和姓董的不爽,想要收拾收拾這兩個東西罷了。”
“你們的事,只是一個由頭,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聞言,李牧倒也松了口氣。
對方這稍顯冷漠的態度,反而令他安心了許多。
霍云峰是五品官,雖然外表看起來粗獷大氣,但能夠做到這種位置的官員,有幾個是毫無心機之輩?
如今這大齊朝堂之中,幾乎沒有心存正義、光明正大的官。
大部分都各自為營,為自己爭取利益。
倘若今日霍云峰真的跟他說一通豪言壯志、什么路見不平主持正義的話,李牧心中倒會覺得對方另有所圖。
現在對方說的清楚直白,幫他,只是因為利益驅使,這便是最好的源動力。
“話雖如此,但我等卻依然承兩位將軍的情。”李牧抱拳,而后又斟酌了一下用詞,沉聲道:“依我之見,兩位將軍親自而來,恐怕不止是為了保下我等,讓丁知府和董大人生一場悶氣便作罷?!?/p>
“兩位一定有更大的圖謀。”
武將和文官已經勢成水火,這兩名五品武官親自趕赴此地,若只是想讓董大人報不了仇、生一肚子氣,未免也有些太小兒科了。
雖然這樣的確會給對方添堵,但自己卻落不下任何一點好處。
李牧相信這兩名武官絕不會做這種小孩子氣的事。
“你小子看的倒是挺透徹?!被粼品逍α诵?,緊接著開口道:“我倒也無需瞞你,本將軍和同僚們盯上的便是這鹽運使和洪州知府的官位?!?/p>
洪州府雖然不算富裕,但鹽道自古以來便是極為暴利的行當。
朝廷有令,不許民間私自開采販賣鹽,違者便是砍頭抄家的大罪。
鹽,在現如今可算是奢侈的調味品。
朝廷將其壟斷后,販賣的價格很高,單單洪州府鹽道一年除了給朝廷上交的份額外,還能往自己腰包中撈近十萬兩銀子。
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說的便是鹽運使的日子!
而霍云峰作為一州的守備將軍,每年卻只能靠著朝廷發的那點可憐軍餉、或者麾下的軍戶中耕種些田地來過活,生活質量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怎能不眼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