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看著他們無奈的樣子,淡淡一笑,“雪災來了,要是你們不早點做準備,這一場雪下完,又有幾個還能站在這里?”
“你們欠鐘家這么多錢糧,別說你們了,你們的子子孫孫都被套牢,一輩子給鐘家當牛做馬?!?/p>
“辛苦沒什么,可辛苦一年,卻連口飽飯都吃不到,有什么意義呢?”
聽到這話,來借石炭的人都是眼神一黯。
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面黃肌瘦,餓的跟皮包骨似的?
鐘家可不會大發善心,因為他們走投無路而寬待他們。
就算死,也會把他們的骨髓榨干。
死個把佃戶不算什么,還不上就把他們的妻兒拿去賣,拿去當牛做馬。
房屋也被霸占,至于田地,有的是佃戶想租種。
要不然,朝廷的稅都能壓死人!
“趙老爺,您是個心善的,對下面人出手也大方,如果你愿意出手,俺們也愿意當你佃戶!”
“對,只要能讓我一家老小吃口飯,我這條命就給你了!”
多么卑微的語氣,多么簡單的愿望。
一口吃的,就能買了他們的命!
趙正道:“我幫你們可以,但你們得當我家的包身工,如果跟鐘家契約時間沒到的,我就愛莫能助了!”
佃戶不等于包身工,而包身工基本上就等于賣身給地主,一般來說,子子孫孫都得給地主賣命。
趙正又不是菩薩,出手不為別的,就為了把小山村打造的鐵桶一樣。
“我到期了,還沒跟鐘家續約。”一個人說道:“鐘家想讓我當包身工,但是一分錢不愿意花!”
“我也是,鐘家讓我回來考慮兩天!”
從他們的口中可以得知,鐘家已經圖窮匕見。
之前還要點面子,現在是半點面子都不要了。
以前趙正經常在書本上看到某.某.大戶人家施粥賑濟,以為人家心善。
可剖開細看,骯臟的不得了。
“丑話說前頭,來我家當了包身工,那子子孫孫可就都得給我趙家賣命了?!?/p>
“當然了,不一定能讓你們吃飽飯,但絕對餓不死你們,愿意來我家的,就過來做個登記。”
“不愿意的,只能說對不起了,石炭和糧食都借不了!”
有幾個人不假思索走過來登記。
而大多數人還在糾結。
當佃戶只是被壓榨,但是契約時間一到,他們還是自由身。
可當了包身工,那就真的子子孫孫都得跟趙家綁死了。
因此,徐家村內雖然不少人都是鐘家佃戶,可包身工屈指可數。
“這是你欠鐘家的糧食,一共十五斤粟米,這是賣身的糧食,五斤粟米,五斤米糠!”趙正讓吳月英稱好糧食,遞給了眼前之人。
村子里的人自然都知道鐘家開出的價格。
好年景當包身工,是有賣身錢的,不說多,三五兩銀子是有的。
但現在,賣身錢沒了,鐘家只愿意給兩斤米糠一個人,一般一個家庭都是三到五口人。
鐘家只需要付出十斤米糠左右,就能收獲一戶包身工。
在未來的日子里,這些包身工跟畜生沒什么兩樣,沒有人身自由,要給地主家勞作到死。
所以,大家都不愿意。
不過,趙正出手足足是鐘家五倍,看到那粟米和米糠后,一個個就坐不住了。
這可比鐘家大方多了。
熬到開春,不僅借春苗便宜,地租也不用,這就省了太多的糧食。
趙正見他們心動了,但還在觀望,便說道:“當我家佃戶前十年三七開,十年后四六開,當我家包身工,前十年二八開,后十年三七開,而且種子,農具,都由我來承包!”
轟!
這句話,不亞于丟進人群中的炸彈。
直接讓眾人瘋狂了。
第一次聽說包身工還有糧食分配的。
哪個地主不是把包身工往死里壓榨的?
只給他們一口吃的,餓不死就行。
然后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基本上就是把他們當畜生。
不需要借糧種,不需要地租,不需要農具,等于趙家承包了前期支出,而且他們還不用給朝廷交稅,還有趙家兜底,算起來,比好年景給地主當佃戶還好?。ǖ钁粜枰欢悾?/p>
“趙老爺,我,我當你家包身工!”
“我,我也來當你家包身工!”
一個個都瘋狂了。
趙正的話,成了壓垮他們內心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
趙正笑了。
鐘家本來想發災難財,對佃戶開出了三七開的超低分成,趙正只是在這個分成基礎上,讓了一點利,就輕而易舉把這些人給收了過來。
佃戶對趙正而言,不是必須的,包身工才是。
實際上,他在做跟鐘家一樣的事情,都在把這些人逼向包身工,但是趙正更有良心一些。
“別急別急,都先來做登記!”趙正見吳月英忙不過來了,急忙讓鐵牛去后山叫人過來幫忙。
而此時,徐有德見人遲遲不回來,沒忍住讓孫子去打探。
很快,孫子回來了,一臉慌張的說道:“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徐有德急忙問道。
“那些人都被趙老三給收買了,都成趙老三家的包身工了!”
“你說什么?”
徐有德滿臉呆滯,“這怎么可能,他們可是鐘家的佃戶!”
孫子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徐有德臉色漲的通紅,“他怎么敢,怎么敢吶,那可是鐘家的佃戶!”
他都不敢想鐘家要知道這件事,會怎么收拾自己。
驀地,他頓時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孫子懷里!
徐家人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而趙正開出的條件也都傳開了。
連那些佃戶都眼饞的不行。
大康是按土地收稅的。
如果他們當了包身工,土地轉到地主下面,那么賦稅就成了地主的事情,因為包身工等同于奴仆,奴仆依附于地主,是不需要交稅的。
如果趙正承擔大多數前期種田的費用,那么當包身工反倒比當佃戶來的痛快,無論是災年還是荒年。
這一下,不少人都坐不住了,一個個都沖到了趙正家,希望由佃戶轉為包身工。
牛大雷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東家,你可真厲害,徐村老在村子里這么多年,也沒幾戶人家愿意給鐘家當包身工,你這才幾天,居然就收了這么多人,以后,您就是咱們村子里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