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執意要將陸遜調離陸口,不再駐守軍事重鎮陸口。
張昭堅決反對。
主臣二人反復爭辯,卻見張昭勸諫之意越來越堅決,越來越懇切。
孫權氣極,抓起刀猛擊桌案,怒道:“孤對你之忍耐,已到極點,但你數次駁斥于孤,是何道理?!“
張昭注視孫權良久,方才說道:
“忠言逆耳,老臣雖知主公不會聽從,但每次仍竭盡愚忠勸誡主公,皆因當初伯符臨終時遺命叮囑之言,如今猶在耳旁啊!”
“主公今既嫌棄老臣,老臣此后便閉門不出,退居不事。”
說罷,張昭涕泣橫流告退。
孫權遂擲刀于地,氣呼呼望著張昭離去的背影,暗生悶氣。
最終,孫權還是派朱然往陸口鎮守,代替陸遜之職,調陸遜為長興縣令(今湖州),往吳郡上任。
隨后,孫權又命令兵士用土封住張昭的家門,以表示其永遠不必再出門了。
張昭也用土從門內將門堵住,以表示他也永遠不打算出門了。
………
江陵,
議事廳,
眾將望著哈哈大笑的關羽。皆是不明所以。
陸遜被調離陸口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里,同時傳到的消息還有孫權與張昭不和的消息。
眾將不明白,為何關將軍會如此重視陸遜,這么一個從未領過兵的儒子,還費盡心思派人說降,用計離間。
在大家看來,曹魏的五子良將之首于禁都被關將軍生擒了,曹仁都被打怕了,縮在宛城不敢冒頭。
放眼天下,還有誰是關將軍的對手?!
區區陸遜而已,直接率軍打過去推平陸口就是,何必如此麻煩?
只有法正略知其中緣由。
法正前番在與陸遜一番交涉中被后者全方位碾壓,已經深刻意識到陸遜不簡單,知其是有真本事的。
關羽這么做非常合理,因為以陸遜的能力,荊州軍很難從正面找到破綻而擊敗他。
但令法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好歹還親眼見過陸遜,與后者打過交道,所以知道后者深藏不露。
但關羽是如何僅憑一封信上的寥寥數語,就斷定陸遜有真本事的?
面對眾人疑問,關羽含笑不語,并不解釋。
心下卻驚訝于蝴蝶效應。
張昭與孫權鬧翻這件原本該是發生在十二年之后的事,居然提前發生了。
至于孫權把陸遜調到一處無關緊要的職務上晾起之事,倒是早有預料。
只要忠誠的不絕對,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個主公能忍受下屬是這種情況。
這個時空里,因荊州之失沒有發生,陸遜沒有顯露軍事才能的機會,是以并不被孫權重視,區區小計便已奏效。
不過就算孫權重視陸遜,忍住心中猜疑,不做反應。
關羽也還有后招。
攻心計中“主臣相疑,其后謗成”的關鍵,在于主臣產生相疑之后的操作(構陷)。
如果此時孫權沒有調離陸遜,那關羽隨后就派使者隔三差五攜禮前往陸口拜訪陸遜,同時派使者隔三差五順江而下到建業給陸家送禮送東西。
在沒有完全撕破臉之前,陸遜根本無法應對。
要防住此計,需要主臣雙方都擁有極高的信任度,以及極高的政治天賦。
很顯然,這兩個條件孫權和陸遜都不具備。
首先孫權和陸遜信任度并不夠,且已經產生了猜疑。
政治天賦方面,孫權略差一些,但勉強夠用;而陸遜的政治天賦就很一般了,不然原時空也不會因參與兩宮之爭,最終憂憤而死。
在這方面,諸葛亮完全可以當陸遜的老師。
在面對劉備立嗣問題時,諸葛亮僅用一句“此乃家事,可問關、張”,就把燙手山芋甩出去了。
而原來的關羽因為政治天賦不夠高,就傻乎乎發表了一番看法,引得劉封嫉恨,埋下伏筆。
不過這都是以前了。
現在的關羽,政治天賦方面可說是幾無短板,就連那些不是絕對可靠的下屬,關羽都可以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才能和作用。
如傅士仁,水淹七軍回到江陵之后,關羽并沒有第一時間處死傅士仁,僅僅只將其調離關鍵位置,安排為軍中先鋒,就立即激發了傅士仁的斗志和忠誠。
如糜芳,關羽也沒有動他的南郡太守一職,卻通過將其實權架空,并加以監視的簡單手段,就輕松化解了一個難題和隱患。
現如今,陸遜已被調離關鍵位置,擋在荊州軍東征路上的兩個攔路虎,目前只剩下曹操了,
曹操的生命還剩一個多月。
曹操歸西之日,便是東征東吳之時!
關羽起身環顧眾人,一一發出指令。
命眾人加緊準備軍械,船只,以備后用。
至于最緊缺的糧草軍資,關羽別有打算。
這個打算就落在了荊州首富糜芳的身上。
也是時候該回江陵打地主了。
………
成都,軍師將軍府。
陸遜被調離陸口的消息也傳遞到了這里。
諸葛亮看罷各地送來的情報,從書案中找出法正的信件又看了一遍,久久沉吟。
水淹七軍,智謀超群;
化解江東偷襲計劃,心細如發,戰場感知力驚人;
襲取襄樊,兵貴神速;
游說反間,洞悉人性弱點;
這是關羽?!
韓信復生也沒有這么強吧?
以前的關羽確實也很強,但其強項都在武勇和治軍上,謀略和政治是弱項,不然也不會在幾個月前說出“封乃螟蛉之子”這種低政治素養的話來。
關羽只需一句“古來立嫡不立庶”就足以完美回答劉備所問,且讓劉封挑不出毛病。
然而現在的關羽卻是武勇,治軍,謀略,政治,全都頂尖了。
以上諸事,如果關羽只是做到其中一兩件的話,諸葛亮或許還不會這么驚訝,全部都完美做到,這就讓他很吃驚了。
如果關羽真有這么強,那劉備是怎么從北逃到南,屢戰屢敗,二十多年一事無成,最后靠著三顧茅廬請出了他諸葛亮,才一點點積攢出基業?
僅僅是數月,變化竟如此之大?
這已經是諸葛亮第二次產生了這樣的疑惑了,一時間竟萌發出強烈的前往荊州與關羽見一面的沖動。
片刻后,諸葛亮又冷靜了下來。
國事繁多,走不開啊。
不過可以修書一封,與關羽探討一下后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