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洲被問的沉默,她以為都跟她一樣不知羞恥?
“沒有。”
“我手抽筋了。”
他不走心的敷衍,拿起麻袋里的涼鞋,將趴他背上的江幼宜拉過來,解開涼鞋系帶溫柔的給她穿。
涼鞋是白色的,江幼宜從來沒穿過這樣的鞋,把小腳翹起來,滿眼新奇的看。
孩子在跟前看著!江問瑜也不好再逗陸晏洲,就將目光轉向了眼前的小家伙。
“怎么樣?”
“喜歡嗎?”
她溫聲問。
江幼宜看著江問瑜,又回頭看看她爸陸晏洲,見陸晏洲對她點頭才開口:
“喜歡。”
“謝謝。”
“那你叫我聲媽媽?”江問瑜得寸進尺的開口。
她想試試被奶呼呼的小團子叫媽媽是啥感覺,可江幼宜聽見這話肉眼可見的不高興了,癟了癟嘴,立馬就伸手去脫自己腳上的涼鞋。
意思很清楚:我不要你的鞋,就不用叫你媽媽了。
她只是小,又不是傻,原主以前做的事她都記得。
江問瑜頂著同樣的臉,她哪兒叫的出媽媽?
“行行行,不叫不叫,你把涼鞋穿著吧!”江問瑜的試探以失敗告終。
陸晏洲抿唇,看了一眼有些慌亂的江問瑜,邊把委屈巴巴的江幼宜抱起來哄,邊用清冷的嗓音問:“你不是說要給女兒買衣服?”怎么全都是他的?
被下放的人員出村,是要村里開證明的。
他四年都沒出去過,不清楚供銷社的情況。
江問瑜解釋:“供銷社沒有小孩兒衣服賣的。”
“我等會兒給她做,你問問她喜歡什么顏色。”
“你不是都買好了?”陸晏洲聽不懂她什么意思。
布都買好了。
怎么選顏色?
江問瑜賣關子,“你讓她看看那些花花草草,多選幾種喜歡的給我。”
她會染布?陸晏洲頭次聽說能用花花草草染布的,感覺還挺新奇的,抱著江幼宜起身出門,沒多長時間給江問瑜帶了柳樹葉,還有鬼針草跟鵝腸草回來。
“除了鵝腸草,剩下兩種都是可以用的。”
“你們再多揪一些。”
“我喝口水就出來。”
這副身體渾身牛勁兒,江問瑜到鎮上跑了一圈回來都不累,就是有點兒渴了。
她喝完水到外面,見陸晏洲跟江幼宜還在河邊,就把買回來的布分成兩份,拿出去放在水里面泡著,又把藍帆跟明礬分別加水化開。
植物染需要媒染劑,常見的就是明礬、藍帆、綠礬,跟草木灰水這些,同樣的植物用不同的媒染劑,能染出不同的顏色,她剛剛特意在供銷社買了一些。
等陸晏洲回來,她已經把吊罐下面的火生著了。
“先用那個?”
她問江幼宜。
江幼宜指了指柳樹葉。
江問瑜就用刀將柳樹葉剁碎裝進吊罐里面,加水,用大火燒開又轉小火熬煮。
江幼宜覺得新奇,蹲在旁邊睜著大眼睛看。
陸晏洲見已經中午了,就問江問瑜:“想吃什么?”
“你按糖糖口味做吧?我沒什么想吃的。”江問瑜說的冠冕堂皇,實際是因為她不知道陸晏洲會做什么。
反正他做的不會差,她張著嘴等吃就行了。
陸晏洲想了想,去菜地摘了兩顆蔥回來。
準備做苞谷珍米飯,炒點兒洋芋和白菜。
等他的米飯做進鍋里,江問瑜那邊已經開始過濾染液里面的柳樹葉了,夫妻倆的動作都很迅速。
柳樹葉染液比較粘,要放到手摸不燙才能染色。
等它散熱的時間,江問瑜就繼續熬煮鬼針草。
等溫度差不多了,才把要染的布料放進去。
染色時需要不斷攪動,這樣布料才能染的均勻。
染色半小時后,拿出來洗干凈,再放到化開的明礬溶液里浸泡固色。
用鬼針草溶液染布也是同樣的染色步驟,不同的是要放進藍帆溶液里面,因為兩種植物的成分有差距。
等她們吃完午飯,兩塊布料也染的差不多了,江問瑜拿出來洗干凈浮色,感覺沒必要再復染了,現在的顏色已經很好看了,就拿到陸晏洲和江幼宜面前炫耀。
“怎么樣?”
“好不好看?”
“我很厲害吧?”
她手里的布料,一塊是類似小雞羽毛的鵝黃色,一塊是玫紅色的,哪怕還是濕的顏色也很明顯,很漂亮。
陸晏洲夸贊。
“厲害。”
“很漂亮。”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因為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染布的。
江問瑜滿滿的成就感,她以前就特別愛搗鼓這些,染廢的布料不少,但染的很漂亮的布料同樣不少,掛在網上還小小的賺了一筆呢!
“沒有你漂亮,在我心里你最漂亮了。”她踮腳湊到陸晏洲耳邊騷了一把,不等陸晏洲反應過來就跑了。
“我去晾起來,晾干了給糖糖做衣服穿。”
她歡快的聲音,順著風傳進陸晏洲的耳朵里。
陸晏洲看著在陽光下飛舞的白色裙擺,有些出神。
江幼宜撓撓下巴,感覺壞女人好像變漂亮了,笑的時候……嗯……比陽光都耀眼,都晃到她的眼睛啦~
“爸爸~”她拽拽陸晏洲的褲腿示意他蹲下。
陸晏洲蹲下問:“怎么了?”
“壞女人好漂亮。”
她悄聲講。
嗓音奶聲奶氣的,帶著小姑娘特有的甜糯綿軟。
可陸晏洲卻無端的想到江問瑜剛剛湊到他耳邊說的話,原本沒什么感覺的耳膜驀然有些發熱,癢癢的,連帶胸腔也有種異樣的感覺。
江問瑜可不知道,自己在父女倆眼里好漂亮,搭衣服的時候看到下面的竹林里好像有竹筍頓時又興奮了,回來沖進屋拿了竹籃,就一把拽住陸晏洲的胳膊:
“走走走!”
“我們去掰竹筍啊!”
她語氣歡快,甜甜的,和原主一貫尖聲尖氣的怒罵和嫌棄完全不同。
陸晏洲不明白掰竹筍有什么好興奮的?春天村里誰家不是竹筍吃到吐?
不過他也沒多說,抱起江幼宜就跟她往河邊走。
河邊那叢是水竹筍,延綿的一大片都是。
這種竹筍特別好吃,江問瑜一到地方就鉆進去了。
看見到處都是男人大拇指那么粗的竹筍高興壞了,彎腰就迅速開始掰。
哪怕在村里待了好幾年,這種活動她也樂此不彼,怎么都不覺得膩,因為收獲的感覺真的太好了,就跟找寶藏似的充滿期待。
陸晏洲給江幼宜叮囑了幾句才進去幫忙。
他對竹筍談不上喜歡,但也說不上討厭。
這幾年有竹筍的季節,他晚上餓的胃里火辣辣的,就會掰些竹筍生吃,多少個夜里都是靠竹筍熬過來的。
——
江招娣和江二嬸吃了半鍋的辣椒,嘴巴腫的跟香腸似的,紅彤彤的,胃里也一直火辣辣的疼還反酸水,上吐下瀉,屁股跟被刀劃似的,折騰的夠嗆,在自家半塌的老房子里躺著。
眼看中午都過了,江招娣也沒有回去做飯的打算,江二叔頓時就惱了,一腳踹在她的胸口,“還躺呢?不回去做飯想餓死老子?”
江招娣不敢跟他犟,拖著軟綿綿的身體往回走,走到半路又遇見了柳淮南。
柳淮南沒比她好多少,昨天差點兒被江問瑜淹死,還打的鼻青臉腫。
知青點的知青們都知道他是怎么哄江問瑜的,明里暗里的擠兌他。
今天他去上工回來,連飯都沒有給他留。
說不想跟他吃一鍋飯,讓他自己想辦法。
他正要去找村長說,讓村長給他主持公道呢!
看見江招娣,他灰暗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
若是江問瑜回心轉意,自己做飯也行,怎么著也比十幾個人的大鍋飯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