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偏執(zhí)，她的暖陽 第十四章 殘影與淚意

傍晚的夕陽透過陸氏集團(tuán)的落地窗，給辦公區(qū)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阮糯糯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伸了個懶腰，旁邊的林薇湊過來，笑著說：“糯糯，下班去逛街不？聽說恒隆廣場新開了家美妝集合店，好多限量款呢。”

這一個星期，阮糯糯在設(shè)計一部過得意外順利。全是女同事的環(huán)境確實少了很多顧慮，林薇性格開朗，又很照顧新人，兩人很快就熟絡(luò)起來，成了能一起吃飯聊天的朋友。

“好啊。”阮糯糯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這幾天在公司忙著適應(yīng)新工作，下班就被陸燼野接回燼野居，確實沒什么機(jī)會和朋友出來散心。

兩人拎著包走出公司，晚高峰的街道已經(jīng)亮起了路燈，車流匯成一片流動的光河。林薇興致勃勃地講著最近的八卦，阮糯糯笑著聽著，心里卻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大概是白天對著電腦太久，眼睛有些發(fā)澀。

***恒隆廣場里依舊熱鬧，圣誕裝飾比上次來更密集了些，巨大的圣誕樹矗立在中庭，引得不少人駐足拍照。

林薇拉著阮糯糯直奔那家新開的美妝店，琳瑯滿目的口紅和香水看得人眼花繚亂。阮糯糯沒什么特別想買的，只是陪著林薇挑選，偶爾幫著給點意見。

“你看這個色號怎么樣？是不是很適合秋冬？”林薇舉著一支楓葉紅的口紅，對著鏡子比劃。

阮糯糯剛要開口，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瞥見店門口一閃而過的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老人，頭發(fā)花白，背有一點駝，手里拄著一根深色的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向電梯口。

那個背影……

阮糯糯的心臟猛地一縮，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耳邊的音樂和人聲都模糊了。

是爺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用力按了下去——不可能的。爺爺已經(jīng)去世三年了，當(dāng)年還是她親手捧著骨灰盒，看著他下葬的。

可那背影太像了，連走路時微微前傾的姿勢，都和記憶里的爺爺一模一樣。

“糯糯？你怎么了？”林薇發(fā)現(xiàn)她突然定在原地，眼神發(fā)直，不由得奇怪地問。

“沒、沒事。”阮糯糯回過神，聲音有些發(fā)顫，“我好像看到一個熟人，我去去就回。”

不等林薇反應(yīng)，她已經(jīng)撥開人群，快步?jīng)_向店門口。

可等她跑到剛才看到老人的地方，那里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根本沒有穿灰色中山裝的身影。電梯口的數(shù)字不斷跳動，載著乘客緩緩升降，哪有半分爺爺?shù)嫩欅E？

“爺爺？”阮糯糯下意識地輕聲喊了一句，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里，連她自己都快聽不清。

她又往前跑了幾步，目光在人群里急切地搜尋。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推著嬰兒車的母親、打鬧的學(xué)生……一張張陌生的臉從眼前閃過，唯獨(dú)沒有那個讓她心跳失序的背影。

“難道是看錯了？”她喃喃自語，指尖冰涼。最近總這樣，有時候在家看著窗外的樹影，會覺得像爺爺坐在院子里喝茶；有時候聽到保姆說“今天的湯燉得很濃”，會突然想起爺爺最擅長的那道蓮藕排骨湯。

林薇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問：“找到人了嗎？”

阮糯糯搖搖頭，勉強(qiáng)笑了笑：“可能是我看錯了，長得有點像而已。”

“嗨，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林薇拍了拍她的胳膊，“走吧，去看口紅？”

可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殘影，像一根細(xì)小的針，扎在阮糯糯心里，讓她怎么也提不起興致了。她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商品，聽著周圍喧鬧的笑語，卻覺得自己像隔著一層玻璃，什么都觸摸不到。

“薇薇，”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突然有點不舒服，今天要不先不逛了？”

林薇看出她臉色不好，關(guān)切地問：“是不是累著了？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阮糯糯連忙擺手，“陸燼野應(yīng)該快到了，他來接我。”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林薇也沒勉強(qiáng)，體貼地說，“等你好點了我們再約。”

和林薇道別后，阮糯糯站在商場門口等陸燼野。晚風(fēng)吹過來，帶著深秋的涼意，她裹緊了外套，心里卻比身上更冷。

爺爺真的……回來了嗎？還是說，是她太想念他，出現(xiàn)了幻覺？

***陸燼野的車停在面前時，阮糯糯還在發(fā)呆。他降下車窗，看著她站在路燈下，身影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葉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怎么站在這里？冷不冷？”

阮糯糯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陸燼野發(fā)動車子，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她低著頭，長發(fā)遮住了側(cè)臉，肩膀微微垮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和早上出門時的輕快判若兩人。

“和林薇吵架了？”他試探著問。

“沒有。”阮糯糯的聲音很輕。

“工作不順心？”

“也不是。”

陸燼野沒再追問，只是默默調(diào)高了車?yán)锏呐瘹狻Ｒ宦窡o話，直到車子駛進(jìn)燼野居的車庫，他解開安全帶，才再次開口：“不是說去逛街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就是這句話，像突然打開了阮糯糯心里的某個閥門。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陸燼野關(guān)切的眼神，那些積壓在心里的疑惑、委屈、還有莫名的恐慌，突然化作洶涌的淚意，毫無預(yù)兆地涌了上來。

“哇——”

她沒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陸燼野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把她摟進(jìn)懷里，手忙腳亂地拿紙巾給她擦眼淚：“怎么了？哭什么？誰欺負(fù)你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阮糯糯在他懷里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抽噎噎地開口，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我……我好像看到爺爺了……在商場里……穿的還是他最喜歡的灰色中山裝……可是我追出去……又不見了……”

“爺爺他……不是已經(jīng)去世了嗎……我是不是……是不是出問題了……”她越說越委屈，眼淚掉得更兇了，“最近總這樣……總覺得他在……可是又抓不住……”

陸燼野抱著她的手臂一緊，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

他知道阮糯糯和爺爺感情很深。從她喝醉酒嘴里不停念叨爺爺就看得出來。

“傻瓜，”他放柔了聲音，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水，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你不是出問題了，是太想念爺爺了。”

“可是……”阮糯糯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那個背影真的很像……”

“人在太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是會出現(xiàn)幻覺的。”陸燼野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眼神認(rèn)真而堅定，“爺爺那么疼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難過。”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緩緩淌過阮糯糯冰涼的心。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著自己哭花的臉，心里的慌亂似乎真的少了一些。

“好了，不哭了。”陸燼野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明天別去上班了，我給你請一天假，在家好好休息。”

“可是……”阮糯糯想說設(shè)計部還有個方案沒改完。

“沒有可是。”陸燼野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放松。明天睡個懶覺，讓張媽給你燉點甜湯，下午在花園里曬曬太陽，嗯？”

他的安排細(xì)致而妥帖，像一張溫暖的網(wǎng)，將她牢牢護(hù)在里面。阮糯糯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終于點了點頭，把臉埋進(jìn)他的頸窩，悶悶地“嗯”了一聲。

陸燼野抱著她，沒再說話。車庫里很安靜，只能聽到她壓抑的抽泣聲，和自己沉穩(wěn)的心跳。

他知道，有些傷痛需要時間來撫平。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懷里的人漸漸停止了哭泣，大概是哭累了，呼吸變得均勻起來。陸燼野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推開車門，走進(jìn)了燈火通明的燼野居。

客廳的水晶燈亮得晃眼，他卻覺得，懷里這團(tuán)溫?zé)岬娜彳洠攀沁@偌大別墅里，唯一真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