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入夜后當(dāng)?shù)馗泄?第二十章 血契與銀鐲

郵筒落地時的震動讓我牙齦發(fā)酸，筒身與地面碰撞的悶響里，混著金屬齒輪脫軌的刺耳尖嘯。我抱著樂樂踉蹌著沖出艙門，腳底板踩在青石板上的瞬間，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包裹——青霉素與銀杏葉腐爛的混合氣味，和1984年青石坳衛(wèi)生站的味道分毫不差。

“是這里。”林小婉扶著李青站穩(wěn)，她的玉佩在領(lǐng)口劇烈發(fā)燙，缺角處映出的紅光恰好與地面的磚縫對齊，“73號郵筒就在前面那棵老銀杏樹下。”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棵需要兩人合抱的銀杏樹虬結(jié)蒼勁，樹冠投下的陰影里，果然立著個銹跡斑斑的綠色郵筒。筒身刻著的“73”字樣被風(fēng)雨侵蝕得模糊，卻在判官卡的紅光映照下泛出詭異的暗紅，像凝固的血。

“爸爸，樹洞里有眼睛。”樂樂突然拽住我的手，小手指向樹干中段的空洞。我湊近才發(fā)現(xiàn)，樹洞深處嵌著枚生銹的銅扣，形狀是只貓頭鷹，左眼的位置有個細(xì)小的針孔——和周志強(qiáng)喉嚨里的紅繩扣一模一樣。

判官卡突然在掌心震顫，卡面的貓頭鷹雙眼齊亮，紅光在地面投射出幅立體地圖。地圖上標(biāo)著三個紅點：我們所在的位置、73號郵筒，以及不遠(yuǎn)處一棟爬滿爬山虎的兩層小樓，樓頂上隱約可見“青峰制藥”的褪色招牌。

“是周志國的實驗室。”王德林的魂體從卡面飄出來，白大褂上的金色紋路比之前更密了，“1984年他就是在這里進(jìn)行心臟移植實驗的，林秀雅很可能被關(guān)在里面。”

話音未落，小樓的鐵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道縫，一道慘白的光線噴灑過來，在青石板上投出個扭曲的人影。那人影手里拖著個金屬托盤，盤沿碰撞的脆響里，混著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

“有人出來了。”我將樂樂塞進(jìn)林小婉懷里，判官卡化作長鞭形態(tài)，紅光在鞭梢凝成倒刺，“林小婉，帶李青躲到郵筒后面，我去看看。”

剛走出三步，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破空聲。我猛地轉(zhuǎn)身，長鞭橫掃，紅光精準(zhǔn)地纏住了三支飛來的針管。針管里的墨綠色液體在紅光中劇烈沸騰，管壁上浮現(xiàn)出“青峰制藥”的縮寫，針尖淬著的黑液滴落處，青石板竟被腐蝕出細(xì)小的坑洞。

“反應(yīng)挺快。”鐵門后走出七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每人手里都握著支改裝過的注射器，針頭粗如匕首，“周老板早就料到你們會來，特意讓我們‘好好招待’。”

為首的男人左胸口袋里插著支鋼筆，筆帽上的貓頭鷹側(cè)影在晨光里泛著冷光。他摘下口罩，嘴角有道橫貫?zāi)橆a的疤痕，形狀和周志強(qiáng)脫落的痣完全吻合——顯然是周志國的直系部下。

“周志國在哪？”我甩動長鞭，三支針管在紅光中爆裂，墨綠色液體濺在地上，冒出刺鼻的白煙，“林秀雅是不是被你們關(guān)起來了？”

“林護(hù)士？”疤臉男人突然怪笑起來，伸手從白大褂里掏出個玻璃罐，罐子里泡著片干枯的銀杏葉，葉脈間還纏著根長發(fā)，“她可比你們識相多了，乖乖配合實驗，還能留個全尸。不像你們，非要闖進(jìn)來攪局。”

判官卡的長鞭突然劇烈繃緊，紅光順著鞭身爬向我的視線，讓我看清玻璃罐底的編號：38。樂樂的化療手環(huán)在此刻發(fā)出刺耳的警報，綠光與紅光交織的瞬間，我突然想起郵筒暗格里的那份DNA報告——樂樂的基因與林秀雅完全匹配，他就是周志國苦苦尋找的第38號實驗體。

“把罐子放下。”我的聲音在發(fā)抖，長鞭的紅光暴漲，在地面拖出三道焦痕，“否則我拆了你們這棟破樓。”

“口氣不小。”疤臉男人將玻璃罐塞給身后的手下，從托盤里拿起個金屬支架，支架上固定著七根針管，每根都連接著不同顏色的藥劑，“嘗嘗這個‘七號配方’，是周老板用37個孩子的骨髓提煉的，能讓你的魂體在三分鐘內(nèi)徹底潰散。”

他將支架扣在手腕上，七根針管同時彈出，針尖對準(zhǔn)我的胸口。我側(cè)身躲過第一波注射的瞬間，長鞭纏向他的脖頸，卻被他身后六個白大褂用注射器組成的“盾墻”擋住。針管噴出的各色藥劑在空中匯成道彩色光網(wǎng)，紅光與之接觸的地方竟開始融化。

“判官卡提示：遭遇復(fù)合型魂毒，建議吸收周圍魂息強(qiáng)化防御。”卡面突然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同時傳來灼熱的觸感。我突然想起老李給的鐵皮哨子，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來塞進(jìn)嘴里。

尖銳的哨聲刺破晨霧，銀杏樹葉突然嘩嘩作響，每片葉子背面都亮起細(xì)小的紅光。73號郵筒的投信口“啪嗒”一聲彈開，從里面飛出無數(shù)紙鶴，每只紙鶴的翅膀上都印著貓頭鷹圖案——是李大海當(dāng)年塞進(jìn)來的那些信！

“是林秀雅的魂息！”王德林的魂體興奮地大喊，白大褂上的金色紋路全部亮起，“她把自己的魂息封在了這些信里！”

我猛地拽動長鞭，紅光卷著紙鶴撞向彩色光網(wǎng)。紙鶴在接觸光網(wǎng)的瞬間爆開，化作漫天飛舞的銀杏葉，將魂毒光網(wǎng)撕出無數(shù)裂口。疤臉男人的臉色驟變，七根針管突然同時注射，藥劑在他體內(nèi)匯成道黑紅色的氣浪，讓他的身體瞬間膨脹了一圈。

“找死！”他像頭失控的野獸撲過來，指甲變得尖利如爪，指尖還在滴落墨綠色的毒液。我揮鞭抽向他的膝蓋，紅光卻被他體表的氣浪彈開，長鞭上的倒刺竟被腐蝕得鈍了幾分。

“爸爸，用這個！”樂樂突然從林小婉懷里扔過來個東西，是那枚從樹洞里摳出的貓頭鷹銅扣。銅扣在空中劃過道金光，恰好落在我的掌心，與判官卡產(chǎn)生劇烈共鳴。

卡面的貓頭鷹突然活了過來，展開翅膀?qū)~扣吞入其中。長鞭瞬間變得通體金黃，鞭梢浮現(xiàn)出37個孩子的虛影，齊聲發(fā)出稚嫩的吶喊。我能感覺到股溫暖的力量順著手臂蔓延，與之前吸收的護(hù)林七隊魂息完美融合。

“這是……37個孩子的守護(hù)之力！”王德林的魂體激動得發(fā)抖，“他們在幫你凈化魂毒！”

我乘勝追擊，金鞭橫掃，精準(zhǔn)地纏住疤臉男人的手腕。金色的紅光順著他的手臂逆流而上，與黑紅色氣浪碰撞的地方爆出刺眼的光。我看見無數(shù)記憶碎片從他體內(nèi)涌出：實驗室里的手術(shù)臺、哭喊的嬰兒、林秀雅掙扎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周志國舉著手術(shù)刀的臉，他左胸口袋里的鋼筆正滴著血。

“林秀雅在頂樓！”我厲聲喝問，金鞭突然收緊，“她到底怎么樣了？”

疤臉男人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氣浪里的墨綠色毒液被金光灼燒，化作縷縷青煙：“她……她不肯配合移植……周老板說……要把她的心臟……做成標(biāo)本……”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爆開，七根針管在空中碎成粉末。從粉末里飄出七個微弱的魂體，都是些面容稚嫩的孩子，他們對著我深深鞠躬，化作點點金光融入判官卡——卡面的貓頭鷹翅膀上，又多了七道金色紋路。

“快上樓！”我拽起林小婉就往小樓沖，金鞭在身后橫掃，逼退聞訊趕來的守衛(wèi)。樂樂突然指著二樓的窗口：“媽媽在那里！”

窗口確實有個熟悉的身影，穿著沾血的護(hù)士服，發(fā)間別著的銀杏葉發(fā)卡在陽光下閃著光。她似乎被綁在椅子上，正拼命掙扎，胸口的白大褂被撕開，露出里面纏著的滲血繃帶——和郵筒暗格里那份手術(shù)同意書上的簽名位置完全吻合。

“秀雅阿姨！”林小婉突然大喊，她的玉佩突然飛出去，撞在二樓的玻璃窗上。玻璃應(yīng)聲而碎，玉佩懸停在林秀雅面前，缺角處射出道紅光，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快下來！”我在樓下大喊，金鞭化作藤蔓形態(tài)，順著墻壁爬上二樓窗臺。林秀雅卻搖了搖頭，突然從白大褂里掏出個***，朝著身后扔去。火光中沖出個穿黑袍的人影，手里的手術(shù)刀閃著寒光，正是年輕的周志國。

“想走？沒那么容易！”周志國的手術(shù)刀劃破林秀雅的胳膊，血珠滴在地上的瞬間，整個小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墻壁上的磚縫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墻角匯成溪流，在地面勾勒出個巨大的貓頭鷹圖案——和判官卡的圖案一模一樣。

“是血契！”王德林的魂體突然尖叫，“他用37個孩子的血在整棟樓布下了魂陣，我們現(xiàn)在都在陣眼里面！”

周志國突然舉起手術(shù)刀劃破自己的掌心，鮮血滴在陣眼中心的凹槽里。地面的貓頭鷹圖案突然活了過來，眼睛射出兩道紅光，將我和林小婉困在其中。紅光形成的墻壁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痛苦的人臉，正是那37個孩子的魂體，他們的手在紅光里拼命抓撓，發(fā)出無聲的吶喊。

“嘗嘗被魂體反噬的滋味。”周志國獰笑著走向林秀雅，手術(shù)刀抵住她的胸口，“只要挖了你的心臟，這37個魂體就能徹底為我所用，到時候別說1984年，整個時間線都得聽我的！”

“你休想！”林秀雅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銀鐲子，正是李青手腕上的那只同款，“這是用37個孩子的指骨粉末融進(jìn)去的，專門克制你的魂陣！”

她將銀鐲子擲向陣眼中心，鐲子在空中炸開成無數(shù)銀片，像場銀色的雨落在紅光墻壁上。孩子們的人臉突然停止掙扎，轉(zhuǎn)而朝著周志國的方向伸出手，紅光墻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就是現(xiàn)在！”我將判官卡的力量催發(fā)到極致，金鞭突然分裂成37條，每條都纏著個孩子的虛影。它們像37條金色的蛇，順著銀片炸開的缺口鉆出去，瞬間纏住周志國的四肢。

“不——！”周志國的手術(shù)刀掉在地上，身體被金色的紅光緊緊包裹。我能看見他體內(nèi)的黑氣在拼命掙扎，卻被37個孩子的魂體死死按住。林秀雅趁機(jī)撲過來，撿起手術(shù)刀劃破他的喉嚨，黑血噴濺在陣眼上，整個魂陣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小樓的墻壁開始剝落，露出里面藏著的無數(shù)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顆心臟，標(biāo)簽上的編號從001一直排到037。最里面的罐子里，放著顆跳動的心臟，表面覆蓋著銀杏葉的紋路，標(biāo)簽上寫著“38號，備用”。

“那是……”我的心臟驟然停跳，樂樂的化療手環(huán)在此時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綠光，與那顆心臟產(chǎn)生共鳴。

周志國突然怪笑起來，黑血從嘴角不斷涌出：“你以為贏了？陳默，看看那顆心臟的 donor 標(biāo)簽……”

我湊近玻璃罐，標(biāo)簽上的字跡雖然模糊，卻足以辨認(rèn)出那個名字——陳默。

判官卡在掌心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紅光，卡面投射出段影像：未來的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胸前插著根輸液管，另一端連接著這個玻璃罐。林秀雅舉著手術(shù)刀站在旁邊，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嘴里念叨著：“對不起，只有這樣才能救樂樂……”

影像消失的瞬間，整個小樓開始坍塌。我抱起樂樂沖向林秀雅，卻看見她突然將銀鐲子碎片拼在一起，在掌心畫出個復(fù)雜的符號。37個孩子的魂體突然同時發(fā)出耀眼的金光，將周志國的身體徹底吞噬。

“帶孩子們走！”林秀雅推了我一把，自己卻被掉落的橫梁壓住，“真相在郵筒的暗格第三層，別相信……”

她的話被轟鳴聲吞沒。我抱著樂樂沖出小樓，回頭看見林秀雅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漸透明，她最后看我的眼神里，藏著種難以言喻的悲傷。73號郵筒在此時發(fā)出劇烈的震動，筒身開始變得透明，露出里面塞滿的文件，最上面的那張照片上，是年幼的我和林秀雅的合影，她的發(fā)間別著片銀杏葉，和我現(xiàn)在手里握著的這片一模一樣。

“爸爸，郵筒在叫我們。”樂樂指著透明的郵筒，里面浮現(xiàn)出1998年的場景——奠基坑里滲出的血正在匯聚成河，河面上漂浮著無數(shù)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有張我的臉。

判官卡突然自動飛向郵筒，與筒身融為一體。紅光在半空撕開道裂縫，裂縫里傳來時間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還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我的名字，像極了未來的我。

我知道，下一站，該去1998年了。那里藏著時間線最后的BUG，也藏著我和樂樂真正的宿命。而此刻握在手里的這片銀杏葉，葉脈間滲出的血珠正在逐漸變紅，像顆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