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然,酷熱的9月悄然過去,轉眼便迎來10月。10月一開篇,便是國慶7天長假。新疆是旅游的好去處,不少內地學生興趣盎然,一放假便跨個雙肩包,或者拉個行李箱,四處旅游去了。家在新疆的部分同學,也選擇回老家“啃老”幾天。留在學校過節的也不少,但整體看,學校的熱鬧氛圍,還是遠遠不及平時。
我們宿舍有三個新疆人,但大家都沒選擇回去。一來,覺得只有7天假期,路上還要花時間,沒必要來回折騰;二來,覺得石河雖然只是個3-4小城市,但鑒于周圍還有一些可逛可玩的景點,因此也不妨利用國慶節,四處走走看看。于是這個國慶長假,我們宿舍6人難得有了一次四處溜達的機會。
石河地處新疆腹地,位于天山北麓中段,地勢平坦,溫度適宜,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瑪納斯河、寧家河、金溝河、大南溝、巴音溝河等河流繞城而過,“戈壁明珠”的稱號便由此而來。
新疆的地區劃分不同于內地,不以村、鎮為單位,而是保留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稱號,稱呼為農八師、農六師、109團、130團等等。石河曾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總部所在地,后總部遷至烏魯木齊。
新疆以天山山脈為界,天山以南屬于南疆,天山以北屬于北疆。除了氣候上的差異,在文化和民族風情上,也有比較大的區別。北疆受游牧民族影響較大,民族主要以哈薩克族和蒙古族為主,有較為豐富的礦產資源和農牧業,經濟相對發達;南疆則以維吾爾族為主,保留了豐富的歷史遺跡和民族風情,經濟發展相對落后。
石河屬于北疆。
不同于其他地方,以少數民族為主,石河卻是以漢族人為主的多民族雜居的城市。其中,外來人口主要來自甘肅、河南、四川等地——這也是為何大部分內地學生并沒有異域的陌生感,反而有種見到家鄉人的親切感。而飲食方面,能很輕松地找到各自味蕾的共鳴點,也便可以理解了。
整個市區面積不算大,大約只有200多平方公里,如果算上下轄的幾個街道和縣鎮,面積能到460平方公里。不過,跟中東部地區的城市相比,石河市區還是太小了。但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石河市的各級行政單位也很完善,公園、博物館、超市、商場等也應有盡有。
石河市總人口不過56萬,而石河大學總人數(包含教職工和學生)便達到了3萬余人,占了全市的5%。可見學校對石河人口的巨大影響。
從地圖上看,整個市區以石河大學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圍繞石河大學的這一片,基本算是最熱鬧、最繁華的市中心地帶了。
沿著中區一直往西走,大約10分鐘,能到市中心的“綠心公園”。綠心廣場公園占地20多公頃,由東西南北四部分組成:東西兩側為園林綠地,南側由綠地和工人文化宮組成,北側則為供人游憩、散步的綠心廣場。石河市對王政將軍的豐功偉績感念有加,在綠心廣場立有一尊3米高的王政將軍全身銅像,周圍還有幾座紀念兵團墾荒精神的勞動雕塑。
綠心廣場北側正對著東西雙向車道的馬路,馬路對面則是軍墾博物館。軍墾博物館是一座典型的仿蘇式建筑,占地4千多平米,建筑面積近萬平方米。是唯一一座以“屯墾戍邊”為主題的國家級博物館,里面存放有大量屯墾戍邊相關的歷史資料和文物。
館前擺放著兩臺淘汰下來的舊時直升機,一臺綠色,一臺白色。風吹日曬、雨淋雪化之下,早已不復當年榮光,顯出老態龍鐘和銹跡斑駁。
進到館內,沿著規劃好的弧形動線,便能看到更多關于王政及其他黨員干部發揚革命精神,發動兵團力量,開墾新疆,造福子孫的更多史料及實物。
綠心公園往南兩百米,則是中國首個以詩人名字命名的博物館——艾青詩歌館,館內展示了大量關于艾青的手稿、遺物、詩歌作品以及圖文影像等。在石河待了15年,艾青也在多部作品中,表達了對石河深沉的愛。
軍墾博物館往西200米,有一家兩層樓的沃爾瑪超市,算是本市最大的超市了。
沿著超市往北走大約500米,然后再往西走200米,便能看到一條東西向的,長度約有1公里的商業步行街,里面賣各種生活用品及美食、玩具等。
此前,我對新疆知之甚少,加上道聽途說,難免對新疆形成“落后”的刻板印象。結果大一上學期,我的“三觀”便被徹底顛覆。比如上面提到的商業步行街,你可以同步買到內地新晉流行的潮流款式衣服、鞋帽、玩具等,其迅捷程度,甚至比我河北的縣城老家還要快上幾分。
就當地的物價而言,這條商業街的東西賣得都不算貴,10元一條褲子,20元一件外套,30元一雙鞋子,只要你有需要,都能盡數在這里找到。如果嫌東西貴,還能跟老板討價還價一番。當然,因為價格足夠便宜,質量難免參差不齊,穿三五次壞掉、或者需要縫補的情況時有發生。不過價格在那里擺著,即便穿壞了也不會很心疼。大學三年,我的衣服、鞋子之類基本都在這里買的。
出了市區,往西有桃源旅游區,往南有南山風景區、“將軍山”軍墾文化旅游區,往北有北湖旅游風景區、瑪納斯國家濕地公園、駝鈴夢坡沙漠生態景區,往東有瑪河公園。石河被四周美景環抱,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旅游勝地。
石河市的發展只能說一般,市中心和大學四周的高樓稍微多一些,但越往四周去,建筑越低矮,且老舊明顯。石河市東有開發區,但尚處于建設階段,人煙較為稀少。假如以市中心為原點,沿著任意方向走上半個小時,隨著建筑越來越稀疏低矮,你的心理落差也會越來越大,忍不住會有類似“從‘繁華的都市’走到‘荒無人煙的鄉村’”之感。
當然,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的心情。因為日日生活在象牙塔里,學校幾乎什么都不缺,所以我們并不會對周圍的城市感到嫌棄。不過3個家在新疆的舍友對石河卻頗有微詞,尤其是家在哈密的老臟。老臟自認為哈密是疆內比較富裕的地方,因此對石河的落后與“破敗”頗有怨言,常常后悔來這里上學。不過隨著時間日久,逐漸習慣以后,也便認了命。
逛街、吃喝、上網、睡大覺,在盡情放縱之下,十一七天長假很快便過去了。接著,便迎來學校一年一度的“百團納新”盛會。
所謂“百團納新”,即近百個由學生組成的各類社團開展新人招募活動。這是學校鼓勵的第二類合法擺攤集會活動,地點也是在運澤食府至科技一條街區域,時間從10月10日開始,一直持續到10月17日結束,年年如此。
在這一周內,各社團可盡情搖旗吶喊,通過張貼海報、拉橫幅、擺放易拉寶等各類形式,開展招募新成員活動。
學校各類社團通常由大二至大四的學生組織和開辦,并由其擔任社長。由于大四面臨實習和就業,總體來看,近百個社團當中,80%-90%都是大二或大三學生為主要負責人。
10月10日上午9點多鐘,科技一條街已經陸續出現不少張貼海報、擺放桌子及印發各類宣傳物料的學生身影了。為了爭搶生源,很多社團提前好幾天去打印店制作各類宣傳物料。因為印刷量大,需求旺盛,從10月1日開始,科技一條街上幾個打印店的機器便幾乎沒停過。制作宣傳物料的人忙忙碌碌,一個人前腳進、另一個人后腳出,手里或端或捧著各類海報、宣傳單頁等物料,臉上或焦慮或掛著笑意,都期待著接下來的“百團納新”,能夠滿載而歸。
大學專業不同,課程安排也大相徑庭,有課沒課看不出一點規律,反正總有一些人在教室上課,總有一些人在宿舍或校園里無所事事就對了。
面對“百團納新”這個重要的事情,很多沒課的同學,活動首日一大早便開始準備社團納新活動了,至中午吃飯時,科技一條街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到下午6點至9點,則是社團納新的黃金時間。這時候人流量最大,各社團也嚴陣以待,拿出全部的熱情,吆喝聲、交談聲、分發宣傳物料的嘈雜聲等響成一片,大家鉚足了勁兒,只為給社團招攬更多新人。
我和老臟一行人吃完晚飯,便跟著人流涌到科技一條街,看看都有哪些社團,以及自己是否感興趣。
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活動,不免被眼前熱鬧的陣仗所震驚:只見道路兩邊全是用課桌當攤位的各類社團,遠遠看去,有近百米遠。社團種類有很多,基本上大家能想到的這里都有,學生會、棋藝社、讀書社、繪畫社、寫作社、詩歌學社、演講社、英語角、街舞社、游戲競技社、旅游社、瑜伽社、毛思學社、戲劇社、電影學社、園藝社等等,數不勝數。有專注垂直領域的,比如籃球社、足球社等,也有包羅萬象的,比如文藝社團就比較寬泛,可以排練舞蹈、演話劇,也可以唱歌、玩樂器。
有的攤位鋪著打印好的宣傳桌布,用夸張的字體和醒目的色彩,宣傳著社團理念;有的攤位旁邊放著幾個易拉寶,寫著社團介紹及納新要求,兩邊還有社團成員的集體合影做襯托;有的攤位放著一堆宣傳單頁,也不管同學感不感興趣,逢人便上前遞一張;有的攤位放著一臺音響,兩個穿著寬松衣服的男生隨著音樂節拍,在旁邊的空地上,興奮地跳起街舞,引來不少同學圍觀;有的攤位坐著文靜的女生彈吉他,旁邊的男生主唱,用深情又帶有磁性的嗓音,唱起一首水木年華的民謠,瞬間吸引不少男女生駐足;有的攤位旁邊則擺上1個瑜伽墊,一位身體柔軟的女生,跟著輕柔的音樂,時而收緊身體、時而舒緩肌肉,優美的曲線,穩定的動作,吸引了不少女同學的關注——當然,也有不少男同學站在跟前,對表演的女生評頭論足,竊竊私語一番;還有的攤位,則聲稱現場可以免費為學弟學們畫素描畫像,并趁機吸引對繪畫感興趣同學的注意……
置身其中,你仿佛置身繁華的藝術街區,并迫切希望自己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每個社團都有一套自己的宣傳手段,從各社團忙碌的身影來看,效果似乎很不錯,尤其是街舞、音樂、游戲競技、籃球等社團,其做登記的花名冊,一行接著一行。
當然,現場這些還不是全部,有些“清高”或小眾的社團只在各區食堂前的公告欄里貼一張介紹單頁,上面寫上社團名稱、招收要求及電話號碼,便等著“愿者上鉤”了。而這樣的社團也不在少數,比如校報記者團、校報編輯部、校友會,以及減肥社、情感療養社等。
所謂“百團納新”,縱然只是虛詞,但也能看出社團活動的豐富多彩。
大部分社團都有名額限制,有的對新生要求不高,只看報名的先后順序,先到先得;有的則要看表現,即便報了名,也可能面臨淘汰的命運。不少社團會優中選優,對成員進行考核,或筆試或面試,或先入社觀察一段時間,覺得不合適就辭退。
而作為入社的新人,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一個或多個社團,只要自己精力夠用,你報10個8個,也沒人攔你。
我跟其他大一新生一樣,頭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算是開了眼界;同時,也對加入其中一個或幾個社團,充滿了期待。
如果沒有找到自己心儀的社團,怎么辦呢?
別急,學校還支持學生申請開辦社團——只要社員人數不少于5人,就可以到校委會進行登記,登記3天后,就可以正式開團納新了。
王文彬和老臟覺得挺新鮮,也想過一把自己當社長的癮,于是按照開辦社團的要求,各自召集到同班5-6人,興沖沖地跑到校委會登記。他們以為登記流程很簡單,結果第一次去,便碰了一鼻子灰。
王文彬想辦一個笑話社團,按照要求寫了說明,并且手繪了社團徽標,結果卻被當場打回來。校委會解釋稱,笑話社團沒意義。
王文彬只好回來改,笑話不行,不如叫“講演社”。隔天又急急忙忙跑過去,結果又被質疑:“跟演講社有什么區別?”
“演講社以演講為主,而我們是講、演結合,類似話劇或情景劇。”
“那跟話劇社、戲劇社、表演社等,有什么區別?”
連環三問下,王文彬又啞口無言。折騰了兩次,王文彬覺得沒勁,只好放棄辦社團的念頭。
老臟則聰明多了。他原想辦一個交友(泡妞)社團,有了王文彬的前車之鑒,老臟決定改叫“互助社團”,具體解釋的時候,便說:“開辦該社團的目的,旨在為需要互相幫扶的成員提供一個橋梁,讓大家彼此監督,互相學習和進步。我們將圍繞學習、生活、運動、興趣愛好等幾大方面開展互助……”
沒想到這么一解釋,校委會竟然當場通過了,這讓王文彬既驚訝又羨慕。
三天后,老臟的“互助社團”,順利成團,并開始在科技一條街上圈出一塊地,開始大搖大擺地招攬新人入社。
因為社團主打交友,老臟除了現場吆喝,鼓動同班的同學加入,還積極通過網聊同校學生、轉介紹等方式,積極納新。至納新活動結束時,竟然招了20多個成員。這可把老臟得意壞了,也讓王文彬嫉妒壞了。
眼見老臟成了,自己沒成,王文彬多少有點臉上沒面子,但也不想錯過廣交異性朋友的契機。因此,在老臟的建議下,王文彬便也正式入社,并申請當了副社長。
因為是親自開辦的社團,自己又當社長,老臟的積極性很高,隔三差五地組織大家聚會,周末還組織大家去公園或景區玩。因為人多,開銷大,老臟便建議AA制,這樣大家都沒心理負擔。
起初幾次,大家都欣然應允。雖然社團簡介里,提到了“學習互助為主要目的”,但老臟對此并不感興趣,之所以有這一條,純是“幌子”,老臟的目的從來沒變過,那就是:廣交異性朋友,最好有機會發展成更親密的關系。幾次活動過后,有3個女生看穿了社團的本質,也看穿了老臟的把戲,不久便退出了社團。
后來,隨著社團活動總是圍繞“吃喝玩樂”展開,圍繞學習的活動基本沒有,有3個男生、2個女生覺得無趣,也紛紛退了社團。納新后三周不到,老臟的互助社團僅剩10余人,其中大半還是同班同學。
隨著8人陸續退社,剩下的人不免人心惶惶起來。又過了一周,又有3個女孩借口其他社團事多,決定退出互助社團。至此,老臟的互助社團只剩下8人,并且清一色全是本班級的男生。
原想廣交異性朋友,最后竟然變成了廣交同性朋友,老臟覺得惋惜且好笑。后面的日子,索性不再組織活動,繼續上網或跟校外認識的朋友,優哉游哉去了。至此“互助社團”也基本名存實亡了。
相對于各類由普通學生開辦的社團,學生會最為“正統”,權力最大,也最被學校認可。一些學校管理、協調、宣傳等方面的事務,往往需要依靠學生會這支“正規軍”。因此,學生會成為很多大一新生第一追求的社團。
然而,進學生會容易,想往上走,爬上更高的職位,卻一點不比高考容易。同其他社團一樣,學生會也分三六九等,而且機構龐大。最高是**團,通常是1正3副,再往下依次是秘書處、學習部、組織部、文藝部、體育部、外聯部、宣傳部等,每個部門,也分處長、部長等。新加入的同學,通常從最低級的社員開始做起,至少干滿一年,表現突出,才有可能直升本部門的部長;之后繼續表現突出,才有可能進秘書處,然后再努力1-2年,才有可能最終進入權力的中心,成為**團的一員。
當然,金字塔尖只有那么幾個人,即便“年少有為”,大二就成為副**,直到畢業還是副**的情況也稀松平常——副**不完全是閑職,但與正**相比,在影響力、權力及號召力等各方面,兩者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我們班有很多同學,一開始都抱著對學生會的敬仰,對學生會干部的羨慕,選擇加入學生會。然而,進去之后才發現,里面水太深了——除了每學期要交會費(每人每學期35元),所有臟活累活以及其他老社員不愿干的活,都得干。并且,晉升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沒有一定關系,能力再高,最后也得默默無聞。所以一大半同學,只在學生會呆了2周至1個月,便主動退出了;個別能堅持的同學,也大多在后續的無聊工作中,慢慢消磨了耐心。
堅持時間最久的是食品加工專業的一個女孩,名叫金莉莉。她進的是外聯部,因為能力突出,加上部長重視,只做了一學期,便被提拔到了副部長。本以為她有機會繼續升職。可惜,大一下學期,外聯部的處長因為在男女關系上,“腳踏兩只船”,并且公權私用,搞得外聯部烏煙瘴氣,被學生會免了職。
金莉莉雖然沒有受太大影響,但小影響免不了,因為她是被部長提拔的。
頂替處長之位的,是另一位干了1年半副處長的大二數學專業的曹敏,曹敏一開始就看金莉莉不順眼,當了處長之后,更是處處刁難金莉莉。金莉莉氣不過,一怒之下,便退出了學生會。
我對音樂、寫作、電影、話劇等諸多社團的興致都很高,但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權衡再三,我便報名了三個社團。
首先是話劇社。
因在高中撰寫并編排了三場元旦晚會舞臺劇,自認為有一定基礎,且喜歡那種演出結束的成就感,因此便報名了“春潮話劇社”。
話劇社名額有限制,且有入社考核。面試之前,我跟社長明確說:“我申請做編劇,不做話劇演員。”社長不置可否。因此我便放松了警惕,以為只帶著以前寫的劇本就行,不需要做其他準備。
面試安排在文學藝術學院一樓的一個小教室。那天下午進去時,里面已經坐了5個等待面試的新人。社長是一個名叫魏宸的小個子男生,話不多,略有些靦腆;跟他一起參加面試評審的是副社長朱婷——一個身材微胖的短發女孩,人長得很機靈的,說話一股東北味,聽她講話,你忍不住想笑。
等待面試的幾個人,依次表演了5分鐘的片段(選題由自己定),有個男生一看就沒有舞臺經驗,表演了自己跟狗互動的場景,演得特別尬。表演完他自己都覺得很抱歉,但朱婷的一番點評卻讓現場氣氛輕松了不少,更讓男生大大降低了心理負擔。
“你覺得自己演得怎么樣?”朱婷問。
“太尬了。”男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沒狗能不尬嘛,你可老能耐了!”朱婷笑著說道,“回去可以多跟狗互動互動,找找感覺,下次就不尬了。”朱婷邊說邊拍拍旁邊的魏宸。
“別鬧!”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魏宸扭下肩膀,奮力甩開朱婷的胳膊。
這一場景連同剛才的對話,正被在場的所有人捕捉到其中的趣味,于是大家都不自覺地樂開了花。
“我不是說你呢!”朱婷也回過神了,大笑著解釋說。魏宸并不怒,只是尷尬的撓撓頭。
面試繼續進行。
剩下4名同學的表演各有優劣,有兩個同學一看就有經驗,表演的很流暢,也很投入,也得到了兩位社長的表揚。
所有同學都表演完之后,社長便通知他們回去等通知,并承諾三日內給答復。大家各自離開教室后,終于輪到我。我以為社長會考我劇本寫作相關的知識,或者給我留個考題之類,結果并沒有。同前面的幾位同學一樣,社長也要求我做一段5分鐘的現場表演。
我不好拒絕,但苦于準備不足,只好抓耳撓腮,試著回憶高中表演的一些節目片段,東拼西湊著表演完了。雖然自覺發揮的一般,但我覺得自己主要是做編劇,不會表演很正常,會一些表演反而是加分項。何況,剛才的表演也并非一無是處,還是有兩三個設計戳中了兩位社長的笑點。
為此,我信心滿滿,感覺進話劇社是板上釘釘了。結果等到第三天下午,還沒收到社團的答復。晚上去第6食堂吃飯,無意間碰到社長魏宸。于是,我便借機套近乎,詢問面試結果。
不出所料,我被拒絕了。
至于拒絕我的原因,他解釋的很官方:“編劇人手夠了,下次有機會再合作。”然后便匆匆扒完盤子里的飯,借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逃也似的不見了蹤影,剩我一人兀自感慨……
話劇社沒有如愿,但另外兩個社團卻向我拋來了“橄欖枝”。
其一是白風文藝學社,其二是校報記者團。前者是由文學藝術學院一位大二師姐開辦的,社團活動主要圍繞舞蹈、表演、舞臺劇等方面展開,平時也有不少學院演出機會。后者則隸屬于校報辦公室——這是學校宣傳口的重要部門之一,是有正規編制的,一般由學校老師或專職記者擔任。校報辦公室下面有兩個子部門,一個是校報記者團,一個是校報編輯部。因為興趣兼性格的緣故,我更想進校報編輯部。奈何報名太晚,編輯部沒有名額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校報記者團。雖然社團名稱不一樣,但畢竟都在校報辦公室下面,也算是同一個集體了。
這兩個社團入社都會順利,不知道是不是太“小眾”的緣故。校報記者團可以理解,畢竟納新海報張貼在公告欄上,和各種雜七雜八的通知以及其他海報擠在一起,很難被人發現,情有可原。而白風文藝學社則在科技一條街有單獨的攤位,對于喜歡文藝的同學來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不知為何,本院的同學報名很少。這倒給了我這個外院同學,一個可乘之機。
校報記者團早早便通知入社了,但時間過去1個多月了,還不見舉行一次集體見面或安排采訪活動。這段“靜默期”,恰好給我留足了專心投入白風文藝學社節目排練與演出的時間。
文學藝術學院一層有個演播廳,專為文藝演出活動而建。像平時一些高校交流、學院文藝演出、學生排練等等,都可以排上用場。文學藝術學院下設音樂、繪畫、舞蹈、表演、戲劇、設計、漢語言文學、新聞學等諸多專業。其中,表演系學生,尤其需要在舞臺上磨煉演技。
需要用到演播廳的人不少,因此常常需要提前預約。有時候預約滿了,便只能擇日再約,或者另找其他排練場地。在白風文藝學社排練與演出的那段時間,我們僅有兩次登上演播廳的機會,一次是彩排,一次是正式表演。大部分的排練地點,都由社長東拼西湊而來。有時候在普通教室,有時候在舞蹈排練室,有時候在演講培訓室……
進社團第一天,我其實有點稀里糊涂,社員第一次見面,便是舞蹈排練。
對于要排練什么節目,在什么地方表演,什么時候表演,我完全沒有概念,也不好意思問。只覺得新鮮和刺激,在現場一切聽指揮,社長讓做什么動作,就做什么動作,讓我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
社長是一位讓人一見便容易心生好感的溫柔女生,我也不免對其傾慕。這傾慕不是因為她不施粉黛,卻形象出眾;也不是因為她身材勻稱,氣質養眼;而是因為她的體貼、專業和循循善誘。
師姐名叫舒佳晨,是舞蹈系的。這次節目排練是為了系里11月初舉辦的文藝匯演。白風文藝學社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作為社長,舒佳晨極為重視。原希望借“百團納新”,招一些有舞蹈功底的新人。結果因為宣傳不當,加上自己臨時有事不能顧及,故未能如愿。
我原是作為“備胎”,出現在排練人員名單上的。第一次參加排練,我的工作主要是后勤,比如擺擺凳子、擦擦椅子,拿拿毛巾之類;因為人員不夠,偶爾湊個數,做個“臨時演員”。結果第二次排練時,有一個女主演因傷缺席,另有一個舞蹈功底不錯的男孩因故退社。原本剛夠10人的參演人數,一夜之間,便缺了兩人。臨時找不到頂替的人,于是師姐只好讓我頂上其一,她因為有舞蹈功底,便由導演變為導演兼主演,而我則由“臨時演員”變為“固定演員”。
起初的排練,內容很簡單,基本聚焦走位和站隊形,舞蹈動作以一男一女兩位主演為主,我和其余7位演員,大部分時間都是看師姐和另一個打配合的師哥表演。他們一遍遍地重來,由黃磊演唱的《我不知道風往哪個方向吹》伴奏則一遍遍地重放。
排練的那段時間,我的腦海里常常浮現的,除了師哥師姐翩翩起舞的畫面,便是耳畔余音未絕的黃磊的歌聲。
為了這次文藝匯演,我們準備了近1個月,每周拿出3-4天時間,每次2-3小時進行排練。為了不影響大家上課和休息,所有的排練一般都在晚上進行。雖然這段時間也很辛苦,但這一個月卻是我大一最快樂,也最為難忘的片段之一。
由于排練地點不固定,具體在哪里排練,全看師姐當天聯系的情況。但不論地點是好是壞,都不影響大家排練的心情。師姐也總是溫婉客氣,并且兢兢業業,一點不懈怠。
可即便如此,排練仍免不了波折不斷。有時候,某個社員動作沒做到位,或者走位錯了,糾正幾次都不行的時候,師姐也會眉頭緊鎖,生氣地斥責幾句。在不耽誤整體排練進度的前提下,單獨給個別社員“開小灶”,額外花上半小時-1小時,一遍遍地耐心教。很不幸,我也被師姐“特別關照”過。
作為一個舞蹈外行,加上本身肢體僵硬,我沒少被師姐批評和糾正過。原以為自此會被冷落,但每到排練結束,大家都散去的時候,師姐便會跟我一起收拾教室或舞蹈培訓室,把物品復原歸位,然后跟我講上幾件趣事。這些時候,我便對師姐消除了隔閡,并對她多了一分感恩和敬重。
漂亮的女生容易吸引異性,而優秀的女生則會引來無數傾慕者,我便是其中之一。師姐只比我大1歲,算起來,我們還是同齡人。有那么幾次,我還真想趁機跟師姐套套近乎,多培養一下男女感情。
一次英語課后,我跟舍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便聽到背后一聲清脆的女生呼喊:“蘇陽!”我猛一回頭,便跟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四目相對——正是師姐。
“明天晚上老地方見,別忘了呀!”師姐笑得嫵媚,瞬間融化了我的心,那一刻,我竟有點恍惚。頭一次被師姐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招呼,面對身邊**、王文彬、老臟3個舍友,我既得意又有點臉紅心跳。
“好!”我大聲回復說。師姐點點頭,抱起兩本書,拉起另一位女生,轉身向反方向疾步走去。
“蘇陽你可以呀!啥時候交的女朋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瞪大了雙眼。
“明天晚上要干什么壞事呀?還老地方,嘿嘿!”王文彬色瞇瞇地盯著我。
“你女朋友挺好看呀!叫什么名字?哪個學院的?啥時候幫我也介紹一個唄!”老臟也來湊熱鬧。
“哎呀,你們都想多了!她是我們白風文藝學社的社長,明天老地方排練節目!”我急忙辯解道。
“解釋就是掩飾!沒這么簡單吧?”王文彬不依不饒,“人家社長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從實招來!”
料定解釋無用,我便懶得爭辯,兀自快步向宿舍走去。
3人不依不饒,緊跟在身后,繼續七嘴八舌地胡亂猜測。
我雖有些厭煩,但被人這么“亂點鴛鴦”,心里還是美滋滋的,回憶著師姐剛才的明眸一笑,便覺一股暖流貫通全身。師姐今日這一舉動,確實讓我受寵若驚。也許這只是一場巧合,是一個美麗的錯誤,但愛情的悸動已然在我心里扎根、發芽。
此后的排練,我開始對師姐的一舉一動尤為關注。有意無意間,也在搜索師姐是否對我發出了超出組員關心之外的某種信號的蛛絲馬跡。
幾次試探之后,我發現自己一廂情愿了。在她跟我分享完自己的心事之后,我最終打消了“非分之想”,并心甘情愿地維持當下的社長與組員關系。
師姐是上海人,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且在上海名校任教;此外,師姐還有一個小2歲的弟弟。越是知識分子家庭,往往家教越嚴,對子女的期望也越高,師姐父母也不例外。
在父母的教育和輔導下,姐弟倆的學習成績都名列前茅。師姐喜歡跳舞,父母也支持,不惜花費數萬元,給師姐報了培訓班。高中以前,師姐十分乖巧聽話,事事都聽父母安排;但高一開始住校之后,師姐仿佛自我意識覺醒一般,對父母的話不再言聽計從。加上課業壓力增大,而父母又對自己期望很高,師姐逐漸變得有些叛逆。雖然成績一直不錯,但開始明里暗里跟父母作對。
高考時,父母有意讓她進上海市的大學,留在自己身邊,然后畢業在上海就業。但師姐卻想跑的遠遠地,擺脫父母的“控制”,便背著父母報考了石河大學,并且還是第一志愿。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父母差點氣暈過去。經過舅舅、舅媽的勸導,父母最終想開,便任由女兒遠赴新疆上學。
弟弟比姐姐晚兩屆,原本弟弟想去哈爾濱上大學,但目睹了姐姐對父母造成的痛苦與傷害,懂事的弟弟選擇放棄夢想,最終進了上海一所二本院校——在姐姐身上實現不了的愿望,父母總算在弟弟身上得到了寬慰。
我問師姐,為何選擇了石河大學,而不是其他高校。
師姐笑笑說,長這么大,她沒有出過遠門,高三時,在某本雜志上看到了一篇關于新疆石河的報道,立刻便被吸引,搜索了一下石河大學的資料,覺得還不錯,就沒有多想。
“那你現在后悔嗎?”
師姐搖搖頭。
如今回一趟家確實不容易,姐弟倆天各一方,也只有過年才能見上一面。不過他們經常QQ聯系,隔三差五還會電話互相問候。父母那邊,雖然對師姐的決定仍有芥蒂,但時間久了,也便慢慢釋懷了。
兒女大了,感情方面,父母也不做過多干預,但每每囑咐他們要門當戶對,不能被所謂的“甜蜜愛情”沖昏了頭腦,否則以后有的罪受。
弟弟大學第一年便交了女友,并且女友也是上海人,大一下學期便領著見了父母。看著眼前乖巧的兒子的女朋友,了解到其個人及家庭情況,二老很開心。而師姐這邊,卻有點令人發愁。
按說師姐這么漂亮、有氣質的女孩,追她的人應該不少。奈何師姐對男友很挑剔,頗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為此不惜將5-6個傾慕者拒之門外。直到大一下學期,臨放暑假的節點,師姐才和一個德國留學生互生情愫。
具體細節師姐沒有細講,但從她的敘述和眼神看,師姐是真心喜歡那個留學生。
起初,兩人交流多少有些語言障礙,但因為彼此愛慕,德國留學生在上課之余,更是花了大量功夫學習中國語;而師姐也在上課之余,偷偷學了德語。兩人磨合久了,漸漸沒了語言障礙,雙語交流也成了二人的日常。
對于交男友的事情,師姐只偷偷告訴了弟弟,并讓他保密。結果大二一開學,父母還是旁敲側擊,從弟弟口中聽說了師姐交外國男友的消息。
一聽說是外國人,父母的反應很激烈,三番五次打電話來勸阻,但見沒有效果,女兒愛答不理,翻臉吵架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后來也便漸漸撒手不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的幸福,就由他們自己去描畫好了。
自從師姐跟我講了她跟外國男友的故事之后,我才注意到一個細節,即每次排練結束,師姐便會急急忙忙地走出排練室。有一次好奇,我便追了出去。看到師姐挽著一個高大男生的背影,兩人一路慢慢走、一路竊竊私語的畫面,便成了我腦中揮之不去的美好與遺憾。
跟師姐的“擦肩而過”,成了我心底不小的缺憾。以至于在后來的大學時光里,我總想找一段確定的關系,來填補這段空缺。然而,越是急迫,越是徒勞。而這種不甘,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對其他女生的評頭論足。面對一些女孩的好或者不好,我總會不經意地拿她跟師姐進行比較——自然,每次都是師姐勝出。對師姐那類女孩的求之不得,也對我造成了很深的影響,以致每每自我審視,對缺乏好運氣眷顧的不滿,常常會遷怒于眼前人。而這樣的事例,在三年大學里曾幾次上演。
因為舞蹈基礎不行,身體也僵硬,兩次排練后,我已有了自知之明,準備“打退堂鼓”了。委婉地告訴師姐自己的情況,對于是否繼續參加排練,以及是否登臺演出,我不抱奢望。師姐知道我平時很努力,有好幾次看見我早早到排練場地,一個人默默地重復練習一個動作——一個在她看來,但凡身體柔軟一點,便能很輕松完成的舞蹈動作。師姐看在眼里,并且考慮到我這些天的付出,也想給我一次登臺表演的機會。
對于師姐的安排,我很感激。于是排練更加刻苦,隨著匯報演出日期臨近,我也跟著緊張起來。因為不想拖后腿,便在集中排練之余,上課之外,尋找更多排練的機會。
宿舍晚上11點半熄燈以后,也是我排練的好契機。大廳沒有嘈雜之聲,也沒有來往的同學投來窺探或鄙夷的目光,只有我和孤獨且略顯昏暗的節能燈。
坐在大廳的連體桌椅上,寫完當天的日記,我一邊回憶師姐教授的動作,一邊試著獨自練習。沒有鏡子糾正動作,就對照著墻上模糊的影子,去揣摩是否到位——既然師姐給了我這次機會,我便當全力以赴。
幾周后,文藝匯演的日子如期到來,我們的節目是倒數第三個上場。不用說,等待上場的時間成了我們的煎熬。
師姐作為主演兼導演,壓力自然要比其他成員大上好幾倍。在后臺等待上場的那段時間,我每每瞟一眼師姐,都看到她緊咬嘴唇,雙手不自覺地上下摸索。穿上彩色的蝴蝶式緊身舞蹈服(服裝領口和袖口繡著一條金線,后背上、翅膀上也繡滿閃閃發光的大片金色的圖案),帶上金色的發簪,粘上長長的紅色睫毛,涂上淺粉色的口紅和雙頰的粉黛,師姐的曼妙身姿,更被襯托的嫵媚動人。
男主的服裝也是彩色的,同樣有金色的圖案,沒有發簪,假睫毛是綠色的,和師姐的剛好形成互補。其他演員,包括我在內,都是淺綠色服裝,只有袖口和領口繡著一條金邊。
隨著主持人報幕,我們一行10人依次登臺。掌聲閉,燈光聚,深呼吸,黃磊的歌聲起,女主角開始翩翩起舞,舞蹈柔美,引人陶醉;第二個節拍起,男主角加入,開始圍繞女主,表演應和之舞,舞蹈柔中帶剛,引女主翩然共舞;隨即,其余演員加入舞蹈行列,圍繞著男女主角,形成一套主次分明,且有起伏變化的動人節拍。
每個人跳得都很忘我,尤其是以師姐為代表的男女主角,更是全情投入。我瞟一眼臺下,觀眾席上,不少人看得滿心歡喜。有幾個同學,正拿著DV機攝錄全程,見此,我跳得更加昂揚賣力。
3分鐘的舞蹈,仿佛跳了1個多小時,每一個動作都像在打仗,靠著死記硬背,我僵硬地扭曲著身體,盡力讓自己成為和諧的一拍。當演出結束,我自覺沒有一個動作跳錯,沒有辜負師姐的期待。然而,事后從DV機的回放來看,我對自己的表演還是高估了:一行人中,我是最扎眼的那個,因為不協調感太強了。原想向舍友顯擺一樣,結果看到這樣的表演,我無地從容,自此再不敢提這件事情。
舍友們早聽說那天我要參加文藝匯演,后來問起結果如何,我都以“還行”兩字,草草結束討論。
跟師姐以及社團的頻繁往來,結束于文藝匯演的當晚。我雖最終有幸參演,但也不過是舞臺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這其實怪不得師姐,因為不是跳舞的料子,師姐留我在臺上,已是很大的恩賜。
演出結束后,社團仍有不少活動,多以舞蹈節目為主,但再沒出現我的身影。
因為對自己的舞蹈基礎有清醒的認知,即便沒有邀請,我也并不覺得遺憾。
1個多月后的某個下午,師姐突然電話聯系我,說學院有個元旦匯演,問我能不能幫忙寫個舞臺劇——之前某次閑聊,我跟師姐講過自己的經歷,她便邀請我寫一個有關岳飛的舞臺劇,時長大概5分鐘。
久未聯系,我以為社團已經把我除名了,此時收到邀請,喜不自禁。于是,便花幾天時間準備資料,從故事選擇,到人物設計,再到舞臺布景以及演員走位,我逐漸沉浸其中,并當做人生中尤為重要的一場演出。
有關岳飛的記載很多,最為著名無疑是“岳母刺字”和岳飛抗金中“一日之內連下十二道金牌”的故事。
岳母刺字似乎不太合適,于是我決定呈現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情節。
為了還原當時的歷史場景,我連續跑了好幾趟圖書館,花費了一整天時間,從那些塵封已久的古舊書籍、史料上,尋找當時的場景、人物以及岳飛的心境等蛛絲馬跡。
越古舊的史料,書寫的方式越背離于當下的書寫習慣。豎排倒還是最簡單的難題,繁體字和文言文才是最折磨人的。短短兩句話,我往往要花費一個多小時,才能翻譯和檢索出真實且符合當時語境的意思。有時候實在查不出來,便只好摘抄下來,然后去網吧,上網站搜索。
有時候我也不免驚訝于如此廢寢忘食的自己,那種如饑似渴和熱情似火的勁頭,即便很多年后,也難再復現。
經過連續5天的高強度,同時也是高效率的準備之后,我基本已經梳理出了舞臺劇的整體脈絡,包括故事梗概、出場人物、地點及道具布置、人物服裝以及背景音樂等。
盡管是偏寫實的故事,但我希望加一些浪漫和超越現實的元素,比如岳飛領金牌之后,吟誦《滿江紅》(該詞寫于討伐金兵之前),比如結尾音樂采用屠洪剛的《精忠報國》。
我甚至已經把初版劇本寫出來了。寫完以后,自己還投入地從頭到尾演繹了一遍。激憤地讀罷《滿江紅》,想象著當時岳飛的心境,那種悲憤和無奈,不禁眼圈泛紅。
待我興奮地跟師姐打過去電話,講完我的故事思路。本以為師姐會和我一樣興奮,結果卻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
“你寫的劇本挺好的,但可能不適合元旦表演。”師姐頓了頓,安慰我說:“不過沒關系,下次說不定有機會用上。”
“那我再重新寫一個新的吧,時間還來得及!”不知道是害怕被師姐否定,還是不想錯過這次自我證明的機會。
“不用啦!剛好春潮話劇社有個本子,我跟他們社長還比較熟,就直接拿來用啦!”師姐解釋說。這個春潮話劇社便是我之前面試的那個社團,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說不出的落寞與遺憾。
“那我還可以做什么呢?”雖然沒能幫上忙,但作為社員,我還是想盡自己的一份薄力。
“這次演出時間短,人員少,目前已經夠了,下次有其他活動,我再叫你吧。”師姐說得很委婉。但在我聽來,這個“下次”基本等于遙遙無期了。而事實也印證了我的判斷,自那次之后,師姐再沒找過我。
大二下學期一結束,德國男友結束一年的留學生活,返回德國老家,繼續在當地大學深造;師姐和男友互相舍不得,借大三上學期,舞蹈系有德國交換生的機會,師姐順利拿到名額,去往德國和男友團聚。
一年后,師姐獨自回國,并且修完大學課程。然后靠著勤奮和努力,拿到德福考試16分以上成績,順利考取德國某高校的研究生,然后于大四暑期一結束,便再次踏上開往德國的飛機。據說,師姐研究生畢業后,就和德國男友結了婚,日后也留在了德國工作和生活。
師姐大四回到石大以后,沒有跟我聯系,而我們已然成了陌生人,走在各自的軌道上,從此再無交集。
師姐去德國留學后,社團交由一個學民族樂的胖胖的女孩打理——這個女孩我見過兩面,原本她也參加了最初的文藝匯演排練,但因為體力跟不上,兩次之后便主動放棄排練。我以為她離開社團了,誰知人家不僅沒離開,還慢慢熬成了社長!想來,我不出現的哪些日子,她一定沒少被師姐肯定和表揚。
也許是對我有意見,也許是逼不得已,大三上學期,師姐一走,新的社長便“急不可耐”地給我發了一條很長的短信,以社團不再允許招收其他學院學生為由,遺憾地將我“請”出了社團。
對于這樣略顯潦草的處理方式,我并不感到驚訝或遺憾。于我而言,自那次元旦演出之后,我跟社團的關系基本已經宣告結束。我對社團唯一的留戀是師姐的情誼,而隨著師姐遠赴德國留學,我對社團的最后一絲留戀也蕩然無存。
白風文藝學社的遺憾,并沒有影響我對校報記者團的期待。在成為記者團成員1個半月后,期待中的電話終于姍姍來遲——記者團成員第一次見面會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