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早已散去,陽光灑在尸群盤踞的亂葬崗上,映出斑駁的影子。陳玄站在高處,目光掃過四周,確認再無修士潛伏后,才緩緩收回掌心殘留的尸氣。
他腳下是層層疊疊的墳塋,有些墓碑已經(jīng)風化得看不出字跡,有的則被野藤纏繞,仿佛連死人都不愿被打擾。尸群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血腥混雜的味道。遠處林間尚有幾縷未散的陰風,但已不再構成威脅。
靈月站在他身旁,臉上還帶著戰(zhàn)斗后的興奮笑意,但眼神卻有些游離。她低頭看著胸前微微泛光的玉佩,指尖輕輕摩挲著那道古老的紋路。
“剛才……它又動了。”她低聲自語。
“它一直在動。”陳玄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語氣平靜,卻不容忽視,“自從你靠近我之后,這塊玉佩就不是一次兩次有反應了?!?/p>
靈月抬眼看向他,嘴角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已經(jīng)變得謹慎:“你是想問什么?”
“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東西?!标愋币曋难劬?,沒有半點掩飾自己的懷疑,“為什么會在那種時候發(fā)光?為什么偏偏是在照魂鏡發(fā)動的時候?”
靈月沉默了幾息,輕輕嘆了口氣:“它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我一直戴著它,從沒想過它會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是嗎?”陳玄冷笑一聲,“那你可真夠粗心的?!?/p>
靈月眉頭微蹙,但沒有反駁。
“你說它是妖狐一族的傳承之物,能感應危險。”陳玄繼續(xù)道,“可問題是,剛才那些修士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威脅。它們的實力連血爪都不如,你的玉佩為什么會反應?”
靈月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嘴唇。
“還有。”陳玄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它不只是吸收了煞氣那么簡單吧?它……是不是還能做什么?”
靈月終于抬起頭,正色道:“陳玄,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塊玉佩雖然確實不簡單,但它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背叛你。”
“可你并不打算告訴我真相?!标愋哪抗庖琅f銳利。
“不是不告訴你。”靈月輕輕搖頭,“而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什么時候才是時候?”陳玄向前一步,聲音沉穩(wěn)而堅定,“我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被追殺得狼狽不堪的僵尸了。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戰(zhàn),也可以信任你,但前提是——你知道什么,就該說出來。”
靈月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像是在衡量該說多少。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這塊玉佩的確不止是預警那么簡單。它……是一種封印器?!?/p>
“封印器?”陳玄眉頭一挑。
“對?!膘`月點頭,“它封印的是某種力量,或者說……某種存在。母親臨終前把它交給我,只說了兩句話:‘不要輕易靠近強者’,‘如果有一天它開始發(fā)光,說明你已經(jīng)卷入命運的漩渦’?!?/p>
陳玄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所以,你是因為我才卷進來的?”
“我不知道?!膘`月?lián)u頭,“但自從遇見你之后,它就開始有了反應。我以為只是巧合,但現(xiàn)在看來,也許并不是。”
陳玄沒有立刻回應,而是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的尸氣,又抬頭望向遠方。
“命運的漩渦……”他低聲重復了一遍,隨即抬起眼,語氣認真,“如果這塊玉佩真的牽涉到什么危險,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訴我。我不想在關鍵時刻被意外牽制?!?/p>
靈月看著他,輕聲道:“我會的。但請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是來害你的?!?/p>
陳玄盯著她許久,最終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一次。”
靈月露出一個淺笑,但笑容里藏著幾分復雜。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些,但陳玄心里清楚,這件事還沒完。玉佩的秘密遠比她說出來的要多,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接受信息的弱者。
接下來的日子里,陳玄開始加強族群的防御部署,同時也留意著靈月的一舉一動。他并沒有明說,但在一些細節(jié)上,已經(jīng)開始試探她的底線。
比如,他會故意在靈月面前提起關于妖族的傳說,觀察她是否會有異常反應;
又比如,在夜晚巡邏時,他會刻意安排她走在某些特定的區(qū)域,看看玉佩是否會再次異動。
靈月察覺到了他的試探,但她并未表現(xiàn)出不滿,反而顯得更加坦然。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問我。”某天夜里,她在林中巡邏時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跟在身后的陳玄說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隱瞞我什么?!标愋Z氣平靜。
“如果你想知道全部,那就等時機成熟再說。”靈月回過頭,目光清澈,“但現(xiàn)在,我只能告訴你,這塊玉佩的存在,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它可能關系到整個世界的平衡?!?/p>
“世界?”陳玄嗤笑了一聲,“你還真敢說?!?/p>
“這不是玩笑?!膘`月神情認真,“我曾經(jīng)以為它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身符,直到最近,我才意識到它所連接的東西,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陳玄看著她,良久未語。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彼従忛_口,“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注定的命運。如果這塊玉佩真的會帶來什么災難,那我就親手把它毀掉。”
靈月怔了一下,隨即笑了:“你真是個瘋子?!?/p>
“我不是瘋子?!标愋?,“我只是不想被他人所操控?!?/p>
靈月輕輕嘆息,伸手撫了撫胸前的玉佩,仿佛在與它對話。
“或許……你真的能做到?!彼吐曊f,“也許你就是那個能打破命運枷鎖的人。”
陳玄沒有接話,只是轉身離去,留下靈月一個人站在夜色之中。
而在她身后,玉佩悄然閃爍了一下,如同回應。
幾天后的一個黃昏,陳玄獨自站在山崖邊,望著遠方的地平線。
靈月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塊烤熟的獸肉。
“吃點東西吧?!彼p聲說。
陳玄接過,卻沒有立刻吃,而是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玉佩真的帶來了麻煩,我們可能會站在不同的立場?”
靈月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我們就看誰更厲害好了。”
“你確定你能贏?”陳玄挑眉。
“不確定?!膘`月聳肩,“但我愿意試試?!?/p>
陳玄看著她,忽然也笑了:“你倒是挺自信?!?/p>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隨便放棄朋友的人?!膘`月眨眨眼,“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敗的?!?/p>
陳玄沉默片刻,終于咬了一口手中的獸肉,低聲道:“希望如此?!?/p>
遠處,風吹過林梢,掀起一陣沙沙聲。
靈月低頭看著玉佩,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就在這一刻,玉佩表面的紋路忽然微微扭曲了一下,仿佛活了過來。
下一秒,一道極細微的裂痕出現(xiàn)在玉佩邊緣,像是某種封印正在松動。
而陳玄,正好在這個瞬間轉過頭來看向她。
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瞳孔深處一閃而過的銀光,像火焰,又像寒冰。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風暴,正在醞釀。
而這枚玉佩背后隱藏的真相,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