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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用崔氏家主的人頭做誘餌，引誘他們所有人跳進來的死亡陷阱！
就在這寂靜中，一聲凄厲悠長的嘶喊，從殿外猛地傳來。
“報——！”
那聲音沙啞破裂，帶著長途奔襲后力竭的絕望。
緊接著，沉重的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傳令兵，踉蹌著沖了進來。
他頭盔早已不知去向，發(fā)髻散亂，滿面塵土與干涸的血污，唯一能辨認的，是他背上那面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代表著“八百里加急”的紅色小旗。
“噗通！”
傳令兵沖進大殿不過數(shù)步，便力竭跪倒，堅硬的金磚地面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用手中的長槍支撐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拼盡最后力氣，向著皇座的方向爬去。
“陛…陛下……”
他每吐出一個字，嘴角都溢出鮮血，“西…西境急報！”
唰！
大殿中的氣氛瞬間凝固。
如果說，剛才五姓七望的叛亂是內(nèi)憂，是一場可以關起門來慢慢清算的膿瘡，那么“西境急報”，則意味著一場所有人都無法回避的外患！
李璘站在龍椅前。
他沒有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在地上掙扎的傳令兵。
王翦一個箭步上前，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傳令兵，沉聲喝道：“穩(wěn)住！說！何事驚慌！”
傳令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眼中滿是血絲和恐懼，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啟稟……啟稟陛下！西域三十六國……樓蘭、精絕、大宛、波斯……盡起聯(lián)軍三十萬！三十萬胡兵……已破玉門關！正……正向我大唐腹地殺來！”
“轟——！”
三十萬！
這個數(shù)字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了大殿中每一個人的心頭。
剛剛還因五姓七望之事而面如死灰的官員們，此刻的臉上，只剩下無以復加的恐懼。
內(nèi)亂未平，外患又起！
而且一來就是三十萬虎狼之師！
這大唐，是要亡了嗎？！
“胡人……胡人入關了……”
一個老臣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渾身篩糠般抖動起來，“完了……全完了……”
吏部侍郎盧奕，此刻反而從對家族覆滅的恐懼中掙脫出來了。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詭異的光。
或許……
或許這是一線生機？
國難當頭，新皇總需要借助世家的力量來穩(wěn)定地方，鎮(zhèn)壓叛亂吧？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家族能延續(xù)，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皇座上那個男人的臉時，他心中剛剛燃起的最后希望，瞬間被澆得透心涼。
李璘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那不是恐懼，不是憂慮，更不是棘手。
那是一種被冒犯的，被觸及了逆鱗的，滔天怒火！
他緩緩抬起眼簾，目光越過下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群臣，穿透了巍峨的宮墻，似乎看到了遙遠的西部邊陲，看到了那漫天黃沙中，如蝗蟲般涌來的胡人大軍。
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幅幅血腥的畫面。
那不是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而是來自于他靈魂深處的烙印。
安史之亂后，回紇兵入長安，燒殺搶掠，奸淫婦女，無數(shù)漢家兒女淪為奴隸，繁華的都城化作人間地獄！
五胡亂華，神州陸沉，漢人被當做“兩腳羊”肆意宰殺！
那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民族的血淚史！
而現(xiàn)在，這些雜碎，這些茹毛飲血的豺狼，竟然敢在他李璘登基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亮出他們的獠牙？
他們以為，大唐還是那個可以任由他們予取予求的“天可汗”嗎？
他們以為，坐在龍椅上的，還是那個為了虛名可以不顧一切的李隆基嗎？
“呵……”
一聲極輕的冷笑，從李璘的喉嚨深處逸出。
他豁然轉身！
寬大的龍袍帶起一陣烈風。
他沒有看那些瑟瑟發(fā)抖的文武百官，而是大步流星地走下御階，站到了那幅巨大的《大唐疆域圖》前。
他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按在了西域那片廣袤的土地上！
“好大的膽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驟然下降。
“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也敢覬覦朕的江山！”
他猛地回過頭，那雙漆黑的眸子，掃視著殿下每一個人。
“犯我大唐天威者……”
他一字一頓，聲音里充滿了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雖遠！必誅！”
最后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心神俱裂！
還沒等群臣從這股霸道絕倫的殺氣中回過神來，李璘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皇權意志。
“傳朕旨意！”
一個負責擬旨的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雙手顫抖地捧著筆墨。
李璘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太監(jiān)，吐出了他作為新皇的第一道正式詔令。
“朕，頒布大唐第一道詔令！”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殺胡令！”
“什么？！”
“殺……殺胡令？！”
“陛下三思啊！”
整個朝堂，徹底炸了。
如果說，之前的“雖遠必誅”還只是一個帝王強硬姿態(tài)的宣告，那么這“殺胡令”三個字，就是一道突破了所有人想象底線的，滅絕人性的命令！
這不是戰(zhàn)爭，這是屠殺！
這道命令一旦傳下去，意味著在大唐疆域之內(nèi)，所有的胡人，無論商賈、游俠、婦孺，都將成為被獵殺的對象！
這必將引起滔天血海，讓整個大唐都陷入無盡的混亂和仇殺之中！
“陛下！萬萬不可啊！”
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御史，涕淚橫流地叩首，“此令一出，天下大亂！我大唐兼容并包之國策，將毀于一旦啊！”
“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此舉有傷天和！”
哭喊聲，勸諫聲，此起彼伏。
就連剛剛還覺得看到一線生機的盧奕，此刻也嚇得魂飛魄散。
瘋了！
這個新皇，他絕對是瘋了！
然而，李璘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只有一片冷漠的堅冰。
天和？
當那些胡人揮舞著屠刀，沖向大唐子民的時候，他們想過天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