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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衛(wèi)國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
有膽識，有沖勁，這才是能干大事的樣子！
“行，那你去拿個筐，再帶個麻袋。”王衛(wèi)國吩咐道。
“我去跟咱媽說一聲。”
說完，他轉(zhuǎn)身進了屋。
院子里，陳翠霞正拉著李青青的手，小聲地問著話。
“青青，你跟媽說實話，衛(wèi)國這是咋了？今天又是送東西又是要下海的，跟換了個人似的。”
陳翠霞滿臉擔(dān)憂，生怕女婿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李青青看著母親關(guān)切的眼神，心里一暖。
又看了看旁邊同樣豎著耳朵的嫂子，便將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從王衛(wèi)國如何護著她和孩子，到今天早上如何主動提出回娘家。
院子里一時陷入了沉寂。
沈柱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
陳翠霞和兒媳婦則是聽得目瞪口呆。
“他昨天說，以后再也不會讓我跟小山受委屈了。”
聽到這話，陳翠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拉著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
“傻閨女，你沒嫁錯人吶。”
老太太的眼眶也濕潤了。
“這不是換了個人，這是他心里有你，覺得以前沒照顧好你心里虧欠著呢。”
沈柱這時掐滅了煙，站起身，走到王衛(wèi)國放在石桌上的那個布袋旁，伸手進去摸了摸那罐沉甸甸的豬油。
“男人嘛，都是這樣，沒經(jīng)過事，就還是個半大小子，等他知道肩膀上要扛起一個家了就長大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欣慰。
這個女婿，是真的把他們女兒放在心尖上了。
只要是真心疼自家閨女，比什么都強。
王衛(wèi)國和沈青陽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沿著村里的小路一路往東走。
這條路王衛(wèi)國前世走過無數(shù)遍。
沈青陽跟在旁邊，興奮得不行。
“姐夫，你不知道，我們這片海灘，就屬東邊這塊礁石區(qū)東西最多，退大潮的時候海虹，辣螺，多得撿都撿不完！”
王衛(wèi)國只是安靜地聽著，他知道，沈青陽說的都是真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片地方才最容易被人盯上。
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一片廣闊的色礁石組成的海岸線出現(xiàn)在眼前。
此刻正值退潮，海水退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露出一大片濕漉漉的灘涂和嶙峋的礁石。
海灘上有零零散散的村民，彎著腰在礁石縫里翻找著什么。
大家都很默契互不打擾。
這年頭，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趁著農(nóng)閑來海邊撿點東西改善伙食。
隊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拿去賣就沒人管。
“姐夫，咱們?nèi)ツ沁叄 ?/p>
“好。”
王衛(wèi)國點了點頭，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
兩人找了個隱蔽的礁石凹口，王衛(wèi)國放下帶來的一個竹編魚籠。
他從隨身的布袋里，掏出他特意留下的狼內(nèi)臟。
“姐夫，這……這是？”
沈青陽看著那血糊糊的一團。
“這可是好東西，洗干凈了煉油，油渣都能包頓餃子！你拿這個喂螃蟹。”
王衛(wèi)國手腳麻利地將狼內(nèi)臟塞進魚籠，用繩子綁好。
然后找準(zhǔn)一個水流平緩的水坑，將整個魚籠沉了下去。
沈青陽看得心疼，拿狼雜碎喂螃蟹？
這要是讓村里人看見，非得罵他敗家子不可！
“姐夫，這也太……太浪費了。”他小聲嘀咕著。
王衛(wèi)國拍了拍手上的水，直起身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下餌，哪能釣著大魚？等著看好戲吧。”
說完，他便靠在一塊大礁石上閉目養(yǎng)神。
沈青陽半信半疑，盯著水下那個模糊的魚籠影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遠(yuǎn)處趕海的村民陸陸續(xù)續(xù)地提著桶回家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王衛(wèi)國睜開了眼睛。
“走，收網(wǎng)。”
他站起身，走到水坑邊，抓住繩子開始用力往上拉。
“嘿，還挺沉！”
王衛(wèi)國手上使勁，繩子被繃得筆直。
沈青陽見狀趕忙上前幫忙，兩人合力才把魚籠拖出了水面。
“嘶！”
當(dāng)看清魚籠里的景象時，沈青陽眼睛瞪得像銅鈴。
只見那不大的魚籠里，竟然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螃蟹！
粗略一數(shù)，少說也有三四十只！
全是這個季節(jié)最肥美的花蓋蟹！
“我的天，姐夫！這怎么可能？”
沈青陽結(jié)結(jié)巴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從小在海邊長大，趕海的次數(shù)數(shù)不清。
可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聽說過，半個小時就能抓到這么多螃蟹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衛(wèi)國笑了笑，沒有絲毫意外。
他解開魚籠的口子，將螃蟹一只只抓出來，扔進帶來的麻袋里。
“螃蟹聞著腥味，尤其是這種野獸內(nèi)臟的腥膻味，對它們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他一邊抓，一邊解釋。
“它們會瘋了一樣往籠子里鉆，想吃肉就出不來了。”
不是沈青陽沒見識，實在是這個道理，在這個年代沒人會去實踐。
任何能吃的東西都寶貝得不行。
動物內(nèi)臟，那是能刮出二兩油的好東西，誰會舍得拿來當(dāng)魚餌？
這就像是拿白面饅頭去釣魚，太奢侈，太浪費了！
可現(xiàn)在，看著麻袋里那越堆越多的螃蟹。
這哪里是浪費？
這分明是點石成金的本事啊！
王衛(wèi)國把螃蟹都裝好，重新在魚籠里放了點剩下的狼雜，然后拎著籠子，帶著沈青陽換了個地方。
“再來一次。”
又是半個小時的等待。
這一次，沈青陽不再心疼，滿是期待。
當(dāng)魚籠再次被拉出水面，里面又是滿滿一籠活蹦亂跳的花蓋蟹時，沈青陽激動得臉都漲紅了。
兩網(wǎng)下去，麻袋已經(jīng)裝了半滿，沉甸甸的估摸著有五六十斤！
這么多螃蟹別說吃了，就是拿到鎮(zhèn)上的供銷社，都未必能收得下！
沈青陽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絡(luò)了起來。
他湊到王衛(wèi)國身邊，壓低了聲音。
“姐夫你說，咱們抓這么多螃蟹……拿去黑市賣，行不行？”
黑市交易，抓住了要被批斗，可要是賣成了，那換回來的，可就是實打?qū)嵉腻X！
王衛(wèi)國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就在等他這句話。
“我也正打算這么干，所以，我今天才沒喊大哥過來。”
王衛(wèi)國拍了拍沈青陽的肩膀。
“大哥那個人，太老實，膽子也小，這種事他干不來，告訴他反而是害了他。”
沈青陽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姐夫這是信得過他！
把他當(dāng)自己人了！
“姐夫，你放心！我嘴巴嚴(yán)，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青陽拍著胸脯保證。
“好。”王衛(wèi)國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先回去吃飯。”
他拎起那個沉甸甸的麻袋。
“咱們得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就說在海邊撿了幾個螃蟹，晚上加個菜，別讓人看出破綻。”王衛(wèi)國叮囑道。
“等天黑透了，咱們再悄悄出來，干一票大的，到時候抓了，連夜拿去黑市賣掉。”
“好！”
沈青陽的眼睛亮得驚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仿佛已經(jīng)看到娶媳婦的三大件正向他招手。
這日子，有盼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