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小姐,麻煩你停在前面那個路口就可以。”
轎車里,北條汐音伸手敲了敲窗戶。
“好。”
深田應了一聲,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忍不住確認道:
“北條小姐,沒問題嗎?”
聞言,北條汐音抬起臉朝著她笑了笑道:
“沒事,我就是很久沒回京都了,想一個人走走。”
“好,那您有需要給我打電話就好。”
“辛苦深田小姐了。”
“……”
車子在路口停下,北條汐音深吸一口氣,將剛才在轎車里積蓄的煩躁吐出。
戴上口罩,雙手插進外套口袋里,她不緊不慢地走過熟悉的街道,心里不自覺地回味起之前和白鳥清哉在一起的感覺。
朋友們都說分手最忌諱舊地重游,可自從分開以后,北條汐音每次穿過這條路,都感覺有被治愈。
轉過街角的可麗餅店,她停在一家奶茶店前。
北條汐音看著簇擁在店前的人群,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眼眸中升起懷念的神色。
還在高中的時候,每周練歌回來的路上,白鳥清哉總會作為鼓勵給她買一杯……
她那時會說‘不行的,會胖的’這之類推脫的話。
白鳥清哉卻執意將奶茶塞進她手里,然后一本正經地盯著她的眼睛說‘汐音你大概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吧?’。
‘那我要是胖了怎么辦?你是不是就不會喜歡我了?’
‘怎么會,汐音不會因為一杯奶茶就變胖,我也不會因為汐音變胖就不喜歡你。’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為什么不呢?’
‘……’
過往的一幕幕,少年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北條汐音只覺鼻子涌起一股酸意,淚水便模糊了視線,傍晚的紅霞照在她的眸子里,宛若水中琉璃。
故事的開頭極具溫柔,可結局往往配不上開始嗎?
這種事絕對不可以。
北條汐音咬著嘴角深吸了一口氣,抹掉眼淚,手掌攥緊指尖嵌進肉里,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腦海中想起剛才和長谷川紗織的聊天,她發現事情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兩個人之間根本沒有什么大的矛盾摩擦,在長谷川紗織拿到IH大賽冠軍之后,他就提了分手。
說的話也是一些根本站不穩跟腳的借口。
長谷川紗織似乎當時對他沒有過分追纏,不然當時白鳥清哉在追自己的時候,自己肯定知道。
只不過,相比于對方的死纏爛打的糟糕情況,她更在意的是長谷川紗織對白鳥清哉的態度竟和自己如出一轍。
‘我沒有答應,怎么能算分手?’
‘分手什么的,只要我一直緊緊抓著不放,就不算分開。’
‘你和清哉戀愛了我怎么看?可是你們現在不是分手了嗎?’
‘我會陪他一輩子。’
長谷川紗織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微笑。
北條汐音這才明白,一直以來自己還有個這么大的競爭對手。
相比于她,自己居然才是后來者嗎?
雖然很不甘心,但通過今天和長谷川的交流,北條汐音也大體弄懂了一些事。
那就是長谷川紗織不是一開始就擅長劍道的。
也就是說,她是和白鳥清哉戀愛之后,才逐漸開始在劍道上嶄露頭角。
自己也是一樣。
自從和清哉戀愛之后,他似乎就有意無意地把自己往歌手這條路引。
盡管自己也確實喜歡唱歌,有想要當歌手這個夢想就是了。
但毫無疑問的,能夠走到現在這步,大部分的功勞都來自于他。
尤其是,在自己開始參賽的時候,他拿出來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的歌給自己唱。
那是自己走紅的開端。
而現在和自己分手了以后,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難道說,從一開始就抱著目的嗎?
北條汐音眼神變得糾結起來,一時間不禁懷疑白鳥清哉是否真的喜歡過自己。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涌現便被她掐滅。
不可能。
和他交往的過去不會騙人,就算是機器人也不可能保證每個舉動都溫柔深情。
他要是真的那么狠心,就不會跟個膽小鬼一樣留下封信就跑。
尤其是自己去東京見他時,他眼神里的自責不會騙人。
什么嘛,都分手了還對前女友依依不舍。
分明就還是愛著。
想明白這個問題,北條汐音唇角微微上揚頗為自得。
然而,她還沒有笑多久,心中便又生出疑問。
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清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到底怎樣才能讓姐姐答應呢?
房間里,北條鈴音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桌子前。
她那雙白嫩細瘦的腿在椅子前晃來晃去,咬著筆桿,白嫩的手掌抓緊腦袋試圖從里面擠出來什么奇思妙想。
可惜根本不行。
姐姐不是笨蛋,雖然考試比不過自己,但在情商這塊兒絕對不差。
自己只要是為了去見白鳥清哉,哪怕說的天花亂墜,也一定會被她發現。
實在想不出來,她索性將手上的筆往桌上一扔,雙手交疊地捧在胸前,細眉緊皺‘嘖’了一聲。
要是姐姐還和清哉交往就好了。
北條鈴音急得煩躁,心里忍不住開始埋怨起來。
要是她還和清哉交往,自己現在還用的著為這件事兒發愁嗎?
去見他不是簡簡單單?
所以說啊,姐姐就是遜啦,要是自己的話,怎么樣都不會讓清哉離開。
真不知道長那么大的胸到底有什么用,連用處都搞不明白。
連個男人都看不住,真是廢物。
北條鈴音氣的牙癢癢,仰起頭盯著天花板,瘦小的身子隨著椅子旋轉。
事到如今,就只能用真心了嗎?
雖然成功率也不高,但畢竟是親姐妹啊,無論怎么樣也要哭哭試試看。
所謂大道至簡,應該就是這樣。
北條鈴音深吸了一口氣,心里下定主意。
她在心里想好一會兒應該跟姐姐說的話,又在腦子里演練了一下場景,確定連自己都能感動之后,便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朝著臥室外走去。
然而穿著拖鞋在屋里屋外甚至廁所浴室都轉了一圈兒也沒有發現姐姐的身影。
這是跟誰去約會?到現在還沒回來?
回頭就跟姐夫說你壞話。
北條鈴音皺了皺眉,聽著廚房里母親做菜的聲響,快步走了過去。
“媽,姐她還沒回來嗎?今天晚上是不回家了嗎?”
系著圍裙的北條太太聞聲瞥了她一眼道:
“不知道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吧,怎么今天想著關心你姐了?有什么事兒?”
說著,她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魚湯道:
“鈴音你幫我把湯端過去,小心點,別撒了。”
“哦。”
北條鈴音應了一聲,過去小心地端起魚湯,隨后感覺母親說的話有些不對勁兒,反駁道:
“什么叫我今天想著關心了,我一直都很在意好吧?我們可是親姐妹。”
北條太太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著鈴音翻了個白眼道:
“你還知道是親姐妹,之前你姐分手的時候,哭的那么難受,你笑的比誰都開心。”
北條鈴音忽然有種做了虧心事被發現的羞愧感,臉上有些發熱,結巴地解釋道:
“我、我是想要著讓姐姐開心一點,你知不知道笑容是會傳遞的?媽你怎么把我說的那么過分?”
“明明是姐姐她分手了我比誰都難過好吧?”
北條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道:
“呵呵,那可真是太難過了,難過到一天在你姐面前把這事兒提七八遍?”
“不跟你說了,跟你說不通。”
再說下去就要被扒光了,北條鈴音解釋不清感覺心里臊的不行,準備拿起魚湯就走。
然而北條太太卻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臉上的神色比剛才認真了許多。
“我跟你說,你姐姐一個人在東京很辛苦,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別惹她不開心。”
聞言,北條鈴音撇了撇嘴,吐槽道:
“我看她這兩天挺開心的。”
還不開心,見了清哉之后回來整個人就完全不一樣了,就知道吃獨食。
去東京了也不知道帶自己去玩,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親姐。
“就是因為她最近心情好了才讓你別欺負你姐。”
自己女兒分手陷入痛苦,北條太太也十分心疼,不過這兩天看她回來氣色不錯,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
“誰欺負她,她分手我也很難過好不好?她開心我難道會不開心?”
北條鈴音端起湯轉身就走。
“你這孩子……”
北條太太嘖了一聲,覺得沒法管。
然而她剛轉過身,便只聽‘啪!’一道輕響。
北條太太回頭往地上一看,熱湯果然灑了出來,她忍不住埋怨道:
“哎,你這孩子,說了讓你小心點,一會兒你回來擦干凈!”
“聽到沒?”
然而,北條鈴音這次沒有回應,她整個人在原地愣住。
北條汐音站在她面前,臉上露出大和撫子般溫柔的微笑,柔聲道:
“鈴音,原來我分手,你這么難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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