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微明,星辰漸隱。
檐角的殘月褪成一抹淺痕,窗紙被晨光染出淡金,照進廂房內(nèi)。
亮了一夜的燭火,終于被洛硯吹滅。
他舒展一下身體,眸光落在案幾上的一柄短匕首上。
匕首造型并無任何特殊之處,是市面上最常見的形制,市集中隨便哪個兵器鋪子都能買到。
但這把平平無奇的匕首鋒刃處,卻泛著一抹幽光,看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
“總算搞定!”
洛硯露出滿意的表情。
忙活一夜,并非只是在畫畫。
更多的時間是在制毒!
給這柄匕首抹上劇毒。
至于劇毒的來源……很巧,他在激活【藥童】BUFF后,從記憶中的諸多藥方中,找到了一份古毒方子。
按照方子描述,制作出來的毒藥能見血封喉。
先前替凌清漪挑八珍湯藥材時,洛硯從藥箱中正好看到制毒所需的藥材,便一并取了出來。
接著又花費大半夜功夫,把方子上的古毒制作出來,并給匕首抹上。
“今世第一次殺人,花費時間倒是不少,也算是你榮幸……”
洛硯輕喃一聲,小心翼翼用一塊布帛將匕首短柄包住,拿了起來,然后插入鞘中。
緊接著,他又把布帛展開,將整把匕首裹了起來,這才放入內(nèi)衫的暗袋中。
一切搞定后,洛硯緩緩站起,朝廂房外走去。
天都已開始放亮,他也不想再上榻休息,索性直接出去練樁功。
剛推門而出,走進院子。
洛硯便看到正房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凌清漪也走了出來。
少女看到洛硯的一瞬間,眼眸明顯亮了一下。
“阿硯,你也醒了?”
同樣一夜沒睡的凌清漪,此刻看著精神不錯。
她快步走上前:“阿硯,新學(xué)袍我已經(jīng)縫好了,一會你試試合不合身。”
“好!”洛硯點點頭,話音停頓了一下后,又道,“以后別熬夜做女紅了,傷眼睛,知不知道?”
他的語氣聽著像是在責(zé)怪,實則帶著滿滿的心疼。
凌清漪嫣然一笑,露出燦爛笑容:“知道啦,這次比較趕嘛,下次肯定不會。”
她聽出了洛硯語氣中的心疼,心下開心極了,哪怕她以往都喜歡心口不一,這會兒也只會順著洛硯。
兩人說笑了幾句,便開始練起樁功。
一個時辰后。
洛硯、凌清漪緩緩收功,各自簡單洗漱完,少女抱著嶄新的學(xué)子袍,進了廂房,將學(xué)子袍交給洛硯。
待他換完重新走入小院,等在外邊的凌清漪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上下打量著洛硯,眉眼彎彎,笑靨如花。
“真好看!”
“我就知道阿硯穿新衣裳肯定好看。”
在這一瞬間,她覺得洛硯比往昔似乎更俊美了。
青絲布貴的果然有道理。
洛硯看著身上的學(xué)子袍不僅十分合身,且針腳細密,一看就花了很大的心思,便抬眸看向凌清漪,笑著夸獎起她女紅了得,心靈手巧。
直把少女夸得心花怒放,面紅耳赤后才停了下來。
用過早餐,兩人便鎖上門徑直前往學(xué)院。
……
一路上。
凌清漪時不時偷瞥一眼洛硯,看到洛硯被身上的新學(xué)子袍襯得愈發(fā)身姿卓越,俊美不凡時,翹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相比起眉開眼笑的凌清漪,洛硯倒是顯得有些神思恍惚,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少女見狀,想要開口詢問怎么了,卻又怕打斷洛硯思索。
她想了想,便伸手偷偷牽住洛硯衣袖一角。
阿硯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可一邊走路一邊想事情,終究不太妥當(dāng),萬一被路上的行人撞到了呢。
還是我牽著他比較好。
凌清漪心下如是想到。
好在她擔(dān)心的事情,最終也沒發(fā)生,兩人順利地進了學(xué)院。
此刻正是入學(xué)時間,學(xué)院內(nèi)到處可見青衫學(xué)子的身影。
才一進學(xué)院,洛硯就察覺到一股異樣的氛圍,他不由挑了挑眉。
“看來……那韋俊之已經(jīng)開始小范圍造謠了。”
異樣的氛圍來自他們這一屆的學(xué)子,大多都是和他同學(xué)堂的同窗。
這些人看到洛硯后,眼神中都帶著驚疑、閃躲……甚至淡淡的厭惡。
上輩子跟人鉤心斗角慣了的洛硯,哪能不明白這必然是韋俊之已經(jīng)把他修煉魔功的謠言散布了出去。
不過由于時間尚短,謠言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徹底發(fā)酵。
目前大概只限于同學(xué)堂的同窗之間流傳。
一旁的凌清漪敏感度顯然沒那么高,完全沒察覺出什么異樣。
就算看到同窗們看向洛硯的眼神有些奇怪,也只道是因為洛硯穿了新衣裳的緣故。
少女心下還在傻傻地想,爹爹說得真對,人靠衣裝馬靠鞍,阿硯換了新衣裳果然變得更讓人矚目了呢。
這個想法一起,少女心中直樂。
待兩人快到學(xué)堂的時候,前方學(xué)堂廊檐下,有一圓臉少女,忽然朝著凌清漪招了招手。
“漪漪!”
聽到同窗叫自己,凌清漪抬起頭,看了洛硯一眼。
洛硯微微一笑,道:“快過去吧,說不定這位姜同窗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說呢。”
“嗯嗯!”凌清漪這才點點頭,小跑了過去。
圓臉少女一把挽住凌清漪,湊過頭嘰嘰咕咕地跟她說了起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進了學(xué)堂內(nèi)。
洛硯看著凌清漪和圓臉少女的身影不見后,原本嘴角邊的笑意,瞬間收斂了起來。
他并未進學(xué)堂,而是就這么在廊檐下站著。
不少路過的學(xué)院學(xué)子,看到洛硯傻站在廊檐下,心下都奇怪得很,不過倒也沒人過來詢問。
如今他“開竅”的事情,暫時還只在自己所在的學(xué)堂流傳,其他人眼中他依舊還是塊朽木,自然只會對他敬而遠之。
約莫半刻鐘后。
遠端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洛硯視線中。
對方一路所過,不斷朝著相識之人點頭打招呼,看上去人緣極好。
正是韋俊之!
洛硯眼眸微微瞇起,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韋俊之給他造謠,他卻也不是什么準備都沒有。
今日,便是韋俊之?dāng)烂眨?/p>
制了一夜的毒,不就是為了殺這家伙么?
“韋俊之!”
洛硯跨出一步,擋在韋俊之面前。
看到洛硯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前,韋俊之先是心虛了一下,緊接著面上便又堆起和善的笑容。
“洛硯兄,何事?”
他語氣聽著跟平常時候沒什么區(qū)別,表情更是人畜無害,只見笑容。
哈哈,洛硯大概是聽到他修煉魔功的謠言了吧?
肯定是在懷疑是我跟李仁浦干的。
可那又如何?
謠言這種東西最難查出源頭,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認,誰能奈何得了他?
退一步來講,就算最后學(xué)院真查出是他在造謠,他也可以盡數(shù)推到李仁浦身上。
李仁浦愛慕凌清漪不假吧?
凌清漪和洛硯關(guān)系親密不假吧?
所以……李仁浦看到洛硯脫胎換骨了,心中嫉妒,起了壞心思,想要用謠言毀了洛硯,也很合乎情理吧?
而我,韋俊之一個平民出身,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學(xué)子,雖然不想害同窗,可人家李仁浦是縣令之子,在學(xué)院內(nèi)一手遮天,他強行威逼我這么做,我能怎么辦?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到時候不管事態(tài)發(fā)展成什么樣,他韋俊之最多背上個不痛不癢的罪名。
倒霉的,只會是洛硯,或者李仁浦。
無論兩人誰被毀掉,他韋俊之都能得利。
僅僅一瞬間,韋俊之在腦中又復(fù)盤了一下自己的毀洛、毀李計劃,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心下愈發(fā)篤定起來。
他笑吟吟看著洛硯。
“我有事情要問你,你跟我來。”
洛硯卻顯得很“憤怒”,“怒氣沖沖”朝韋俊之說道。
韋俊之見狀,笑容愈發(fā)燦爛了。
他覺得……洛硯應(yīng)該是徹底慌了神,想要從他口中問出謠言的真相。
“一會我是把臟水潑給李仁浦,讓他們倆狗咬狗呢,還是……”
韋俊之心下得意極了,自覺把兩個天才全程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一點都不慌,淡定地隨著洛硯,進了學(xué)堂對面的小花苑中。
……
學(xué)堂內(nèi)。
“漪漪,事情就是這樣。”
“昨天下學(xué)的時候,就有同窗在傳洛硯修煉什么魔功,才會突然變得厲害起來。”
“今天一早,傳這事的人越來越多,我覺得……不太對勁。”
“我是相信漪漪你的,洛硯天天跟你在一塊,他怎么可能會修煉什么魔功。”
圓臉少女跟凌清漪關(guān)系相當(dāng)不錯,是她在學(xué)堂上為數(shù)不多的真朋友。
說完這些話,她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凌清漪。
沒人比她更清楚洛硯在凌清漪心中有多重要了,如今居然有人在造謠洛硯練魔功,那不是在揭凌清漪逆鱗么?
果然。
下一刻,圓臉少女就看到凌清漪整個人冷了下來,一股屬于鍛骨境的氣勢,從她身上破體而出。
“阿硯沒有修煉魔功,他是靠自己天賦破竅的!”
少女面色發(fā)白,眼眸中竟泛起了一抹駭人的煞氣。
圓臉少女頓時哆嗦了一下,忙不迭點頭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們,就是有壞東西見不得你們好。”
這話讓凌清漪心下稍稍安慰。
但緊接著,她又越想越氣。
阿硯現(xiàn)在這么努力,一心想著上進,要跟她同考緹騎司。
現(xiàn)在……居然有人想要毀了他!
你們問過我凌清漪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