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盛戈被帶到雅間門口。
那侍女作勢要敲門詢問,她擺擺手叫人下去了,直接把門推開了。
她關門轉身,疑惑道:“這房間怎么霧蒙蒙的?”
小膽小匠看著底下拍賣叫價,并沒有注意,只是順口道:“可能是蠟燭好吧。”
“蠟芯材料不同效果不同,柔亮溫和些也不是稀奇事。”
陳盛戈再細細一看,這桌面都落灰了,薄薄一層蓋在頂上,一抹一個印子。
她嘲笑道:“老跟我們說你是貴客,誰家貴客雅間這么大灰啊?”
“厚得都能把你倆埋了!”
“這么埋汰也坐得住?”
小匠終于舍得回頭,看見角落的灰驚得直接站起來了。
“這什么態度啊?我這黑衣服一套很貴的!”
他拉動屋角的細繩,清脆鈴鐺聲響起。
在不遠處候著的婢女們禮貌敲門,得到應允后才跨入門檻,輕輕帶上房門。
這一套流程她們早都熟悉了。
先朝著貴客行禮,再細細詢問。她彎腰作輯,突然一陣猛烈的眩暈,直接倒下去了。
侍女只要倒下就可以了,在房間里的人考量得可就多了。
陳盛戈把癱倒在地的侍女抱到椅子上,這才有時間認真地打量房間。
一眼看過去就是些普通陳設,并無不妥。
雕花木門和薄紙窗戶都緊緊閉著,燭火一如既往地躍動。
融化蠟油在蓮花底座上已經積了一灘,溢流到下方木桌上。
陳盛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屋子里本來就灰塵重得不行,這兩個天才還關門關窗在這點蠟燭!
燃燒是會消耗氧氣產生二氧化碳的,長時間下去這密閉環境很有可能出現缺氧的情況。
她說怎么房間起霧了,那燭煙現在還在飄呢!
她恨鐵不成鋼地錘了錘桌子,氣沖沖道:“你們兩個家伙仗著不用呼吸就這么懈怠!”
“普通人進來就倒下了,都悶成什么樣子!”
“不說什么生態宜居了,這哪是人能生存的環境啊?”
這一通下來,屋子都搞成局部霧霾了!
小膽小匠是真沒注意,心里沒底,只是默默站著挨批。
真是奇了怪了,一開始這兒有這么多灰塵嗎?
陳盛戈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直接把門推開透氣,正對著長長的走廊。
拍賣場館為了及時服務貴客,每一小段距離就有侍女站著,隨時聽候差遣。
她又轉身把侍女打橫抱起,準備把她送到自己同事那里處理。
就這一個轉身的功夫,陳盛戈還沒走到門口呢,就聽見外邊一聲聲悶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疑惑一探頭,外邊走廊站著的兩排侍女全倒地上了,歪七扭八地躺著,失去了意識。
給陳盛戈嚇得定在原地了。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死腦子,快想啊!
按照武俠劇慣常情節來說,莫不是被下藥了?
她又疾步回到房間,簡短說明現狀,三個一起打量起來。
真看出來些不對勁來。
一開始認為是灰塵的粉塵,并不如正常落灰那般在物體表面均勻分布,而是一邊厚一邊薄。
沿著厚的方向再走,繞過畫著竹林的屏風,再撥開小盆的觀賞松,居然看見了個細細的小孔。
孔洞是十分規則的正圓,由觀賞擺設掩蓋,位置隱蔽,應是精心設計。
陳盛戈敲了敲墻壁,聲音輕飄飄的。
于是后退一步,猛踹一腳,整個墻壁就應聲碎裂。
其實就是層厚點的木板而已,里面還有條暗道。
地上散落著灰色粉末,還有幾個交疊的腳印。
大概是有人蹲在這兒將藥粉吹進房間里頭,準備待到藥效發作再動手。
只是誰能想到里頭是兩個木頭傀儡啊?
吹迷藥根本是在做無用功。
但這個仁兄頗有一條道走到黑的堅持,真是給了她一點震撼的。
下迷藥居然是這個劑量啊?
能見度大幅降低,PM2.5指數顯著飆升。
原來武俠劇是騙人的。
什么一縷輕煙無影無形,人家追求的,其實是伸手不見五指啊!
小膽也是分外不可置信,“居然有人膽敢暗算我!等我抓到了,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聽見傀儡的話,陳盛戈終于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抓緊時間帶著傀儡往粉末延伸的地道深處而去。
掌事的早在侍女倒下的時候離開了。
這地道是他的后手,平時用作整個賣場通風換氣的口道,因此也四面延伸、互相交錯。
若不熟悉,很難找到通往郊外的出口。
那兩人不知道路線,只能挨個搜查,等找到這兒來,他都到天涯海角了。
到時候換個名字,喬裝打扮,又是一條好漢!
另一邊,三個還在瘋狂追趕,借著火折子那一點微光照亮前路。
只是地道昏暗幽深,粉末越發稀少,最后堪堪停在分叉路口處。
該死,難道真讓他逃了?
陳盛戈分外不甘心,狠狠地踢了一腳碎石子,“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小膽打量片刻,一拍手掌:“我說怎么這么熟悉。”
“總算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繞著賣場的布局嗎?”
“單純建地道逃跑沒必要這么干,繞太多遠路了。”
小匠倒是單純感慨:“一般來講,這點地方只要一個半人高的氣口都夠用了。”
“居然建這么寬,得進多少風啊。”
風?有了!
陳盛戈將火折子立在路中間,認真觀察火焰的擺動方向。
那賊人想要逃出賣場的話,目的地就是氣道出口,也是進風的地方。
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焰火較小,吹風外焰傾倒反應明顯,可以作為風向指示標來使用。
在三雙關注視線中,那明亮的火焰緩緩地向右后方傾倒。
陳盛戈信心滿滿,一馬當先沖過去了。
再說那管事的,猛跑了一段兒,疾走了一段兒,扶墻又挪了一段兒。
一通下來,頓覺腿腳疼痛,腰背酸軟。
他四周看了看,也沒有什么追兵趕來的跡象,終于舍得往路邊坐一坐,靠著地道吃一點東西。
小小包裹卻五臟俱全,吃喝錢款一個不少。
順了順氣,從里面掏出來一個小瓷瓶子,倒出來幾粒黑色藥丸。
這是他每天必吃的紅棗枸杞丸,一日三次,一次三粒,有滋補肝腎之效用。
而且藥性溫和,老少皆宜,來這拍賣的客官幾乎人手一瓶。
如今稍微家里有些田宅的,買不起人參燕窩,吃不了魚翅花膠,但手上沒點東西也掉份兒,就常常吃這個。
配一個青花瓷瓶,用露水雨珠送服,待人接客能說出來有個一二講究,也顯得自己是個體面人。
管事的吞下藥丸,慢悠悠地掏出來包好的饅頭。
剛要咬下來,下一秒就同人對上視線了,正是被他暗算的黑衣人。
一時呼吸都停滯了。
他們怎么找過來的?
管事的一著急,不管是手里的、邊上的、還是墻面堆著的泥塊,一不做二不休把手邊東西全扔過去爭取時間。
于是,陳盛戈在后邊親眼看見半個饅頭飛過來,劃出一道弧線。
饅頭有什么殺傷力啊?
還是軟和的白面饅頭。
那下藥的人心虛亂扔就算了,就這半個饅頭,把那兩個傀儡嚇得吱哇亂叫抱頭鼠竄。
要不是她拉住了小膽,兩個就得撞在一起了。
到時候木頭身子凹一塊兒凸一塊兒,有得他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