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三年精神病院的經歷讓這種氣味成為我噩夢的一部分。
"蘇女士,放輕松。"女醫生的聲音溫和但疏離,"我們需要全面檢查你的身體狀況。"
我躺在冰冷的檢查臺上,看著頭頂刺眼的無影燈。三年來第一次正規體檢,卻像另一場審判。當超聲探頭滑過我平坦的小腹時,我閉上了眼睛。
"子宮壁嚴重損傷,輸卵管堵塞..."醫生的話像鈍刀割肉,"應該是長期大劑量精神類藥物導致的不可逆傷害。"
我睜開眼,看到醫生眼中閃過的不忍。不需要她明說,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那個在我體內存在了八周的小生命,帶走了我做母親的全部可能。
"還有其他問題嗎?"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營養不良,骨質疏松,肝功能異常..."她翻看著報告,"還有這些電擊治療留下的疤痕組織...蘇女士,你需要長期治療和心理輔導。"
我坐起身,拉好病號服:"謝謝,但我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治療。"
走廊上,張默警官正在等我。這個四十出頭的刑警眼中有種特別的銳利,像是能看透所有偽裝。
"林晚晚已經被拘留。"他遞給我一杯熱水,"但她拒絕認罪,聲稱視頻是合成的,錄音是剪輯的。"
我冷笑一聲,熱水蒸氣模糊了我的視線:"她有豪華律師團吧?"
"國內頂尖的。"張默點頭,"星輝娛樂的杜天豪親自為她組建的。"
杜天豪。這個名字像毒蛇般滑入我的耳朵。星輝娛樂的掌門人,娛樂圈的無冕之王,也是林晚晚背后的金主。
"保釋聽證會明天舉行。"張默猶豫了一下,"媒體已經瘋了,你準備好面對風暴了嗎?"
我沒有立即回答。透過醫院窗戶,我看到樓下已經聚集了記者。更遠處,一群舉著"晚晚無辜"標語的年輕女孩正在喊口號。
回到曾經的住所,我站在門口久久沒有推門。三年了,這個我和父母一起生活過的公寓,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鑰匙早已不見,張默幫我聯系了開鎖公司。當門打開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陌生香氣讓我窒息——林晚晚的香水味。
我的家徹底變了樣。父母留下的古董家具不見了,墻上的家庭照片被換成林晚晚的各種藝術照。書房里,我珍藏的劇本手稿和書籍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把這當自己家了。"張默皺眉。
"不,"我撫摸著被重新裝修過的墻壁,"她在抹殺我存在的所有痕跡。"
我機械地檢查著每個房間,心一點點沉入谷底。直到臥室的保險箱前——這個嵌入墻體的老式保險箱是我父親裝的,林晚晚顯然沒發現它的存在。
密碼沒變,我的生日。箱門打開時,灰塵簌簌落下。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張小小的SD卡。
"看來有人給你留了禮物。"張默遞給我一副取證用的手套。
客廳電視開著,音量調得很低。突然,林晚晚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是重播的新聞發布會。她梨花帶雨地對著鏡頭哭訴:"蘇念老師對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害她?那些所謂的證據都是偽造的..."
換到另一個頻道,一位所謂的"心理專家"正在分析:"從行為模式看,蘇念女士展現出的偏執和報復傾向,確實符合妄想癥特征..."
張默關掉了電視:"別看了,網絡輿論戰已經打響。星輝的水軍很專業。"
我握緊那張SD卡,感受它邊緣的鋒利:"我不在乎輿論。我只在乎正義。"
窗外,夕陽如血。我想起精神病院地下室那個透進一絲光線的通風口,三年來我每天盯著那點光亮,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撕破這黑暗。
現在,我自由了。但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