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這句話一出口,如釋千斤,也讓盛夷光丟盔卸甲,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孤獨,全都變成了淚水,落進裴度的衣服里。
他沒哭出聲,肩膀也沒顫動。
可裴度就是能感覺到盛夷光的難過,這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口。
盛夷光這樣,他還怎么放得開手,讓盛夷光回家吃什么狗屁年夜飯?
裴度輕輕撫著盛夷光的后背,低下頭,貼著盛夷光的耳廓,聲音平和溫柔。
“這句話有和別人說過嗎?”
盛夷光埋在裴度懷里搖頭,穩了穩情緒,才開口。
“沒有人會聽?!?/p>
“我會聽,以后說給我聽,我替你教訓他們?!?/p>
盛夷光心臟發熱,仰起頭,用剛剛哭過的水汪汪的眼睛,笑望著裴度。
看得裴度心軟,心疼,心動不已。
裴度的手悄然撫上盛夷光的臉頰,眼眸微垂,視線落在盛夷光的唇上,慢慢地靠近,連呼吸都放輕了。
“不用了?!笔⒁墓馔蝗婚_口。
裴度動作頓住。
裴度:?
家里的事太復雜,扯不清,盛夷光不想裴度去管,不想裴度因為那些細碎的,惱人的事情不高興,也不想裴度在他家里人,尤其是后媽面前露臉。
搶走怎么辦?
盛夷光:“你抱抱我就好了?!?/p>
抱,抱,就,好,了?
裴度氣笑了。
盛夷光沒瞧出來裴度剛剛是想親他,此刻情緒穩定了一些,正因為剛剛那兩句“哥哥,我被欺負了”而不好意思。
“我先回去了?!?/p>
“好,回去要是受欺負了,跟我講,我好……”裴度刻意地停頓了一下,慢悠悠地把話說完,“抱,你。”
盛夷光臉一熱,點點頭。
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要是一會兒回去沒受欺負怎么辦?
編一個?
“那你呢,回家?”
“和沈昭林約好了出去玩,你要是能出來給我發消息,來找我?”
盛夷光點頭。
邁進家門的時候,他心情有點兒雀躍,左看看,右看看,就等著誰來欺負他,他好記一筆。
結果沒有。
大過年的,要找事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
盛夷光在裴度家吃飽了,就吃了一點點,等大家都吃完了,后媽要帶著弟弟出門去玩,盛夷光跟在后頭也出了門。
裴度本來在臺球室,看到盛夷光發消息要過來,就把沈昭林還有其他人丟下,從臺球室出來,帶盛夷光去城西,看縣里弄的燈光秀。
“回去有沒有受欺負?”
盛夷光搖搖頭,轉頭在燈光秀的入口看到了后媽和弟弟。
裴度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誰?”
“阿姨,就是我后媽,穿紅色羽絨服的那個,邊上是我弟弟?!?/p>
“他們平日里也欺負你嗎?”
“我弟弟還好?!?/p>
因為阿姨很疼他,不愿意讓他摻和到家長里短當中,所以弟弟對盛夷光就是一個說不上親近,也說不上陌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盛夷光握著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告訴裴度。
“不過,他把我手機弄壞了。”
裴度臉色沉下來,“什么?”
盛夷光握緊了手機,感覺自己像個告狀的幼兒園小朋友,有點幼稚,一點兒都不成熟,有點兒不好意思。
“就摔了一下,他不是故意的?!?/p>
“我看看?!?/p>
盛夷光把手機遞過去。
天太黑,他直接指給裴度看。
裴度黑著臉,“他想和你搶?”
“沒有,阿姨想讓我把這個給弟弟?!?/p>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盛夷光就把那天的事情都告訴了裴度。
裴度嗤笑一聲,“年紀大,臉皮厚,你爸怎么看上這個人的?摔丑了,我給你換個新的。”
“不丑,能用?!笔⒁墓廒s緊拿過來,把手機殼套好,“叔叔送我的,我不換?!?/p>
裴度心軟,“她經常這樣欺負你?”
“阿姨她段位很高的,她很少明著欺負我,每年過年還會給我壓歲錢?!?/p>
“還給你錢?”
“嗯,專挑人多的時候給。所以,總是有人拿這個說事,跟我夸她,叫我別甩臉子給她。”
裴度氣笑了。
這就是花小錢,賺名聲。
盛夷光看著他,欲言又止。
裴度:“還有什么?”
盛夷光耳廓紅了,問:“這算欺負嗎?”
裴度怔了一下,低笑出聲。
笑得盛夷光臉也跟著紅了。
裴度稍稍止住笑,“我覺得算?!?/p>
盛夷光嘴角翹了翹,小聲說:“我也覺得。”
裴度心癢難耐,問:“你爸和她結婚多少年了?”
“問這個做什么?”
裴度含笑看他,聲音懶洋洋的,“結婚多久,不就欺負了你多久么?我得看看我需要抱你多久。”
“不,不用那么久,抱一下就行了。”
裴度快被他萌出鼻血,忍著笑,就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上,抱了他。
盛夷光緊張,下意識地要把他推開。
裴度收緊了手臂,“怕什么,好兄弟不都這樣抱?”
也,也是。
球場上這樣抱的,確實挺多的。
盛夷光放松下來。
兩個人去看了一會兒燈,裴度見盛夷光多看了糖葫蘆兩眼,讓他在原地等著,去買了兩串草莓的。
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看到盛夷光的后媽。
她拿著手機在拍照片。
周圍人潮涌動。
裴度抬腳走過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重重撞了她一下。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裴度看準了,一腳踢上去,給踹出去一米多,然后閃進了人潮里,聽著那女的在人群里叫。
“讓一讓,別踩!我的手機!”
聽這架勢,不壞屏幕也得碎。
裴度心情愉悅地走到盛夷光面前,把糖葫蘆遞給他。
“山楂的怕你嫌酸,買的草莓的?!?/p>
盛夷光接過來,吃著還是有點酸,但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燈光秀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電子熒幕,可以掃描二維碼,花兩塊錢,輸入愿望,放一個電子孔明燈。
此刻,滿屏幕飄的都是承載了美好愿望的孔明燈。
盛夷光心動,“你有沒有什么愿望?”
“嗯?”
“我給你放個孔明燈?!?/p>
裴度笑了,“你放算怎么回事?”
“算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實現?!?/p>
裴度面上的笑意愈深,“你別說,我還真有。”
“是什么?”
盛夷光拿出手機,掃了碼,進入頁面,做好了輸入裴度愿望的準備。裴度卻伸手過來,蓋住了他的手機。
盛夷光疑惑抬眼,撞進裴度的眼睛里。
他眼眸很黑,映著今晚璀璨的燈火,卻遮掩不住目光中的溫柔與專注。
“希望我bb的眼淚都留在今年,往后無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