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地繼續鋤地,一塊干活的人瞧見他回來,八卦地問:“誒,聽說大隊長把新來的知青安在你家了?長什么樣子?漂亮不?”
顧行野沒說話,只是默默鋤地。
其他人瞧見他這樣,也少了些興致。
怪不得顧行野沒朋友呢,跟啞巴似的,誰愿意跟他深交?
不過新來的知青怎么樣,明天等她下地干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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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梅干一會兒就想劃水,她不想干活。
她已經在剛才的幾分鐘里,想好了對未來的安排。
上輩子黃朋絕對是想帶她一起回城里的,只不過被顧行野打斷了。
如果這輩子她嫁給黃朋,那等他回城的那一天,她不也能過上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方梅開始想,用落水這招對黃朋,不知道有沒有用。
他是城市里來的,跟顧行野性格完全相反。
如果說顧行野就是個木訥樁子,那黃朋就是會說花言巧語哄人的情郎。
任誰都會喜歡第二種。
不過這事兒得先盤算盤算,先去黃朋眼前晃晃,如果他也有這方面的心思,她就不用去落水逼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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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野用力鋤地,他越用勁越免不了想起家里那個人。
放在口袋里的糖燙的他肌膚滾燙,想起她又白又嫩的小手,想起她最后說的那段話。
顧行野忽然就胸悶起來。
他果然沒看錯,她就是開放。
村里哪有那么開放的人,第一天就碰手。
放在他們這里,肌膚相貼是要結婚的。
不遠處有人笑起來,顧行野看過去。
就見有幾個姑娘圍著一個男知青在嘰嘰喳喳。
那人不知道在念什么東西,另一邊有人嘀咕,“不過會幾句酸詩,就在這里賣弄。”
酸詩?酸詩是什么?
顧行野不太懂,不過他直覺她能懂。
那個男知青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引的周圍女人捂著嘴笑。
方梅趁休息時間趕過來時,就看到黃朋被一群女人圍在中間。
她立馬生氣的沖上去,把其他女人嚇了一大跳。
黃朋也往后跳了一步。
方梅沖上來之后,又不知道說什么。
難道說上輩子他們不還在互相傾慕?
現在他怎么能跟那么多女人站在一起?
她不能說。
會被當成傻子的。
其他女人小聲說:“哪里來的潑婦?鄉下人就是粗魯!”
“就是,只有一股蠻勁,把我推的胳膊都疼了。”
“你看她不會是看上黃朋了吧?她一直緊緊盯著他。”
“她也真是敢想。”
方梅回頭看了眼其他女人,都是細胳膊細腿的女知青。
她慌亂的又沖出去。
黃朋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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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野對周圍人的事兒一向是愛搭不理的,以至于他沒抬頭,方梅也沒發現他在這兒。
顧行野看著天色,馬上就到晚上了,不知道給流知青吃什么。
家里只有粗糧,不像城里人會吃的細糧。
她會不會吃不慣?
他不知道,流安也在為他著想。
流安本來也想為他打掃一下屋子,又想起他說的屋子里有他爸媽的骨灰,她想推門的手又收了回來。
她不清楚他這二十年發生過什么事,不過,未經他允許,還是不要亂碰東西了。
流安從袋子里掏出一小袋面粉,不多,但是也夠吃幾天。
她想讓顧行野吃點好的,便去廚房拿了個盆,和點面蒸幾個饅頭。
這里的面都是粗糧,吃起來很噶嗓子。
其他的流安也不太會做,這里物資匱乏,連塊肉都沒有。
只能用細面弄點饅頭了。
顧行野回到家,大老遠就聞到一股面的香味。
不是窩窩頭那種粗糧的味道。
他腳步一怔,打開堂屋的門,就看到她坐在木凳子上,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
顧行野心里有些異樣,又看到桌子上放在籃子里熱氣騰騰的饅頭。
流安招呼著:“顧行野,快來,你看,我做的。”
顧行野慢慢坐過去,流安給他拿起一個饅頭。
“我不吃,這太貴了。”
流安拿饅頭的手頓住,“我特意為你做的。”
顧行野回屋子里,過了一會兒又過來,手心里放著幾張皺巴巴的錢。
他把錢放到她面前,才拿起一個饅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
流安有些微怔。
不管流安再怎么勸他吃,他都不吃了。
只吃了一個饅頭,就去吃自己的窩窩頭。
流安也嘗試著吃一口,卻刺的嗓子難受。
顧行野見她吃不下去,把她手里的拿回來,給她拿白饅頭。
他也沒浪費,她沒吃下的窩窩頭,他全吃了。
“顧行野,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兩個人坐在院子里,天上的星星很亮。
流安側著頭問。
“不知道。”
“我叫流安,流星的流,安心的安。”
顧行野記住了。
他小時候見過流星,很亮,唰一下就劃過去了。
他那時還沒來得及許愿,就與流星失之交臂。
吃完飯,顧行野趕她回屋。
“吹會兒風不好嗎?為什么要回屋?”
顧行野喝了口水,說:“我要沖澡,你女孩子,看到不好。”
流安笑得瞇起眼睛。
她聽話的回到屋子里,從細窄的窗戶往外看,能看到他拎著水桶,去井里打了幾桶水。
然后在院子里把自己洗干凈。
流安看的臉紅心跳。
她又從小盒子里拿出幾塊糖,等顧行野進堂屋時,她才出去。
顧行野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雖然是洗干凈的,不過還是破爛的。
有的地方還有幾個洞。
流安把手藏在背后,離得近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涼氣。
或許這個時候的井水比較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冒。
顧行野手指骨明顯,流安拉起他的小手,說:“請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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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的,他呆呆的望著臺上父母的骨灰盒,還有他們兩個人的遺照,心里有些酸澀。
他把白天她給自己的糖,跟現在的糖放在一起。
他藏了起來。
這是他苦澀二十年來,唯一的甜。
顧行野躺在床上,床太小,他個子又高大,只能半彎著腿睡。
他要怎么回報她呢?
顧行野還沒想好怎么還給她人情,就在夢里褻瀆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顧行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呆愣了片刻。
他趕緊把所有臟了的換下新的,去挑井水把臟的洗干凈。
流安被外面的水聲吵醒,她睜開還帶著睡意的眸子,半坐起來,透過窗戶往院子里看。
就見顧行野繃著臉,手臂上的青筋微微鼓起,他正在用力的搓洗衣服。
這么勤快嗎?
流安想起自己今天也得下地干活,還困的眸子更困了。
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加油!
等明年恢復高考后,她帶著他一起走出深山,跟他去大城市生活。
這樣他就不用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