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心頭一跳,這這這,這是挑撥離間吧這是?
流安端著藥碗慢慢走近,在兩人瘋狂搖頭的動作中,露出死亡微笑。
……
最終,蘇容與閉著眼喝了下去。
晚上,他終于不咳嗽了。
阿盛在房頂感慨,難道流安姑娘煮的糊糊真的有用?
下一秒,就聽到自家殿下跑出去吐的聲音。
一晚上,跑了七八次。
阿盛:“……”他就說有毒吧,殿下還非要喝。
*
蘇容與只有每日喂她吃飯的時候,才會笑幾下。
阿盛私下匯報任務時,不經意的問:“殿下,您對流安姑娘,是不是太過于上心了?”
“有嗎?”蘇容與神色疲憊,“我不過是在利用她?!?/p>
阿盛低著頭沒說話,真的是利用嗎?
他沒覺得流安姑娘哪里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相國府都不要的,殿下搶著要。
阿盛心想,是不是殿下利用人慣了,所以才下意識認為,他對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利用?
*
過了兩天,等晚上蘇容與回來,流安又興高采烈的煮了一副藥,等端過去時,卻不見蘇容與的身影。
只有阿盛坐在房頂上。
流安喊:“阿盛!殿下去哪兒了?”
阿盛跳下房頂,望著天上一輪圓月,說道:“你要找殿下?”
流安忙不溜的點頭。
阿盛看了眼她手里端的藥,表情一言難盡。
“我可以帶你去找殿下,但是你先把這些倒了去。”
“為什么?”
“殿下沒生病?!?/p>
流安疑惑的倒了,阿盛這才帶著她,去找蘇容與。
他帶她出了宮,帶她前往護城河。
遠遠的,就見四下無人,唯有他一人坐在河邊,身邊有一盞暖黃色的小兔子燈籠。
阿盛停住,說:“殿下心情不好,我就不去了,你自己走過去吧。”
流安點了點頭,朝著暖黃色的光源走去。
“你怎么來了?”
流安走到他背后,還沒吭聲,就被蘇容與認出來。
“阿盛說你心情不好?!?/p>
流安想要坐他旁邊。
“等等,”蘇容與隨手扯下自己的衣袖處,扯下一塊布,墊在她要坐的位置,“地上臟,還涼?!?/p>
“謝謝殿下。”
流安乖乖的坐在他身側,話也不多,就單純陪著他。
蘇容與忽然笑了,“你真是個笨的,阿盛都和你說我不開心了,你也不哄哄我。光坐在這兒,一句話也不講。”
“我怕說錯話,惹殿下生氣。”
“呵,現在話說利索了?!?/p>
流安抿了抿唇,又不說話了。
蘇容與往河里扔了一塊石子,說:“我有時候真挺羨慕你的,單純的不行,我把你拐來東宮,你都不怕我把你賣了?”
流安抿著唇笑:“殿下又不會賣我,況且,殿下待我這么好,倘若賣我能讓殿下開心,那我也認了?!?/p>
蘇容與凝視著她,昏黃的光越來越暗,映在她可愛又冒著傻氣的臉蛋上,靜靜看了兩秒。
她眸子干凈,眼睛大大的,毫無心思的望著他。
蘇容與悶聲笑了一聲,而后胸腔震動又笑了好幾下。
“也不知道哪里能生的出你這么干凈的人?!?/p>
“干凈的讓我……”蘇容與低笑,“想把你弄臟?!?/p>
流安眨了眨大大的眸子,“殿下?”
蘇容與神色多了些溫柔,他說:“流千月投靠了蘇清澈,也不知道相國府多久會徹底站在蘇清澈那邊?!?/p>
他沒指望流安說什么,自顧自的說:“現在二皇子那邊勢力更大,你跟著我……”
他抬手用食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頰,“流安,不管我結局如何,我會為你尋一個滿是榮華富貴的結局?!?/p>
“這是我答應過你的?!?/p>
*
那晚過后,阿盛就告訴了她一切。
他在她房頂上一邊喝酒一邊說,流安就坐在下面仔細聽著。
“昨晚,是殿下生母的忌日?!?/p>
原來,蘇容與不是當今皇后所出,而是先皇后。
先皇后姓趙,趙家是武將世家,守在邊關十余載,擊退匈奴,立了大功,班師回朝。
先皇后受寵,且生了個太子。
這時候,就有大臣上言,說:“趙家甚得民心,百姓不知如今圣上之名,只認趙家大將軍。”
就這一句話,皇帝大怒。
他罰了這位大臣,在心里忌憚趙家。
先皇后失寵了,皇帝先是找個由頭,奪了趙家的兵權,而后趙家旁系出了錯,皇帝又抄了趙家。
只留下先皇后和太子。
百姓不服,說趙家為國為民,怎么能抄家?
皇帝就用太子威脅先皇后站出來說話,平息民怨。
后來,先皇后病逝,皇帝讓蕭家的人做了皇后。
蕭家,就是前面上言的那位大臣。
蕭氏坐上后位,把太子抱到膝下收養。
后來,她又生了二皇子。
蕭氏怕太子長大報復她,從小就在太子身上下了蠱,這只蠱是從西域進獻來的,還是趙家當年得勝歸來,放在國庫里的稀奇玩意兒。
結果被用在僅剩的趙家血脈上。
蠱蟲會潛伏在他身體里十二年,待太子成年,就會逐漸發作。
發作后,他的壽命只剩下五年。
“如今還剩幾年?”
“三年。”
“會疼嗎?”
“會,剛開始會吃不下飯,后面會咳嗽,再后面會身上發疼,最后會骨頭疼的痛不欲生?!?/p>
“能找到解藥嗎?”
“不知道,西域的東西,或許只有西域才有解藥。”
“沒人去找嗎?”
“殿下不讓,殿下說,只要復仇。”
“復完仇呢?”
無人應。
或者說阿盛也不敢想。
流安又問:“你為什么告訴我?”
阿盛喝完最后一滴酒,說:“殿下待你不一樣?!?/p>
說完,他就跳下房頂,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流安望著窗外的圓月,默了片刻。
她提著小兔子燈籠,往蘇容與的房間走去。
這燈籠……
流安右手提起,還是昨晚殿下給她的。
殿下說,這等可愛的物件,應當送你。
還沒走到他房間門口,就聽到壓抑的咳嗽聲。
流安從戳破的窗紙上往里看,蘇容與咳的肩膀都止不住顫。
笨蛋。
在她看,他才是傻子,她煮的藥對他一點用沒有,他還一邊說著不喝,一邊留著半夜悄悄喝。
他自己都不想活了,還許諾她一世榮華富貴。
騙子。
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