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小月 第二十四章（二更合一）

俞津楊話音剛落，只見Tony一個箭步從前臺抄起付款碼，又“嗖”一聲彈回到俞津楊跟前，儼然是拿他當(dāng)事兒哥伺候。最后還是賊心不死地問了句：“您……辦卡不？我們最近有暑期活動，充兩千送三百，充越多送越多，充五千送九百。我們還有護膚spa美容美體中心——”

Tony悄悄看了眼他的偶像，“余額可以通用，兩邊都可以用。”

李映橋憋著笑，去看俞津楊。

俞津楊泰然自若，人還坐在李映橋旁邊那張床上，掃完碼把手機揣回兜里，慢悠悠地掀起眼皮掃他一眼，“Keven還沒回來嗎？二十分鐘了，哥。”

Tony心領(lǐng)神會，笑得仍是滴水不漏：“我們Keven老師只喝星巴克，可能跑到老城去了。”

俞津楊下巴一指：“商場里不就有一家。”

Tony干笑說：“他喜歡潭中附近那家，潭中學(xué)霸多，沾點學(xué)霸們的光。”

豐潭自一六年之后政府部門鐵了心要搞旅游城市，開始大興土木，試圖重塑整座城市的輪廓和心臟。

這兩年更是直接鳥槍換炮，新城區(qū)完全脫胎換骨，高樓林立、霓虹繁華不說，連小縣城罕見的寫字樓都憑空拔起好幾座。星巴克也是連著開了兩家，一家在老城，一家在新城。

不過老城區(qū)就像豐潭逐漸衰退的舊心臟，只余下潭中、實驗這倆所重點中學(xué)附近還算熱鬧之外，其余地方人實在少得可憐，風(fēng)一吹，還沒立起來的樹葉片子多。

當(dāng)初恢弘挺立的國營大飯店早已經(jīng)關(guān)張，新城區(qū)也接連開了兩家設(shè)施豪華、更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酒店，其中一家是俞人杰持股。

要不是星巴克不讓入股，俞人杰是多少也想投個三塊五塊的。

Tony似乎也驚嘆自己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心滿意足地拿著二維碼揚長而去。

李映橋已經(jīng)在吹頭發(fā)了，店里吹風(fēng)筒此起彼伏的嗡鳴聲，讓氣氛忽而沉默。兩人沒再說話，偶爾視線在鏡子里相碰，也很快挪開。

俞津楊在隔壁座位上端端坐著劃拉著手機，這會兒他才看見高典給他發(fā)的微信消息，說咱們橋回來了，這會兒去理發(fā)店找他了。

認真算起來，大二那個被暴雨突襲的暑假之后，他們幾個就好像被沖散的落葉，幾乎沒有再見過了。

高考剛出完分，俞津楊就知道他倆注定天南海北，雖然在高考前，李映橋曾信誓旦旦對他說過，她不想離家太遠，怕李姝莉一個人覺得寂寞，要么上海的大學(xué)，要么省內(nèi)的S大，就這兩個選擇。

高三那會兒他倆成績都出乎意料的穩(wěn)定，S省一六年還是有自選模塊的加分。總分結(jié)構(gòu)是七百五十分的文理科總分加上一本生需要選考科目六十分的自選模塊加分，總計是八百一十分的分數(shù)結(jié)構(gòu)。

兩人當(dāng)時成績就在七百分上下浮動。剛好也就卡在F大和S大的附近，相對來說，S大更穩(wěn)妥一點，F(xiàn)大他倆都還需要點發(fā)揮空間。但朱小亮和梁梅已經(jīng)心滿意足，能保穩(wěn)考上省內(nèi)的S大，已經(jīng)是超出他倆的預(yù)期。

誰料，結(jié)果一鳴驚人。一個考成脫韁的野馬，完全不顧倆老的小心臟直接沖進全省文科前十，另一個發(fā)揮也超常，沖進了全省理科前一百。雖然穩(wěn)坐萬年老三的位置，但這個“三”的含金量比小升初來得重得多。

李映橋哪還管李姝莉寂不寂寞，在梁梅和朱小亮連夜給她做完思想工作，毫不猶豫就填了B大的王牌專業(yè)。聽信讒言的俞津楊，早就已經(jīng)和爸媽說好了他也舍不得離他們太遠，他的目標就是F大或者S大。

而他財大氣粗的老父親，更是執(zhí)行力爆表，也信兒子是真不想離家太遠，于是立馬就在上海給他買了套房子，作為高考獎勵和成年禮。

豐潭的幾個產(chǎn)業(yè)老板，對北京沒什么執(zhí)念，反而在省城和上海多少都置辦過房產(chǎn)，俞人杰也不例外，高考結(jié)束就大筆一揮，將江邊的大平層直接過戶給俞津楊。

俞人杰這一擲千金的闊綽手筆，簡直讓李映橋高典他們幾個眼睛都直了。從那以后，幾人都不叫他大名或者喵喵了。一個個全都擠眉弄眼地叫他“少爺”，然后爭相地競聘起管家、醫(yī)生等霸總小說里臺詞單一、但輕如鴻毛也重如泰山的角色。

他們不懷好意、插科打諢地逗他笑。

俞津楊大多時候是冷眼旁觀，有時候真忍不住笑了，下一秒，他們就會聲情并茂地念出那句著名臺詞：“好久沒見少爺笑這么開心了——”

緊跟著李映橋就兩眼冒光地對他發(fā)誓說：“少爺，我決定為你棄文從醫(yī)，我做你的私人家庭醫(yī)生，以后你的心跳就是我的心跳，你不跳，我也不跳。”

“……”

高典蹭一下站起來，不知道從哪搞出來一塊方巾，給俞津楊緊緊圍在脖子上：“那我當(dāng)管家！我鞍前馬后絕無二話，少爺，只要你一聲令下，屎都夾斷，先給你剔牙。”

“……”

“那我將為你打造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一比八真人雕塑，”鄭妙嘉故作深沉地一推眼鏡說，“相信我，我一定將你的完美曲線纖毫畢現(xiàn)，放進蠟像館供世人瞻仰。”

高典不由仰頭想象了下，腦子里跑出只滅霸，他有點不忍直視地閉上眼。

俞津楊：“…………”

俞津楊果斷選擇去了上海，因為那時候的他們都不覺得他們后面會失聯(lián)，只是世事無常，世事太無常。

直到他去年回來豐潭，聽說了李映橋很多傳言——

說她在B大拿了國家獎學(xué)金，說她還沒畢業(yè)就和北京的大廠簽約了，后來那個公司暴雷倒閉清盤，又說沒多久，李映橋東山再起，短短兩年時間做到市場總監(jiān)的位置。前陣子聽說她又做了個什么開司米，紅遍大江南北，好多人搶著買。

整個故事有頭有尾，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描述得繪聲繪色。但可信度不高，因為當(dāng)時和他八卦的人是他太奶——俞婉娟女士。

吃三碗飯的俞婉娟女士，如今已是一百零三歲的高齡，憑借著當(dāng)年在鎮(zhèn)上將李武聲的腰子給串串燒的戰(zhàn)績，現(xiàn)在豐潭不少人還記得當(dāng)年這位英勇神武的老太太。

老太太活得過于高壽，膝下子女大多都沒能活過她，唯獨俞津楊爺爺這一脈人丁還俱全，但老太太哪兒也不肯去，就一直自己一個人在鄉(xiāng)下熬著。

俞人杰給她叫了保姆和護工，又把老舊的灰土瓦墻給翻修成豪華精致的小洋房，格格不入地嵌在一片灰頭土臉的磚瓦房里，種了滿院子的多肉，還有爬滿一整個架子的葡萄串。

俞津楊回來后，除了在城里上班，其余時間要么和高典打球，要么就和老太太在鄉(xiāng)下耗著，給她打理打理多肉，修剪修剪雜草。老太太閑話并不少，還滿嘴跑火車，說起他那幾個舊時小友，消息比他靈通，說小糕點在深圳創(chuàng)業(yè)賠了不少錢，有個富婆要他賣身還債，小糕點誓死不從，從深圳逃回來的。

還說鄭妙嘉同時交了好幾個男朋友，一個寫歌的，一個譜曲的，兩個人不小心見了面——

俞津楊問她怎么知道這些的，老太太年紀大，耳朵可不背，有時候唐湘和俞人杰來看她時，閑聊被她聽見的。他爸媽倒是很有默契地不怎么在他面前聊這些，反倒還是從老太太有時候碎碎念被他聽見。

但李映橋去賣開司米，他是不太信的。俞津楊當(dāng)時剛給多肉換完盆栽，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就扯了張椅子過去在人跟前坐下，決定陪老太太嘮會兒嗑：“什么開司米？羊絨衫？什么牌子啊？”

“我哪記得，”老太太當(dāng)然想不起來，眉毛一擰，“你管呢，反正你又不買。”

俞津楊笑出聲，說：“我買啊。買了我就是她顧客，顧客是上帝，她回來還不得唯我馬首是瞻啊？”

俞婉娟可不會信他，拿手指戳他腦門，越戳越用力，戳得他的腦袋像顆伽利略的物理實驗球，一下一下來回擺動，他也故意加大幅度地晃，連帶著腳蹬子一起晃，顯得太奶身強力壯，表情坦然地說：“您肯定聽岔了，李映橋一個冬天自己都穿不住羊絨衫的人，怎么可能這個季節(jié)跑去賣羊絨衫。”

說到這，他腦袋湊到婉娟女士跟前，難得咬字清晰地同她好奇猜測說：“我媽當(dāng)時說的是不是——Case？”

“對咯！”老太太笑呵呵地一蒲扇拍他腦袋上，頓了片刻，這會兒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眼神開始渙散，“說到你媽，湘湘啊，湘湘這兩年真是辛苦了——”

這幾年，她時常這樣，說著說著，突然沒聲兒了。

俞津楊每當(dāng)這時候，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聲，見她呼吸平緩，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蒲扇，才放下心來。他進屋拿張薄毯給她蓋上，聽老太太鼾聲漸起，他才輕輕合上院門離去。

擇日再見俞婉娟女士，對方又精神矍鑠地要同他聊起那些舊時小友，完全忘記這些車轱轆話題昨天同他講過好幾遍。大姑正巧過來幫忙收拾老太太換季的衣物，順手也煨了個玉米餅給他吃，俞津楊趕忙接過，討巧地轉(zhuǎn)移話題：“正餓著呢。”

“鍋里還有呢，別嗆著，”大姑見他大快朵頤，詫異地說，“沒吃午飯啊？”

“吃了，剛和高典去打了個球，又餓了。對了，太奶吃了嗎？”

“喝了點粥，”大姑邊說著，邊從屋里拿出一床棉被曬，剛把晾衣桿子撐開，俞津楊起身把玉米餅叼在嘴里，順手幫她抬另外一邊的棉被角，被大姑嫌棄地拉開，“你這少爺就別動了，手上還沾著油，別給我蹭臟了。”

俞津楊笑著把手攤開給她看說：“這只手沒碰玉米餅。”

大姑還是嫌他礙手礙腳，“你陪太奶嘮嗑去吧。”

俞津楊不太愿意去，怕老太太又提李映橋，他實在不想知道她在外頭又刷了多少也怪，提升多少人生的經(jīng)驗值，來來回回也就是那些車轱轆話，他知道太奶什么意思，無非是覺得他的朋友們都在外地漂，他在家啃老。

他剛一過去，就聽見老太太讓他蹲下，又捂著嘴在他耳邊說了個八卦：“楚美整容了。”

楚美就是他大姑。老太太說著拿眼尾偷摸掃正在忙活的大姑，然后用兩只手掌來回著急地搓著臉頰兩側(cè)，悄聲說：“她把兩邊給削平了，原先的方下巴沒了。”

俞津楊知道，大姑當(dāng)時因為這事兒還和爺爺吵了個整架，“她和姑父離婚之后，她現(xiàn)在聽不得一個方字，有人說她臉方都不行。”

“就因為你姑父姓方啊？”

“嗯啊。”

“再胡說八道我揍你啊，”老太太瞪他，蒲扇高高舉著要拍他，“想嘗嘗一百歲老太太的拳頭嗎？”

俞津楊那么大一個人，蹲在她旁邊，在頭頂?shù)慕鹕展庀骂^發(fā)被曬得毛茸茸，像只大金毛，笑著問了句：“您怎么知道這么多。”

“我咋不知道，”老太太仰靠在太師椅上，搖著蒲扇煞有介事地說，“我還知道你們現(xiàn)在夸一個年輕小伙，身材好的話，就叫雙開門冰箱！”

“……”

俞津楊笑不出來了，他站起來，給她調(diào)整搖椅的高度，說：“是高典吧，他是不是又跟你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老太太瞥他一眼，笑笑。

高典偶爾會陪他來看太奶，老喜歡給太奶科普一些當(dāng)代年輕人流行的話術(shù)。搞得太奶現(xiàn)在像個賽博老人，如今一百零三歲的高壽，身體各部分硬件基本上已經(jīng)退化，思想?yún)s偶爾還能夾在時代的浪潮里隨波逐流一下。

其實，市政每年都會組織人往方家村給登記在冊的百歲老人送關(guān)懷，問她還有什么需求嗎？

賽博老人張嘴就愛胡說八道——

“我沒什么特別的需求，就是煩你們一天到晚凈給我照相，我這幾年拍的照片都快趕上這輩子拍的，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拍照。我之前說的長壽秘訣可能要修改一下，活到一百歲的秘訣是少管閑事，但是要再活久一點，就是最好不要被你們找到。”

“還有，我去年讓你們幫我那個曾孫找對象的事情有著落沒有？”

俞津楊其實在他們?nèi)ブ熬透姓墓ぷ魅藛T打了無數(shù)次預(yù)防針，他太奶的嘴就是個不著調(diào)的葫蘆噴子，千萬別當(dāng)真。

但市政的人對待工作就是兢兢業(yè)業(yè)，甚至還把這件事寫到年度總結(jié)報告里，一本正經(jīng)地匯報給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也就在開政府會議時提了那么一嘴。結(jié)果那周的豐潭新聞聯(lián)播里就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俞津楊征婚的新聞，還是早、午、晚間三檔新聞節(jié)目輪番播放。

俞津楊當(dāng)時真的蠻想報警的。因為征婚啟事上身高那欄，給他填的是：一米七九。

他高中畢業(yè)就一米八了，好吧，一米七九點五。在F大上學(xué)的時候，因為外形還算出眾，被羽毛球社拉去做過一段時間羽毛球撿球員，而后社長意外發(fā)現(xiàn)他人氣還挺高，堅持讓他去撿球，圍觀的人會多點。

直到一次訓(xùn)練讓他上場，發(fā)現(xiàn)他的控球能力不錯，就突然給他轉(zhuǎn)正打了好幾年的羽毛球，還在某一年的大學(xué)生羽毛球錦標賽上意外收獲一座亞軍獎杯。

直到他去芝加哥交換留學(xué)那年，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伸手居然能摸到頭頂水晶掛燈了，老媽立馬拿卷尺給他量，發(fā)現(xiàn)又長了六公分。

唐湘特意去問了醫(yī)生，醫(yī)生建議他拍個片看看，一般大學(xué)后骨骼線都閉合了，如果后續(xù)還在長的話，可能要做個詳細檢查確定骨骺線閉合有沒有。不然有些發(fā)育比較晚的男生就要考慮是否激素失調(diào)、巨人癥等可能性。嚇得那陣俞津楊把所有的羽毛球拍一并打了個草率的蝴蝶結(jié)，送給高典。

好在后來俞津楊去國外就沒再長了，身高穩(wěn)定在早上一米八八，晚上一米八六，盡管醫(yī)生說晚上才是更接近真實的身高。

他也會根據(jù)表格的輕重緩急酌情填報自己的身高。雖然征婚并非他主觀意愿，但誰知道會上新聞啊，報個早上的身高不過分吧。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想說最近都這么倒霉了，剪個頭算了。然而都二零二五年，托尼們的業(yè)務(wù)能力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城市里多少顯得有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兩人走時，前臺的服務(wù)員剛接班，對此前的事兒一無所知，又撞俞津楊槍口上，攔住他問：“今天的服務(wù)您滿意嗎？有沒有什么想要建議的。”

俞津楊推開玻璃門，讓李映橋先出去。

李映橋從他拉開的門里過去的時候，聽見他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你們給keven總監(jiān)請個助理吧，他買咖啡真的很久了。”

噗。李映橋下意識抬頭看他，正要笑，卻也才發(fā)現(xiàn)，他真的比從前高了很多，下一秒，條件反射去看他的鞋，是不是穿內(nèi)增高了啊，她記得大二暑假的時候，他好像也就一米八左右。

以至于兩人走出理發(fā)店，李映橋故意落在后面看他的鞋跟。

俞津楊又怎么會察覺不到她忽上忽下的視線，頭也不回地說：“別看了，腿打斷了，重新接了一截。”

“是吧，”李映橋也沒頭沒腦地跟著點點頭，一時沒跟上他的腳步，頓時又反應(yīng)過來，“——啊？”

俞津楊站在路邊等著紅綠燈過馬路，打算去對面給自己買頂帽子，他回頭看她，笑了聲：“李映橋，你現(xiàn)在怎么看起來有種會被人騙光養(yǎng)老保險的樣子？”

李映橋回過味來，慢悠悠踱步到他面前，撥了下被風(fēng)吹到額前的頭發(fā)笑說：“嘖嘖，俞喵喵，你現(xiàn)在怎么也滿嘴跑火車。”

“沒有，”他眼神從她身上挪開，看著對面凋零得只剩幾個偏旁部首的木玩城招牌，“怎么說，你去哪兒？”

“你呢？你去哪兒？”李映橋也輕描淡寫地說，“有時間咱們就敘個舊，沒時間就下次再說。”

七八月是豐潭的臺風(fēng)季節(jié)，天色總是驟變，老天爺這會兒和李映橋進理發(fā)店是兩張臉，雖沒下雨，風(fēng)勢很大，人行道兩旁的樹木都被來回撕扯，眼看又是一場暴雨的前奏。李映橋話音剛落，“砰砰”幾聲響，人行道上的共享單車就隨之被刮倒了好幾輛。

“行，你先去高典那等我，”俞津楊邊說著，邊彎腰駕輕就熟地把共享單車給扶起來，才看她說，“我去買頂帽子，這頭丑得我要睡不著了。”

“那你買瓶安眠藥啊，買什么帽子呢。”李映橋笑著說。

“那我也得戴著帽子吃行了吧。”他扶好車，徑直從她身邊越過去面無表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