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吳娟。如果說他們那個草臺班子的部門老大李映橋看著不太好糊弄的樣子,吳娟就是另一個極端,很好說話的一塊棉花糖。上次景區的回復意外走紅事件,因為網友一句“小編估計早就想下手了”,她惱得想直接辭職,李映橋好勸歹勸才答應留下來。
壯丁也是個不省油的,這會兒被潑得渾身濕透,更是怒火中燒,他大吼:“吳娟你干什么!”
吳娟站在那,臉紅一陣,白一陣后結結巴巴說:“……不,不好意思,這湯太燙了,我沒端住……”
“裝什么啊,誰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話音未落,只聽“嘩啦”一聲,又是一碗面湯兜頭潑過去。
這次是潘曉亮,壓根不給對面開口的機會,他直接一頓輸出:“故意的怎么了?欺負我們部門沒人?安安靜靜閉嘴吃飯不行嗎?非要在這唧唧歪歪,真受不了。女團舞你愛跳不跳,不跳自己找李映橋說去,俞津楊教你跳舞就跟要教魚學會騎自行車一樣,這事兒多逆天你心里沒點吊數?”
對面簡直暴跳如雷,見他們這三瓜倆棗的人還擰成花生串般團結起來,輕蔑嗤了聲:“潘曉亮,用你在這裝逼。你那么喜歡跳女團舞,自己跳去,要不干脆改名叫潘曉蓮算了,一點兒沒男人樣。”
“潘曉蓮怎么了,用你在這放五香麻辣螺旋屁!你媽沒名字是吧?記住了,你老子以后就叫潘曉蓮。”
“你!”
“你什么你,你爹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家里沒痰盂,把你天靈蓋擰開,凈往你腦袋里面吐痰了?閉嘴吧你,一張嘴我都聞到你爹的老痰味了。”
潘曉亮罵人罵得血脈賁張,火力全開地掃射全場,儼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連沖出去要為他吶喊助威的高典也難以幸免,腦袋嗡嗡地也挨了他一記回馬槍:“你也滾蛋,一群臭傻**。”
高典愣了愣,理直氣壯地一蹬腳說:“不要嘛,曉蓮,我不是高典,我是高點點。”
除了那位壯丁被潘曉亮氣得拍桌離席后,辦公室其他人都猝不及防地笑了。
只有今天負責打掃的清潔工阿姨笑不出來,她不可思議地瞪著地上的湯湯水水,剛要扯開嗓子罵人,忽然瞧見有人從地上站起來,把椅子歸位后和她講說:“馬上就好,您可以先打掃隔壁辦公室。”
大姐看著這個斯文英俊的高個男人,一下熄了火,嗓子眼里宛如放了個啞炮。
潘曉亮和吳娟到了下午上班的點,甫一碰面鬧鐘聲瞬間警鈴大作,潘曉亮立馬問吳娟:“辦公室打掃了沒?”
吳娟也驀然想起來,機械地搖搖頭,眼神卻莫名驚恐,“完了。今天是不是……包租奶值勤啊?”
顧名思義,包租奶在小畫城有小五套房子,都是當年的拆遷房。包租奶姓包,脾氣確實不太好,但搞衛生她是認真的。誰犯到她跟前,她能立馬不留情面地沖人辦公室開炮,她是誰也不忌憚,李伯清站她面前,也不是沒被她甩過拖把,但李伯清也無可奈何,人有個在省政府的兒子。
潘曉亮拔腿要沖去中午的辦公室,卻驀然被高典拽住,還遞了兩杯咖啡過去:“有人收拾過了,他讓我謝謝你倆。”
潘曉亮定下心來,也沒接咖啡,而是看了眼一旁臉紅紅的吳娟說:“道謝不當面嗎?太沒誠意了吧。”
吳娟倒是一秒沒猶豫地接過笑笑說:“其實真不用這么客氣。”
高典說:“娟妹,你倒是猶豫一秒呢。”
吳娟更不好意思了,潘曉亮冷嗤一聲,“他人呢?下午還練不練了?”
高典笑笑說:“曉蓮,你急什么啊,這不是壯丁退團了,這空檔得補上啊,喵去找他以前的朋友過來補個位。”
“砰——”一聲,羽毛球高高拋起,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掉落在場地另一邊,俞津楊根據弧線高度預判落地,不緊不慢地往后退了幾句,反手抽了一拍,單刀直入和對面的人溫柔地開口:“怎么樣,泰禾,幫個忙?”
對面跳起來又是一記重重地扣殺,揚拍指了指網對面的人:“俞津楊,你他爹的能不能認真打!這段時間叫你打球叫不出來,好不容易等你主動來找我,竟然是想拉我去搞什么女團舞,你有毛病啊。你有本事打服我再說——”
不等他話音落地,對面一記騰空暴扣,羽毛球帶著久違的破風聲應聲率先落地了。
“……”
軟得不吃,那只能來硬得了。
“可以了嗎?”俞津楊淡聲問。
孫泰禾至今還是接不住俞津楊的扣殺,作為一名專業的業余羽毛球愛好者,他覺得俞津楊太過分了,“偷襲是吧。”
“你又不是沒長眼睛,自己沒反應過來怪我?”俞津楊隔著球網笑了聲,眼風一掃,讓他把球撿起來,“行吧,來。”
孫泰禾撈起球,警惕地掃他一眼:“我不打政治羽毛球啊。你上次陪幾個領導打球的鳥樣我還記得。水放的,星光塔都要被你淹了。”
“廢什么話,打不打。”
孫泰禾見他面色冷下來,才突然反應過來,俞津楊當時是為了在開庭前能拿到他爹的傷殘證明。眼見那陣唐阿姨天天往醫院殘聯兩點一線跑,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缺東補西地告訴他們證明材料不夠,他們當時幾個兄弟都氣得哭笑不得,四一哥都一目了然地躺在那,但是沒有那個紅章就是行不通。
孫泰禾把球發過去:“你們這案子是不是馬上要開庭了,傷殘鑒定結果還沒下來嗎?拖得越久是不是對你爸的傷殘鑒定結果不利?”
俞津楊反手一擊:“嗯。”
這事兒難講,如果后期裝上假肢,恢復不錯的話,不說法院怎么判,連他們這些家屬都會降低對結果的預期,因為最難熬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保不齊就是李伯清那邊施壓了。”孫泰禾高高舉起拍子,一記重扣,喘著氣說,“不然不可能一張傷殘證明都下不來,這幫人是真賤啊。”
在這之前,俞津楊跑了很多趟,也沒用,現在怎么催都沒用,他這周末約了李連豐打球,打算從他嘴里再探探口風,如果李伯清能只手遮天到這個地步,他也只能另辟蹊徑了。
***
五點,正值下班高峰期,小畫城也陸陸續續有車輛進出。中午還威武生風兩位同志,這會兒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潘曉亮蹲在地上抽悶煙,一氣兒罵完才想起來下個月的工資條還捏在壯丁哥的手里。
吳娟也默默往邊上撤了一步說:“咱倆還是太沖動了,隔壁財務部的娜娜跟我說,壯丁哥已經告到副總那里去了,明天還不知道要怎么整我倆呢。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聽映橋姐的留下來了。”
潘曉亮“嘖”了聲,抽著煙說:“騙騙你自己得了,你為什么留下來你自己不知道嗎?”
不等吳娟回話,高典從樓上噔噔噔幾步跑下來,勾著潘曉亮的胳膊說:“走啊,喵搞定了,他說順便請你倆吃個飯,賞個臉唄。”
潘曉亮沒回答,嘲諷地看了眼吳娟。
吳娟說:“去哪兒吃啊。”
高典說:“江邊有個排擋,你倆誰有車?”
潘曉亮晃了晃電瓶車鑰匙,“只能坐一個,你倆誰坐。”
高典立馬就反應過來:“那肯定我坐啊,你倆單獨一輛車不合適吧。娟妹,你掃小黃車去吧。”
***
江風貼著江水悠悠送過來,孜然粒兒在紅彤彤的炭火中,“噼啪”炸開,逐漸爆出油香。沿岸的燈火次第亮起,一簇簇的霓虹像被揉碎的光,落在江面上,襯得這平靜無瀾的江水也活泛起來,粼粼漾漾地蕩著岸上死氣沉沉的人面。
“你倆戰況如何?”高典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
孫泰禾招手要了一打啤酒,氣不打一處來:“他不講武德,剃我光頭,所以我要好好宰他一頓,你們別客氣,隨便點啊。”說完,瞧了眼兩人后面的吳娟,張嘴就是一句油腔滑調地:“你們景區的工作人員怎么一個個長得都跟仙女似的,前兩天還球館碰見妙嘉了,她現在也好漂亮。”
孫泰禾是俞津楊高中一次聯校的文藝匯演上認識,他倆后來加入一個舞團,也知道俞津楊這幾個發小關系不錯,高典和他來往比較多,另外倆女生幾乎很少打照面。
論顏值孫泰禾能和鐘肅爭個高下,鐘肅氣質和俞津楊比較像,都屬于冷峻帥哥那掛。但孫泰禾是痞帥那掛的,蠱惑起人來也是一套套的,但真讓他上他又說你想得美,也難怪這倆母單能玩到一塊去。
至于高典,于他來說,顏值已經不重要了,腦子已經扣大分了。
于是吳娟紅著臉坐下,潘曉亮則黑著臉坐下,問俞津楊:“你這朋友正經人嗎?”
俞津楊看他一眼,繼續低頭掃點單的二維碼說:“不太熟,我球館撿的。”
孫泰禾斜他一眼,起身說:“那我走?”
俞津楊笑著給他拽回來,把手機丟給他,“點菜吧你,不宰我一頓走,能消你今天的心頭之恨嗎?”
孫泰禾:“這還差不多。”
他哐哐點了近五百的串兒,高典跟著也不甘示弱地唰唰點了近五百的串兒,還不忘謔孫泰禾一句:“孫泰禾,你要點臉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他爹的凈可著喵身邊的這些啃。”
孫泰禾說:“胡說八道。我什么時候霍霍過俞津楊身邊的。”
高典還真想不起來,孫泰禾每次都半心半意地撩兩句,根本沒下文。老板火速把烤串端上來,高典美滋滋地擼著串兒才突然想起來:“橋呢?今天好像一天都沒在景區見到她。你沒叫她嗎?”
俞津楊靠在燒烤攤的塑料椅上,不知道過于放松還是什么,椅背被他壓得嘎吱嘎吱作響,拿起面前半聽啤酒喝了口,今天沒開車,他打算走回去,慢慢在嘴里轉了圈:“我沒叫她。”
高典咬著串的手就停下來了,嘴角還沾著紅艷艷的辣椒面,有些咋舌道:“啊?你怎么敢不叫她。”
提到這名字,孫泰禾倒是想起一事兒來。其實當年中考的時候,他就靠在門口的墻根下和幾個狐朋狗友學吞云吐霧,那會兒買不起什么好煙,抽得還是大前門,劣質的煙草味嗆得他直咳嗽,也就是在那個瞬間,他和哥幾個忽然聽見有三個傻子猝不及防地在三中的校門口一唱一和地嚎起來——
“劉禹錫!字夢得!”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李映橋!潭中見!”
“潭中見!”
孫泰禾記得太清楚了,當時給他的沖擊真不小,原本就被大前門嗆得渾身難受的他,差點連肺都咳出來,他意猶未盡表情晦澀地說:“我當時就想,這輩子一定不能讀太多書!”
高典聽得一愣楞,他是全然蒙在鼓里,后來也沒人和他復盤過,串都啃不下去,滿眼震驚:“不是,喵你們三個當時這么中二呢?靠啊,這么多年,你們愣是一點兒都沒告訴我。”
孫泰禾說:“他當時是不是被人揍過,臉腫得像個豬頭,后來我倆在聯校匯演上一起跳舞的時候,我都沒認出他來,這小子原來這么帥呢。”
這事兒高典就很有發言權了,他哼唧一聲喝了口啤酒潤潤嗓子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來說!中考前幾天他被人綁架了,失蹤好幾天,我們當時幾個都不知道,還是最后中考前一天晚上,橋橋根據他發的短信推斷出來,然后讓老師打電話確認,媽呀還真是被人綁架了,然后我們橋橋通過破解一串數字密碼把他給救出來的。簡直跟拍電影一樣,非常刺激。”
潘曉亮聽得是直瞪眼,他忽然把酒瓶子一扔說:“你等會兒,我有個問題。”
高典把一串烤韭菜啃得咔吱咔吱響說:“你放。”
“李映橋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
吳娟下意識地白他一眼:“潘曉亮,除了你們潭中其他學校是不能出人才對吧?”
高典咧嘴一笑:“巧了不是,橋就是潭中畢業的。”
潘曉亮一愣,手里的香菇“啪嗒”掉地上:“靠!她居然是潭中的,她的行事作風可真的一點都不潭中,哪有潭中人會這么瘋的。”
“你這哪來的刻板印象?”俞津楊倒是難得插句嘴。
潘曉亮掰著手指數說:“反正我們那屆的潭中人要么都在市政單位,要么國企,要么公檢法。銀行都算食物鏈底端了。哦,還有幾個會計在牢里。”
孫泰禾問:“……是咋都要吃上國家飯是嗎?那你不是例外嗎?”
潘曉亮:“所以我混得最差啊,同學會都沒去過。”
顯然不全是,吳娟是知道的,她說:“他就是永遠要跟那些最牛的比,混得差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就是看不見,他很矛盾的一個人,有時候很自信,有時候又極度自卑。”
高典笑了笑,勾住他的肩膀說:“曉亮,這就是你不懂事了,我、喵、妙嘉,我們幾個都是潭中畢業的。怎樣?”
潘曉亮是真不可置信:“……潭中的大門真好進啊,高典連你都是?”
高典更是神秘一笑:“這事兒就得從一個叫梁梅的女人說起。”
說到這,高典突然想起來,看著俞津楊突發奇想地說:“對了,喵,梁老師和朱小亮是不是都還在G省支教呢?要不要我們找個時間組團去探個親怎么樣?”
“這事兒你得問你偶像。”俞津楊靠在那悠悠道。
當年李映橋不光對他放了狠話,說不混出頭誓不返鄉,她對梁梅也是。
那時他們幾個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一切也都塵埃落定了。李映橋以為他們拼死拼活地考上大學,總能給梁梅一個再回去教書的信心。就算畫城小學不行,那就多試幾家嘛,總有學校在認真了解她的事跡之后,會愿意讓她回去教書的。
只是他們那時候年紀尚輕并不知道,梁梅那次告學校、告錢東昌的事件,在一個人情盤根錯節的小鎮里,影響力可想而知,何況那年還有人因此摘了頂上烏紗。
于是梁梅這個名字在豐潭的教育系統里成了一個禁忌話題,沒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朱小亮讓胡正托關系托到教育局,也是頻頻吃閉門羹。
但不知內情的李映橋和俞津楊,也不曉得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不是所有人都能黑白分明地列隊站開。上帝也沒有給任何人發底牌,誰是狼人誰是好人倒牌一掀就能一目了然。被冤死的人太多太多,一個梁梅而已,哪怕是一百個梁梅也照埋不誤。
但他們對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天真未泯的期待,于是算上方玥他們總計五個人,每個人都為梁梅手寫了一封長達四頁的信紙,總計二十頁紙,甚至復印好他們每個人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然后小心翼翼地裝幀好之后,準備寄去教育局。
這期間他們涂涂改改,大概是著急,總寫錯別字,一些平時不會犯的小錯誤連連發生,他們商量著要不改成機打吧,可是機打沒有手寫有誠意,教育局的領導會認真看嗎?
幾人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認認真真、一筆一劃把信寫下去,修修改改,全部寫完之后,他們每個人都幾乎用正楷謄抄一遍,要確保每個字都能讓領導們看清楚。
鄭妙嘉甚至還單獨封了一封漫畫信,把他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都畫在漫畫里——上課愛玩蛐蛐、能大聲說出中華大刀螳、也能自信說出奧斯特洛夫斯基全名的小畫城保護神李映橋、總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們的錯題,也總代替梁老師執行沒收李映橋漫畫的人民公敵俞津楊、總出糗卻也總毫不吝嗇地為他們海豹式鼓掌的高典、可可愛愛的她自己以及總嫌他們不愛數學又怕他們真愛上數學變得和他一樣的數學瘋子朱小亮,還有那個什么都能游刃有余卻總在廚房炸鍋的梁梅……
他們甚至在信封上寫了一句醒目的話:如果領導們沒有時間看信的話,那也希望您能抽一點點時間把這封漫畫看完,絕對絕對絕對比看信省時間。我們保證!
他們花了整整一周時間,除了扒兩口飯的時間,其余時間全撲在那些信上,等誠意滿滿地把這些信裝幀好,他們沒有告訴梁梅,只偷偷告訴了朱小亮,朱小亮不知道站哪邊的,竟然直接和梁梅說了。
梁梅立馬冒雨踩著一路四濺的泥水沖到農貿市場找到李映橋,她知道始作俑者一定是她,一見面二話不說就讓她把東西拿出來,甚至看也不看地,當著她的面就把信給撕了。
其實李映橋本來不覺得她會感動,梁梅本身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但也沒想到她是這樣歇斯底里的反應。
她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完全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她指節都發白地用力絞緊那些信箋,在那個雨夜里,路燈下女人的手指發狠到變形,指節森白狠戾,好像骨頭都要鉆出來。
等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要去保護的時候,伸手忍不住去抓時,梁梅已經“嗤啦”撕成兩半,她轉過臉,頭發絲兒還在滴著水,眼睛卻干得很,像路邊被人壓垮又狠狠踩過的枯草一樣。
李映橋完全不理解她為什么這樣,她看著她手上那一沓被撕碎的信箋,她氣得渾身發抖,她拼命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想讓自己抖得不要那么厲害,她很少有這種被人氣倒說不上來話的時刻。
梁梅卻冷冰冰地看著她,第一次聲嘶力竭地吼了她:“誰要你自作多情,誰要你管我的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李映橋,你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你以為你能幫到我嗎?你這些矯情的東西,只會讓所有人都更難堪!”
李映橋第一次被人活生生氣哭了。
俞津楊當時給李映橋送攢了三年的柯南全套。
他站在她倆身后雨霧蒙蒙的路燈下看師徒倆吵架,看李映橋被氣到大哭不止,然后直接抓著梁梅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