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將清輝灑在林府別院的青石板上,映照出斑駁的樹影。蕭書生蕭琰劍尖劃過晨露,帶起一串銀弧。他身著月白長衫,袖口隨劍風翻飛,墨發被玉簪束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與那張俊朗卻帶著幾分書卷氣的臉龐相得益彰。
“嗤” 的一聲輕響,劍尖精準點在三寸外的露珠上。水珠在劍面震顫三下,竟未碎裂,反而順著劍脊緩緩滑落,在觸及護手時驟然崩成霧靄。這一手 “凝露” 的絕技,正是他所創劍法 “快劍斬宵” 中的基礎招式,看似簡單,卻對出劍的速度與力道掌控有著極高的要求。
三年前,他還是江南貢院的才子,一手簪花小楷名動京華。可如今,指節上的薄繭與劍穗上凝結的霜氣,都在訴說著那段被血色浸染的過往。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劍峰斜指地面,帶起的氣流讓院角的銅鶴香爐微微晃動,一縷青煙隨之扭曲、飄散。
“蕭先生好功夫。”
蒼老的聲音從月亮門外傳來,管家林伯捧著茶盞站在梅樹下,褐色的綢緞馬褂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看著青石板上縱橫交錯的劍痕,那些深達半寸的印記在晨露中泛著金屬般的冷光,仿佛是時光刻下的傷痕。“老爺說,再過三月便是秋闈,先生真打算放棄?”
蕭書生蕭琰收劍回鞘,動作行云流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劍鞘撞擊腰側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他接過茶盞,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驅散了練劍后的寒意。“林伯,你看這劍痕。” 他抬手示意,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墨跡能殺人時,我再握筆不遲。”
茶霧裊裊,模糊了他眼底的紋路。三年前那場科場舞弊案,三十七位舉子血染貢院,他是唯一的幸存者。那夜的月光與今夜相似,只是空氣中彌漫的不是茶香,而是濃稠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每當閉上眼,那些慘死的同窗、飛濺的鮮血、猙獰的兇手面容便會清晰地浮現,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忽然,西墻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如同打破寂靜的第一聲驚雷。蕭書生蕭琰的指尖驟然收緊,茶盞在掌中發出細微的裂痕。林伯剛要轉身,便被他按住肩膀,那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老人的骨頭。
“別動。” 蕭書生蕭琰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冬日結冰的湖面,平靜下暗藏洶涌。他的目光掃過院墻陰影處,那里的紫藤蘿仿佛活了過來,枝葉間閃過幾抹不易察覺的黑色。
七息之后,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過墻頭,足尖點在青石板上竟未發出半點聲響。他們手中的短刃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顯然淬了劇毒。為首者比出手勢,三人呈品字形散開,動作利落,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蕭書生蕭琰將林伯推向假山后,自己則緩步走向庭院中央。他的右手按在劍柄上,指腹摩挲著冰冷的鯊魚皮劍鞘,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紛亂的心緒漸漸平靜。“林府與諸位無冤無仇,”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刺客耳中,“何苦做這刀下亡魂?”
為首的刺客冷笑一聲,面罩下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取你狗命,” 他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便是雇主的意思。” 話音未落,三人同時發難,短刃劃破空氣的銳響如同死神的低語。
蕭書生蕭琰的身影突然模糊,如同被晨霧籠罩。只聽 “嗆啷” 一聲龍吟,秋水般的劍光驟然綻放,仿佛將整個庭院都照亮。快,快得讓人看不清招式,只能看到一道道銀色的閃電在黑暗中穿梭。
“快劍斬宵”,這三個字在江湖中代表著死亡。據說這套劍法的最快境界,能在一息之間斬出七劍,每一劍都快如流星,避無可避。
第一道血線出現在左側刺客的咽喉,他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便已捂著脖子跪倒在地,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涌出,在青石板上積成一灘暗紅。
為首者瞳孔驟縮,他闖蕩江湖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倉促間回刀格擋,“鐺” 的一聲脆響,短刃竟被震得脫手飛出。他只覺虎口發麻,手臂失去知覺,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蕭書生蕭琰的劍已如毒蛇般刺向他的胸口。為首者也是個狠角色,竟硬生生扭轉身體,避開要害,任由劍鋒在肋下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劇痛讓他嘶吼一聲,另一名刺客趁機從右側撲上,短刃直取蕭書生蕭琰后心。
蕭書生蕭琰卻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左腳猛地后踹,正中那刺客的小腹。只聽一聲悶哼,刺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院墻上滑落在地,口中涌出烏黑的血液 —— 他內臟已被這一腳震碎。
轉眼之間,三名刺客便一死一傷,只剩下為首者還在苦苦支撐。他看著蕭書生蕭琰手中那柄仿佛有生命的長劍,心中終于生出了恐懼。“你是誰?” 他喘著粗氣,聲音中帶著顫抖。
蕭書生蕭琰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劍。月光在劍身上流淌,映出他冰冷的眼眸。那是一雙看透了生死的眼睛,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栗。
“快劍…… 蕭書生蕭琰?” 為首者突然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三年前,那個在貢院血案中消失的狀元郎,傳說中以一己之力斬殺二十名殺手的神秘劍客。
劍光再起,這一次更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為首者甚至沒能做出任何反應,便感覺頸間一涼,意識如同潮水般退去。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仿佛在看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蕭書生蕭琰收劍而立,劍尖的血珠順著鋒刃緩緩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妖艷的紅梅。他側耳傾聽,主院方向隱約傳來廝殺聲,顯然這只是第一波襲擊。
“先生!” 林伯從假山后探出頭,臉色蒼白如紙,“快…… 快去救老爺!”
蕭書生蕭琰點點頭,目光掃過地上的尸體,眉頭微蹙。這些刺客的手法很特別,短刃上的劇毒帶著淡淡的杏仁味,像是西域的 “牽機引”,但又有所不同。更讓他在意的是,為首者腰間的玉佩 —— 那是一塊雕刻著黑鷹圖案的墨玉,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林伯,鎖好別院,待在里面不要出來。” 蕭書生蕭琰說完,縱身躍出圍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今夜的林府,注定無眠。
穿過曲折的回廊,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幾名林家護衛倒在血泊中,死狀凄慘,顯然是猝不及防之下遭到了襲擊。蕭書生蕭琰的心沉了下去,林府的護衛雖不算頂尖高手,但也都是身經百戰之輩,能如此迅速地造成這般傷亡,來者的實力不容小覷。
突然,前方傳來激烈的兵器碰撞聲。蕭書生蕭琰加快腳步,轉過月洞門,只見主院的庭院中已是一片混戰。二十余名黑衣刺客正圍攻著十余名林家護衛,而在人群中央,一位身著錦袍的老者正手持鐵尺苦苦支撐,正是林府主人林萬山。
林萬山雖已年過花甲,但身手依舊矯健,鐵尺使得虎虎生風。但面對三名高手的圍攻,他漸漸力不從心,左臂已經受了傷,鮮血染紅了半個袖子。
“林世伯!” 蕭書生蕭琰大喝一聲,劍光如電般殺入戰團。他的目標很明確,直指圍攻林萬山的三名刺客。
“蕭小子?” 林萬山又驚又喜,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敢怠慢,“小心,這些人是黑風堂的!”
黑風堂,江湖中最神秘的殺手組織,據說只要出價夠高,他們能取任何人的性命。三年前貢院血案,幕后主使便與黑風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蕭書生蕭琰的出現,立刻改變了戰局。他的劍太快了,快得讓黑風堂的殺手們難以適應。轉眼間,便有兩名刺客倒在他的劍下。圍攻林萬山的壓力驟減,老者趁機喘息,鐵尺一揮,逼退身前的敵人。
“蕭小子,你怎么會……” 林萬山剛想問什么,卻見蕭書生蕭琰突然轉身,劍光向后撩去。只聽 “叮” 的一聲,一枚淬毒的銀針被劍鋒擋開,射入旁邊的石榴樹中,樹枝頓時枯萎變黑。
“小心暗箭!” 蕭書生蕭琰提醒道,目光掃向屋頂。那里影影綽綽,顯然還隱藏著弓箭手。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從府外傳來,如同龍吟九天。蕭書生蕭琰心中一凜,這嘯聲內力深厚,顯然是頂尖高手的氣息。他抬頭望向府門方向,只見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掠過墻頭,落在庭院中央。
來人身著青色長衫,手持折扇,面容俊雅,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但他眼中的寒光,卻比那些殺手更加凜冽。“快劍蕭書生蕭琰,” 青衫人微微一笑,折扇輕搖,“三年不見,別來無恙?”
蕭書生蕭琰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地盯著對方。他不認識這個人,但對方的氣息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閣下是誰?”
“在下柳輕侯,” 青衫人笑容不減,“黑風堂,新晉供奉。”
柳輕侯的話音剛落,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蕭書生蕭琰只覺眼前一花,一道凌厲的勁風便已逼至面門。他倉促間橫劍格擋,只聽 “鐺” 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力傳來,他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隱隱作痛。
好強的內力!蕭書生蕭琰心中暗驚。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武功路數很奇特,看似輕飄飄的折扇,卻蘊含著千鈞之力,而且變化莫測,讓人難以捉摸。
“你的劍很快,” 柳輕侯收起折扇,笑容依舊,“但還不夠快。”
蕭書生蕭琰深吸一口氣,調整著體內翻騰的氣血。他知道,這是他遇到的最強對手。“快不快,試過才知道。”
話音未落,蕭書生蕭琰的身影已經動了。這一次,他使出了 “快劍斬宵” 的精髓,劍光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每一劍都快如閃電,角度刁鉆,封死了柳輕侯所有的退路。
柳輕侯卻絲毫不慌,折扇開合之間,總能在毫厘之間擋住蕭書生蕭琰的劍。他的步法輕盈飄逸,如同閑庭信步,卻總能避開最危險的攻擊。兩人的身影在庭院中快速移動,劍光與扇影交織,發出陣陣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聽得旁人無不心驚膽戰。
林萬山趁機指揮護衛們反擊,戰局漸漸穩定下來。但他的目光始終緊盯著蕭書生蕭琰與柳輕侯的戰斗,臉上寫滿了擔憂。他知道,這場對決的結果,將決定整個林府的命運。
激斗已過百招,蕭書生蕭琰漸漸感到體力不支。柳輕侯的內力實在太過深厚,而且他的折扇看似防守,實則暗藏殺機,時不時會突然反擊,逼得蕭書生蕭琰不得不回劍自救。
“蕭書生蕭琰,你輸定了。” 柳輕侯的笑容變得有些猙獰,“三年前你能從貢院活著出來,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今天,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實力。”
蕭書生蕭琰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調整著呼吸。他知道柳輕侯說的是實話,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耗死。他必須想出辦法,找出對方的破綻。
就在這時,蕭書生蕭琰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柳輕侯的腳下。他發現,柳輕侯雖然步法飄逸,但在轉身的瞬間,左腳總會微微一頓。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常人根本不會注意,但在蕭書生蕭琰眼中,卻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蕭書生蕭琰深吸一口氣,突然改變了劍招。他的劍變得更加飄忽不定,時而快如閃電,時而又慢如流水,讓柳輕侯也有些捉摸不透。
“故弄玄虛。” 柳輕侯冷哼一聲,折扇猛地向前一送,直取蕭書生蕭琰心口。
就是現在!蕭書生蕭琰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就在柳輕侯左腳落地的瞬間,他的劍突然變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對方的左腳腳踝。
柳輕侯顯然沒料到蕭書生蕭琰會有此一招,倉促間想要躲閃,卻已來不及。只聽 “噗嗤” 一聲,劍尖沒入了他的腳踝。
“啊!” 柳輕侯發出一聲痛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招式所傷。
蕭書生蕭琰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劍招再變,如同狂風暴雨般猛攻而上。受傷后的柳輕侯身法大減,漸漸落入下風。
“可惡!” 柳輕侯怒吼一聲,折扇突然張開,無數細針從扇骨中射出,如同漫天飛蝗。
蕭書生蕭琰早有防備,縱身向后一躍,避開了大部分細針。但還是有幾根擦著他的手臂飛過,留下幾道血痕。他只覺手臂一陣麻木,知道細針上有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柳輕侯突然轉身就跑,身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顯然,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勝算,不想在這里白白送命。
蕭書生蕭琰沒有去追,他能感覺到毒性正在快速蔓延。他急忙封住手臂上的穴道,減緩毒素擴散的速度。
“蕭小子,你怎么樣?” 林萬山急忙跑過來,關切地問道。
“沒事,” 蕭書生蕭琰搖搖頭,“只是一點小傷。” 他看向周圍,戰斗已經結束,剩下的刺客要么被斬殺,要么已經逃走。庭院中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尸體和血跡。
“多謝你,蕭小子。” 林萬山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后怕,“如果不是你,林府今天恐怕就要大禍臨頭了。”
蕭書生蕭琰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具尸體上。那是柳輕侯留下的,腳踝處的傷口還在流血。但讓蕭書生蕭琰在意的是,尸體的脖子上,掛著一塊與之前那些刺客相似的黑鷹玉佩,只是這塊玉佩更加精致,上面的黑鷹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展翅高飛。
“林世伯,” 蕭書生蕭琰拿起那塊玉佩,“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林萬山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這是…… 黑鷹令。” 他的聲音有些凝重,“據說,只有黑風堂的核心成員才會佩戴。”
蕭書生蕭琰心中一動,看來這次的襲擊,并不只是針對林府那么簡單。黑風堂如此大動干戈,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陰謀。
“蕭小子,” 林萬山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蕭書生蕭琰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三年前的貢院血案,幕后主使就與黑風堂有關。我懷疑,這次他們襲擊林府,可能是沖著我來的。”
林萬山恍然大悟,難怪黑風堂會突然襲擊林府。他看著蕭書生蕭琰,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黑風堂勢力龐大,而且行事狠辣,你一個人恐怕很難應付。”
蕭書生蕭琰握緊了手中的劍,目光堅定:“我會查下去,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找出當年血案的真相,為那些死去的同窗報仇。”
就在這時,一名護衛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慌張:“老爺,蕭先生,不好了!府外…… 府外來了好多官兵!”
蕭書生蕭琰和林萬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個時候,官兵來做什么?
兩人快步走到府門處,只見府外站滿了手持刀槍的官兵,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面容威嚴,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