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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辰逸指尖微頓，隨即笑道：“不過是臣胡亂畫的玩意兒，想著娘娘或許會覺得新鮮。”
他避開了具體解釋，目光卻落在林薇手中的波浪鼓上，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林薇握著鼓柄輕輕轉動，鼓面的圖案隨著晃動重疊又分離。
那分明是簡化的齒輪結構，還有幾道類似電路板的紋路，縱然線條稚嫩，卻絕非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
“確實新鮮。”她抬頭，眸光清亮如孩童，語氣卻帶著幾分成年人的探究，“蘇大人見多識廣，連這種‘奇形怪狀’的圖案都想得出來，倒像是……從哪里聽來的故事？”
蘇辰逸心中一動，面上卻依舊溫和：“許是臣幼時做過類似的夢吧。夢里有會自己跑的鐵盒子，有能飛上天的大鳥，還有……”他頓了頓，看向林薇，“還有個很聰明的小姑娘，說這些都是將來會有的東西。”
這話一出，林薇捏著波浪鼓的手猛地收緊。
鐵盒子？會飛的大鳥？這分明是汽車和飛機的雛形描述！
難道蘇辰逸也和她一樣，并非這個時代的人？
她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故意歪著頭，用孩童的語氣咯咯笑道：“蘇大人的夢真好玩！那夢里的小姑娘，是不是和阿昭一樣大小呀？”
“和阿昭一樣。”蘇辰逸順著她的話接下去，聲音放輕了幾分，“只是她總說自己身子沉，像是被什么東西困住了，想飛卻飛不起來。”
林薇就像被狠狠一揪。
被東西困住？這說的不正是她嗎？穿越到七歲半的太后身上，困在這深宮牢籠里，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她抬眼看向蘇辰逸，恰好撞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沒有探究，沒有算計，只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共鳴？
“蘇大人。”林薇忽然斂了笑，語氣沉靜下來，“您說，這世上真的有能飛的大鳥嗎？”
蘇辰逸望著遠處宮墻上空盤旋的鴿子，輕聲道：“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只要有人肯想，肯做，總有一天能飛起來的。”
一陣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御花園的花香混著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薇低頭看著手中的波浪鼓，齒輪圖案在陽光下微微發亮。
她忽然舉起鼓，用力晃了晃：“咚咚咚……”
清脆的響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那等將來大鳥飛起來的時候，蘇大人可要記得叫上阿昭呀！”她揚起臉，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卻藏著只有兩人能懂的期許。
蘇辰逸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一暖，鄭重點頭：“一言為定。”
不遠處，幾雙眼睛卻望著這里。
“去把那個波浪鼓給我奪來！”一個稚嫩的女童聲音響起。
此人正是收養在太妃名下的女童，名蕭悅。今年九歲。
和雯萱一樣，也是從小被培養的心腹。與之不同的是雯萱對外說是長公主的女兒，實際是個婢女，可是這個女童，是一個孱弱妃子的女兒。
本是打算安排在太后娘娘手下撫養的，被太妃奪了去，太妃說膝下無子。
當時，太后娘娘教養眾多，不堪重負，因此先帝也就同意了。
太妃先后收養了兩個小皇子和包括她在內的兩個公主。
蕭悅之所以受寵，是因為本是妃子女兒，另外的那位公主和兩個皇子，卻是先帝在外面的女人生的，接回宮里的。
因此她就比其他的，稍微跋扈了些。
林薇看著蕭悅邁著小短腿，跟著幾個宮女耀武揚威的走過來，按照原主的記憶立刻分辨了出來。
看他們來勢洶洶的樣子，不像善茬，她便示意蘇辰逸暫時不要把自己變小的事情說出去。
“娘娘，我看他們好像是沖著你來的！”
“不便多說，我倒是想看看他們要做什么。”
林薇年紀如此小，奶聲奶氣的樣子卻如此臨危不懼，蘇辰逸好生佩服。
不遠處，又來了幾個殿的好奇宮女和太監。
“孩童們打架么……”他們心照不宣的圍了過來。
發現是不得勢的太妃收養的蕭悅。
仗著自家主子有權勢，他們竟然笑了起來。
“宮里缺這些物件嗎？看起來是要搶奪……”
蕭悅被周圍的哄笑聲刺得耳膜發疼，圓睜著眼睛瞪向林薇，尖聲道：“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搶啊！”
兩個宮女領命上前，一左一右朝林薇包抄過來。
林薇抱著波浪鼓往后退，腳下像踩著風火輪似的靈活，奶聲奶氣地喊：“這是蘇大人給我的，不給你！”
她瞅準空隙往旁邊一躲，恰好讓兩個宮女撞在一處。
其中那個最胖的宮女本就重心不穩，被同伴一撞，驚呼著撲向池塘，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岸邊眾人的衣擺。
“噗嗤……”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緊接著太監宮女們的笑聲便像滾雪球似的傳開。
胖宮女在水里撲騰的模樣，活像只翻肚皮的白鵝，蕭悅的臉霎時漲成了豬肝色。
“都給我閉嘴！”
她抓起地上的石子就往林薇那邊扔，卻被蘇辰逸不動聲色地擋了下來。
石子砸在蘇辰逸的朝服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蕭悅見狀更氣，眼尖地瞥見不遠處槐樹上掛著個簸箕大的馬蜂窩，竟撿起塊拳頭大的石頭就狠狠砸了過去。
“我讓你們笑！讓馬蜂蟄死你們！”
馬蜂窩應聲落地，黑壓壓的蜂群嗡鳴著騰空而起，直撲人群。
林薇心頭一緊，飛快從空間里摸出個指甲蓋大的銀器，指尖在上面輕輕一按。
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波蕩開，原本沖向她的蜂群像是被無形的手撥轉方向，齊刷刷朝蕭悅那群人飛去。
林薇攥緊銀器，暗自思忖：只讓她們嘗嘗被追的滋味就好。
“快跑啊！這蜂有毒！”
蕭悅的尖叫刺破蜂鳴，她拽著身邊的宮女就往假山后鉆，那驚慌失措的模樣不似作偽。
林薇與蘇辰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御花園每日打掃，怎會有如此大的馬蜂窩？蕭悅又怎知蜂有毒？
正思忖間，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來：“蘇大人！……出事了！新晉的李嬪、張嬪幾位主子，都被馬蜂蟄了，如今臉腫得像發面饅頭，門都不敢出！陛下正在尋你，請你過去一看！”
蘇辰逸眉頭緊鎖：“查過馬蜂的來歷嗎？”
“查了，御花園偏僻的角落里竟藏了好幾個蜂巢，像是……像是特意放在那兒的。”
林薇心中咯噔一下，借口頭暈讓蘇辰逸先處理事宜，轉身快步回了寢殿。
她關緊門窗，進入空間，將早上偷偷收的一只“馬蜂”放進分析儀。
屏幕上跳動的分子結構讓她瞳孔驟縮。
這蜂毒的核心成分，竟與三王爺“尸檢”時提取的毒素如出一轍！
只是濃度稀釋了不少，才只讓人腫脹發癢。
“原來不是鶴頂紅……”
林薇喃喃自語，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這些帶毒的蜂，就是沖著攪亂后宮來的。可是為何要給老三下毒……”
窗外傳來蘇辰逸的腳步聲，林薇迅速收起儀器，重新變回那個懵懂的小太后。
門被推開時，她正抱著波浪鼓發呆，陽光透過窗欞落在鼓面的齒輪紋路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查到些眉目了？”她仰頭問。
她吩咐蘇辰逸在她身邊坐下。
蘇辰逸聲音壓得極低：“太妃宮里的人，昨日往御花園送過幾筐‘花木’。”
林薇指尖在鼓面上輕輕一點，齒輪的影子在墻上轉了半圈：“看來這深宮的鳥兒，有的恐怕想飛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