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頭、巫蠱之術,其害不僅在于毒身,更在于伐魂。
性命相依,魂魄肉身相生相養,一旦靈魂遭亂,外則禍形,內則亂神,或言語癲狂,或行止失度。
所謂“**水”中的“**”二字,便是源于此。
然而,墨家機關城的基本作用,恰是固守神魂,這金湯重城內外森嚴,凡對靈魂不利的術法,若不能先破其重重禁制,根本就難侵分毫。
機關城又與靈魂強韌掛鉤,靈魂愈強,城中戒備越發森嚴,防備越嚴密,則靈魂越難受到傷害,兩者完全相互成就。
天璇耐著性子給韓舒講解了一番。
“天璇老師,那我問你,防備的上限在何處?”
“很高?!?/p>
“有多高?”
“城墻有多高就有多高,你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擔憂,真有機關城護不住的手段,那你我確實就該灰飛煙滅了?!?/p>
韓舒心中了然,這個世界針對靈魂的術法上限,乃“八奇技”之一的“雙全手”。
呂良探查田晉中的記憶,要被田老堅定無比的意志攔住許久,曲彤培養傀儡,更是只能找那些心境有缺的家伙,想來這機關重城確實安全感十足。
不過韓舒也沒因此掉以輕心。
天下那么大,鬼知道有沒有其他稀奇古怪的術法。
“降頭、巫蠱,都需生辰八字或隨身物件來當作施法媒介,那個女人拿走了我什么東西?”
“頭發?!碧扈氐?。
高中校訓規定,男生頭發不得太長,韓舒是考前兩個月蓄發,現在發長五厘米左右。
要是硬揪的話,我肯定有所察覺···
等等!
我不會剛打算入數學專業,就開始脫發了吧?
“不行不行,要守納住頭頂的生機···”
···
翌日,五仙教總壇——說是總壇,倒不如說是間草藥鋪子。
庭院深深,藤蔓爬滿老墻,各類奇花異草錯落擺放,陽光透過枝葉灑下細碎光斑,顯得幽靜清雅。檐角銅鈴偶爾隨風輕響,更添幾分閑適。
此時,總壇“教主”陳宏圖正懶洋洋地逗弄著一只畫眉,哼著小調,活像個富貴閑人。
韓舒踏入院中,抱拳行禮:“晚輩見過陳教主了?!?/p>
陳宏圖聞言手一抖,差點把鳥籠子晃歪了,連連擺手道:“哎呦,可別這么叫!聽著怪別扭的。我在家排老二,喊我‘二爺’就成。”
韓舒從善如流:“陳二爺?!?/p>
“這就對了嘛。”陳宏圖咧嘴笑開,順手朝院中石桌一指,“瓜果點心都有,茶水管夠,果汁是今早才榨的,別客氣?!?/p>
兩人落座,陳宏圖隨手拈了顆葡萄丟進嘴里,含糊問道:“老杜信上沒細說,你到底來干啥的?”
他眼中透出幾分興致,“這年頭還有異人記得五仙教,倒是稀罕事了。”
韓舒不繞彎子,直接道:“聽聞貴教曾有一門秘法,可驅使‘五圣’相搏,以此調和五行流轉,晚輩心向往之,不知能否開開眼界?”
陳宏圖聞言,摸了摸光禿禿的后腦勺,嘿笑一聲:“那都是老輩兒閑扯的玩意兒,當不得真?!?/p>
韓舒目光微閃,淡笑道:“傳說未必無因,二爺說是不?”
陳宏圖樂了:“教里的典故,連弟子們都當故事聽,你倒當真?說起來真叫人笑話,教內弟子不信的東西,反惹得教外一群人掛念?!?/p>
韓舒挑眉:“還有人來討教?”
陳宏圖翹著腿,手指彈了彈茶杯,語氣略帶諷刺:“前些日子來了幾個南洋猴子,在這邊混了三四個月?!?/p>
“一個想學最糙的養蠱術,另一個胃口更大,張口就要金蠶蠱,還說必須是能‘積光成影’的那種。”
“咦~”韓舒搓了搓手臂,心里毛毛的。
這金蠶蠱他聽說過,傳說中最恐怖的蠱,煉制成功后,光積生影,影積生形,能化形害人,甚至有蠱師拿來與其陰陽交合。
“二爺,這一行人中,有沒有一個樣貌姣好的女人?”
陳宏圖搖頭:“都是歪瓜裂棗,沒個正形?!?/p>
韓舒繼續追問:“這些人還逗留在原地?”
“那我不知道了。”陳宏圖抓了把瓜子慢悠悠地嗑著,“待在這里也沒用,老祖宗的手藝再落魄,也不是什么玩意兒都能惦記的。”
毒術這東西,心術不正的人學了,那不是造孽?
“當然,我不是說你啊,咱自己人,標準門檻放低點。”光頭老人又補充了一句。
“晚輩知道?!?/p>
韓舒再度提起了“五圣”之事。
陳宏圖目光微沉,緩緩道出了其中關竅。
尋常煉蠱之術,根本行不通這般玄妙之法。
若僅將五圣困于一隅任其相噬,最終必只存其一,徒留殺伐,何來相生?
真正的關鍵,在于讓五圣通達靈性,方能五行輪轉,生生不息。
然而蟲豸本為卑微小物,靈智混沌難開,縱是在蠱師加成下煉制有成的異種毒物,也多半止步于兇性暴虐。
要尋齊這般五只靈物,無異于滄海取粟,即便是煉制,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出師不利,找尋核心材料的第一步,忽然就堵死了。
見韓舒眉頭深鎖,陳宏圖忽然好奇了。
“不是,你想要這流轉法子做什么?”
“當作機關傀儡的運行核心?!?/p>
“那用其他的一樣,像什么五臟之類的···額···小鐵啊,你陪我這侄孫去哀牢山轉一轉?!标惡陥D差點說錯話,話鋒極轉。
吩咐完,他看向韓舒說:“要真有成氣候的蛇蟲蜈蚣,二爺我親自幫你煉制?!?/p>
雖然多半沒有就是了。
聞言,何鐵開始深深犯愁。
“師父,我···能不能請旁人去?”
他欠了錢,現在正是用錢之際,外出哀牢山少說要兩三天的行程,這中間不知要誤多少天工。
對尋常異人來講,柴米油鹽才是真,那賣蟲的小攤才是生活的一切。
“咱教內除了你我,哪里還有第三個人?尋常人進的了哀牢山嘛?”
陳宏圖滿臉惑色,可轉念一想,貌似猜到了徒弟的顧慮,笑道,“回頭給你包紅包?!?/p>
“師父,這···不合適吧?”
“就這樣定了,回頭順路給小嫣家帶點糧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