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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發(fā)感覺自己的后背，瞬間就被冷汗浸透了。
完了！
這兩個字，如同兩座大山，轟然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首輔之女！
蘇輕雪！
他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當朝首輔蘇長青的大名，他如雷貫耳！
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跺一跺腳，整個大乾官場都要抖三抖的通天大人物！
而自己的逆子，竟然當街調(diào)戲首輔的千金？
這已經(jīng)不是找死那么簡單了。
這是拖著整個王家，一起跳進了萬丈深淵！
他之前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殺意，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邊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眼前這個年輕人敢如此有恃無恐。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對方的眼神里，自始至終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
人家，是在可憐他這個死到臨頭而不自知的蠢貨啊！
葉玄看著王德發(fā)那張由黑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白的臉，嘴角的弧度愈發(fā)冰冷。
他向前逼近一步，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王大人，現(xiàn)在，你還想和我談條件嗎？”
“你還覺得，讓你自斷一腿，是對我的恩賜嗎？”
王德發(fā)的身子猛地一顫，雙腿一軟，竟是差點步了柳承業(yè)的后塵，直接癱倒在地。
他看著葉玄，那眼神，已經(jīng)不再是憤怒與審視，而是帶上了一種近乎哀求的驚恐。
“撲通！”
王德發(fā)身后的一個親兵，因為過度緊張，手中鋼刀沒握穩(wěn)，掉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這聲脆響，也徹底擊潰了王德發(fā)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他臉上橫肉劇烈地抽搐著，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不……不敢……”
“是……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神醫(yī)！”
“神醫(yī)大人有大量，還請……還請您高抬貴手，救救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他深深地彎下了腰，那顆高傲的頭顱，終于低了下來。
姿態(tài)之卑微，語氣之誠懇，與剛才那副要將葉玄碎尸萬段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身后的那些兵士，一個個面面相覷，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家那個在云安城橫著走的副指揮使大人，會對著一個年輕人，怕成這個樣子。
葉玄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毫無波瀾。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要讓敵人恐懼，就必須先擊碎他所有的依仗和驕傲。
“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
葉玄淡淡地說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是是是！”王德發(fā)連連點頭，像個搗蒜的錘子，“求神醫(yī)出手，求神醫(yī)救命！”
“好。”
葉玄終于松了口。
“看在你一片愛子之心的份上，我就跟你走一趟。”
王德發(fā)聞言，頓時如蒙大赦，臉上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葉玄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頭一凜。
“不過，我治病，有我的規(guī)矩。”
“至于是什么規(guī)矩，到了你家，你自然就知道了。”
說完，葉玄不再看他，轉(zhuǎn)身邁步。
在與蘇輕雪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蘇輕雪的心猛地一跳。
她讀懂了那個眼神里的意思。
——別忘了我們昨晚說好的事。
那個瘋狂的計劃，再一次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誣告王德發(fā)意圖謀反！
這個計劃，簡直是天方夜譚，膽大包天到了極致！
可看著葉玄那自信從容的背影，蘇輕雪那顆本該充滿疑慮和恐懼的心，不知為何，竟是安定了下來。
她不知道葉玄到底要如何將這彌天大謊變成事實。
但她選擇相信他。
或者說，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
蘇輕雪垂下眼簾，對著葉玄離去的方向，幾不可查地，輕輕點了點頭。
……
王家大院。
奢華，卻透著一股子俗氣。
這是葉玄踏入王家大門后的第一印象。
王德發(fā)一路躬著身子，在前面引路，姿態(tài)放得極低，口中不斷地喊著“神醫(yī)這邊請”，生怕有半點怠慢。
府內(nèi)的下人看到自家老爺這副模樣，一個個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穿過幾重庭院，一股濃烈的藥味混合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神醫(yī)，犬子就在里面。”
王德發(fā)指著一間房門緊閉的屋子，臉上滿是焦急和期盼。
葉玄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房間內(nèi)，一片狼藉。
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桌椅東倒西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污濁之氣。
而在那張華麗的大床上，一個肥胖的身影正在瘋狂地扭動掙扎，口中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
正是王騰。
他的右腿被木板草草地固定著，但劇烈的疼痛，早已讓他失去了理智。
“廢物！一群廢物！連個大夫都找不到！我爹養(yǎng)你們這群狗有什么用！”
“啊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他一邊咒罵著，一邊將手邊能拿到的一切東西，都狠狠地砸向地面。
幾個侍女和家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在角落，不敢上前。
“騰兒！”
王德發(fā)看到兒子這副慘狀，心疼得眼圈都紅了，連忙沖了過去。
“爹請來神醫(yī)了！你的腿有救了！”
王騰聽到“神醫(yī)”二字，這才勉強停止了嘶吼，他通紅的雙眼，費力地朝著門口望去。
當他的目光，與門口那個云淡風(fēng)輕的年輕身影交匯時。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剎那，凝固了。
王騰臉上的痛苦表情，瞬間被無盡的錯愕與怨毒所取代。
他伸出顫抖的手，死死地指著葉玄，因為過度激動，聲音都變得尖利刺耳。
“是……是你！”
“爹！就是他！就是這個雜種打斷了我的腿！”
短暫的震驚之后，是火山爆發(fā)般的憤怒！
王騰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面目猙獰地對王德發(fā)瘋狂咆哮。
“爹！你還愣著干什么！”
“他就是兇手！你不是帶了人來嗎？”
“殺了他！快給我殺了他！！”
“我要讓他死！我要把他千刀萬剮！！”
王德發(fā)看著自己兒子的瘋狂咆哮，當下也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