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心中急轉,雖然他們自己并沒刻意犯錯,但那筆賠償的操作流程本就倉促,很多原始憑證都是后續緊急補的,更怕底下哪個環節為了粉飾報告細節亂寫亂畫被楊歸真揪住!
他心里瘋狂默念:“宋無忌啊宋無忌,你可千萬別在日志里瞎掰啊!還有那些報銷單據,可千萬別混進去什么奇怪東西啊!”
嘴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幾乎是吼出來,嗓子劈了叉也顧不上:“是!是是是!快!陸楚然!全體都有!快!按楊司長要求!把噶爾縣項目的全套資料!特別是賠償相關那份厚達一百多頁的‘外部影響處理確認書’和所有原始憑證附件!立刻!馬上! 送大會議室!后勤室!全力保障楊司長的團隊調閱!通知檔案室解鎖所有權限!”
他焦躁的聲音回蕩在走廊。
整個玄律司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的蟻群,帶著高效率運轉。
文件箱被撞倒、紙張嘩啦作響,無數人影抱著厚重的卷宗沖向三樓的大會議室。
三名隨行的總署審計人員如同冷酷的精密機器,迅速選定位置開始翻閱日常性管理文檔。
楊歸真并未立刻跟上。
她邁步走向主樓大廳角落那堵貼滿了各種風險提示便簽的白板墻。
微微側身,一手自然垂下,一手輕抬,指尖劃過白板上某處潦草寫著的“外勤風險:現場不可控損失預估超標”的語句。
這個側身的動作,不僅讓她那雙腿的修長曲線在黑色絲襪包裹下展露得驚心動魄,更完美地勾勒出那條纖細到令人屏息的腰線。
緊窄的白絲襯衫在腰際極盡收斂,與下方豐潤挺翹的臀部形成極致的沙漏型曲線,在沉穩專業的皮外套下擺若隱若現間,散發出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極致性感與掌控力結合的氣息。
她似乎沉浸在對風險識別的評估中,完全無視周圍不小心瞥到這旖旎風景的幾名年輕文員驟然滾燙的臉頰和停滯的呼吸。
姜云清晰地聽到了“特別說明‘外部大規模損壞賠付確認書’”和宋無忌的名字被明確點出,心跳也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他當然清楚任務的兇險真相,也知道宋無忌那份充滿了自我辯解色彩的現場報告可能會成為審計風暴的核心證據。
但讓他真正心悸的是楊歸真話語里那種剝離了一切異象神秘性、純粹以冰冷的規則和流程、以普通行政機關視角審視一筆巨額公帑賠償是否合規合理的目光。
姜云的目光從楊歸真那動人心魄又充滿壓迫力的背影、那驚心動魄的腰臀曲線和修長黑絲雙腿上掃過,眼神凝重。
在姜云這個愣頭青眼中....這個女人帶來的只有壓力,不亞于當年的齊天大圣定住了七仙女只是為了去吃桃,朱元帥聽罷怒其不爭,捶胸頓足.....
時間在沉重的檔案箱落地聲、密集的鍵盤敲擊聲和壓抑到窒息的呼吸聲中緩慢流淌。
大會議桌上迅速被各式各樣的文件夾、票據冊堆滿小山。窗外的天光漸漸被灰藍色取代。
下午三點五十五分。
一名男性隨員面無表情地走到正在快速翻閱一份外勤報銷審批流程目錄的楊歸真身邊,遞上兩頁明顯被熒光筆重點標示過的文件復印件,聲音低沉而清晰:“司長,這是‘SS-QD-030701’善后處置案卷主目錄下的附件文件。編號附錄:‘D類特殊民事賠償申請及結案報告摘要——增補頁(七)’。其中提到‘基于不可抗力及應急處置必要性原則’,對當地原始信仰圖騰遺址保護區造成的附屬設施及部分非核心保護區地貌影響……初步協商賠付金額已呈報總署應急通道臨時備案。”
楊歸真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行熒光標注的內容,食指在紙面上輕輕滑動。
當她的視線落在文件末頁那個墨跡似乎格外新、被簽字筆圈出、金額部分甚至有些潦草修改痕跡的最終數字匯總欄時——她那握著文件的、骨節勻稱白皙的纖長手指,幾不可察地停滯了一下。
這個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停頓,落在一旁正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關注她的周正眼中,卻瞬間引爆了堪比核彈級別的恐慌!
完了!肯定是那該死的賠償金額那頁!
金額肯定是后來反復估算補簽的!
周正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幾乎要停止跳動。
楊歸真沒有抬起頭,但她那仿佛冰封湖面般毫無波瀾的聲音,帶著一種將空氣瞬間壓縮凝固的重量,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清晰地響起:
“附件增補頁(七),‘不可抗力應急處置附帶民事損失初步協商賠付確認項’—— 累計單項確認核準金額:陸佰壹拾柒萬叁仟元整?”聲音平穩得可怕,并非質問,而是一種純粹的復述。
“咕嚕…呃…啊——!”
周正喉嚨里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吞咽聲!
他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褪盡了最后一絲活人的色彩,變成了可怕的青灰色!
眼珠如同要從眼眶中掙脫般向外突鼓著,死死瞪著那份文件的方向,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仿佛都被瞬間抽空!
眼前猛地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 耳中嗡嗡作響如同萬只蜂鳴!他只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眩暈排山倒海般襲來,雙腳如同踩在急速旋轉的流沙上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高大的身軀如同狂風中斷線的木偶,眼看就要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全場一片死寂!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鋼鐵!
所有充滿恐懼與震撼的目光,如同瞬間被磁石吸引,唰地一下,齊刷刷地鎖定在那個外勤科角落里——
那個面如死灰、汗水早已浸透后背、整個人如同暴露在絕對零度下的宋無忌身上!
他雙眼圓睜,臉上肌肉無法控制地輕微抽搐,大腦徹底宕機,只剩下那“陸佰壹拾柒萬叁仟元”的天文數字在意識深處瘋狂回旋、轟鳴!
楊歸真緩緩將那份復印件放到桌面上。
然后,她才終于抬起頭。
鏡片后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不帶感情的深海探照燈,穿透空間的阻隔,精準無誤地定格在那個幾乎要縮進墻壁里的宋無忌身上。
聲音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終審法官念出被告名字般的沉重力道:
“宋無忌。”她停頓了一秒,像是在核對信息,“這份‘外部大規模損壞賠付確認書’的原始現場損傷評估記錄和談判過程說明,依據項目檔案目錄歸屬——最終提交責任人標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