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那御史一口氣沒上來,險些當場厥過去,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發(fā)紫。
跟這種滾刀肉,根本沒法講道理!
他腦子里除了錢,還有別的東西嗎?!
趙元稷被他氣得想笑,又覺得滿心無奈。
“朕,金口玉言!黃金,即刻便可從內(nèi)庫支取!”
“那敢情好。”謝珩咧嘴一笑,竟沖著龍椅上的皇帝拋了個媚眼,“陛下大氣,臣愛死你了。”
趙元稷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從九層御階上滾下去。
珠簾后,劉楚玉死死攥著手里的團扇,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扇面被捏得變了形。
這個登徒子!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竟敢公然調戲皇帝!
不對,他調戲的是她弟弟!
這更不能忍!
“咳咳!”
趙元稷好不容易穩(wěn)住心神,決定立刻跳過這個要命的話題,繼續(xù)封賞。
“王奔,陳焦,上前聽封!”
王奔和陳焦強壓著激動,大步出列,單膝跪地。
“你二人協(xié)同主帥,作戰(zhàn)勇猛,指揮有度,皆有大功!朕封王奔為左武衛(wèi)大將軍,陳焦為右武衛(wèi)大將軍,各領禁軍一萬,賞金千兩,府邸一座!”
“謝陛下隆恩!”
兩人激動得聲音都在發(fā)顫,這可是實打實的兵權和榮華富貴!
接下來,趙元稷又對其他有功將士一一封賞,整個金鑾殿都沉浸在一片“謝主隆恩”的聲浪中。
唯有那些文官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官員,一個個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看得分明,趙元稷這是在借著北伐大勝的東風,瘋狂提拔寒門武將安插自己的親信。
禁軍的兵權,正在從他們手中一點一點地被剝離。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謝珩!
封賞完畢,趙元稷大手一揮。
“傳朕旨意,今晚于宮中設宴,為我大虞的英雄們慶功!”
……
夜幕降臨,皇宮內(nèi)燈火通明樂聲喧天。
慶功宴上君臣同樂,氣氛熱烈到了頂點。
趙元稷坐在主位,看著下方那些臉膛黝黑舉止粗豪的武將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情無比舒暢。
這才是他想要的朝堂!
充滿了血性和陽剛之氣,而不是一群只會勾心斗角的陰險老狐貍。
謝珩作為今晚的主角,自然成了眾人敬酒的焦點。
可他來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來,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眼神清明,絲毫不見醉意。
反倒是那些前來敬酒的將軍們,一個個被他喝趴下了,東倒西歪,舌頭都大了。
“謝……謝侯爺,您……您這酒量,末將……服了!”
一名壯碩的將軍抱著酒壇子,口齒不清地嘟囔。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謝珩擺了擺手,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酒過三巡,一名文官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是吏部侍郎,崔氏旁支,算是接替王端的新一代世家代言人。
“侯爺神威一戰(zhàn)定乾坤,下官敬侯爺一杯。”
他臉上掛著笑,可那笑意卻冷得像冰。
“好說。”謝珩舉杯與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那崔侍郎只抿了一小口卻不離開,反而笑著繼續(xù)。
“侯爺武功蓋世,想必文采也定然不凡。今日此情此景,若能有佳作流傳豈非一段千古佳話?”
來了。
謝珩心里樂了。
這是看他武將出身想在筆桿子上找回場子?
這些人的套路還真是幾千年都不帶變的。
崔侍郎的話立刻引來了一片附和之聲。
“是啊是啊,崔大人說得對!”
“侯爺少年英才定能出口成章!”
一群文官跟著起哄,唾沫星子橫飛,非要把謝珩架在火上烤。
那些武將們雖然聽不懂什么詩詞歌賦,但也看出了不對勁,一個個橫眉怒目,場上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趙元稷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正想開口解圍。
謝珩卻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站起身,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大殿中央,步子虛浮,一副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醉意的模樣。
“作詩?這個我熟啊。”
他打了個酒嗝,環(huán)視一圈,最后把視線定格在那崔侍郎身上。
“既然崔大人有雅興,那本侯就獻丑一首。”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抑揚頓挫,近乎唱戲的調子,高聲吟誦起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第一句出口,整個大殿的喧囂瞬間被打斷,落針可聞。
那股磅礴大氣,沖破殿宇,直上云霄!
崔侍郎臉上的假笑,當場僵住。
所有文官,都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駭。
這……這是一個粗鄙武夫能寫出來的句子?
“人生得意須盡歡……!”
“天生我材必有用……!”
趙元稷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死死盯著大殿中央那個身影,呼吸都變得急促。
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
這說的是謝珩,又何嘗不是在說他自己!
“崔侍郎,盧夫子,將進酒杯莫停!”
謝珩竟直接點出了那幾個帶頭起哄的文官的名字,嚇得他們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
殿內(nèi)的武將們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那股子豪邁不羈的勁兒那份藐視一切的狂傲,卻讓他們熱血沸騰,紛紛拍案叫好!
而那些文官則面如死灰。
尤其是被點到名的崔侍郎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珩吟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杯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聲脆響。
他抬腳踩在碎片上直視著面無人色的崔侍郎,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
“崔大人,本侯這首如何?”
整個金鑾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首詩里那狂氣與才情震得魂飛魄散。
這哪里是詩?
這是仙人醉酒后吐出的狂歌!
崔侍郎等人面如死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們本想用文采羞辱謝珩,結果卻被對方用一首足以名垂千古的詩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這臉打得太狠了。
趙元稷看著那個站在殿中長身玉立,臉上帶著三分醉意七分狂傲的男人。
心中,只剩下兩個字。
妖孽!
這謝珩,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