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見一見族長。”
小鹿游俠注視著前方,用一種決絕的語氣說道:“我是說我想去樹心,希冀能見一見維斯佩拉大人。”
“我需要穿過族人的警戒線,在被守衛(wèi)發(fā)現(xiàn)前進入‘空洞層’,然后順著朽空的洞穴鉆進去。”
“這樣,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樹心。”
“……”
“……”
“……”
她在訴說自己宏偉大志的同時,坐在她對面的人類、山地人和木偶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茫然神色。
“……所以。”
露奈特謹慎的開口:“這是個計劃?”
“絕密的計劃!”
“既然是絕密,為什么要告訴我們?”
“……”
志氣鼓的和河豚一樣的塞萊絲汀臉色一垮,像被抓去用鼓鼓囊囊的軟刺刷了刷鞋,又被隨手扔在桌面上一般氣餒:“這么大的工程,我一個人辦不到啦……”
見過二長老的那天,她連午睡都沒心思睡了。
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纏繞在她心頭,揮不去散不開。
那種陰影快要凝成了實物,聚攏在林境精靈一族的頭頂。
她的肚子里塞了太多的疑問,如果不找人吐槽一番,她會被這些沉甸甸的疑問撐死的!
“危機感?”
露奈特一手捏下巴,一手摩挲著自己柔軟的肘尖:“你們部族的警惕性很高啊,至少上次本地人帶路,我們都沒能‘偷渡’過去。”
“那不一樣!”
小鹿游俠用弓套住自己脖子,悲傷的趴在桌子上:“我覺得部族的大家……似乎搞錯了方向。”
至于具體是什么方向?
那些失蹤的族人,到底跟誰有關(guān)系?
塞萊絲汀不想說,也不敢說。
景色優(yōu)美、和諧友愛的林境是真實存在的嗎?
還是……只是一片被編織出來的夢境?
“……嘿,外鄉(xiāng)人。”
一顆腦袋探了進來,亂糟糟的,是精靈蒂姆。
她說:“有人要見你們,你們知道是誰。”
露奈特穩(wěn)坐泰山,瑪納特則盯著手上那些亮晶晶的命晶,這些都是強化報廢的廢品,被她當(dāng)做某種玩具在手上團過來團過去,發(fā)出寶石一般清脆的碰撞聲。
不過既然能鍛造成命器佩戴在身上,那么說它們是寶石也沒錯。
總之,沒人理她。
蒂姆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只是個活動在外圈的混血,沒什么本事從巡邏隊的手底下討人啦……要是不那么說的話,說不定我也得陷進去。”
她似乎給自己找夠了理由:“對啊!我也付出代價了嘛!我被罰了款呢!罰款!說我亂接生意……什么叫亂接生意!”
“那什么……別不理我啊。”
精靈死皮賴臉的擠了進來:“消息是皮耶羅那個老古板放出來的,保真,我可是第一時間就來告訴你們了,以表達我的誠意。”
淡金色長發(fā)的少女終于將目光放到了她身上,不過一開口,就和她周身高貴的氣質(zhì)有沖突了。
露奈特說:“退錢。”
“……”
蒂姆震驚!
這么脫俗的嘴巴里怎么說出這么世俗的話!
塞萊絲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族長離開了樹心?”
“嘿,小族長,我可不知道……你懂的,做我們這行的話不能說的太滿……”
蒂姆沖她擠眉弄眼,小鹿游俠蹭的站起來:“露奈特,拜托了!你們得去見族長!”
她的絕密的計劃,有執(zhí)行的機會了!
……
蒂姆所說的人確實是她們尋找的林境精靈族長阿歷克斯·霍姆斯。
他因病消失的這段時間內(nèi),不少人在找他。
所以大長老皮耶羅剛把他蘇醒的消息傳出去,那個立于林境精靈聚居地中央的“大葡萄屋”外便圍了不少精靈。
露奈特原以為怕是要等上好一會兒,正打算跟瑪納特在能走動的范圍內(nèi)到處逛逛,沒想到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攔住了她們。
“爺爺在等你們。”
小丫頭睜著水一樣的眸子,艷羨的看了眼露奈特身上柔軟的袍子。
精靈們的衣物沒有那么多的工序,即便是塞萊絲汀這種在族群中身份特殊的存在,穿著方面也比露奈特和瑪納特檔次低上不少。
看起來她和那位卡西莫一樣,都是族長的孫輩。
露奈特摸摸她小雞仔一樣軟綿綿潮乎乎的腦袋,給了她一盒糖果。
小丫頭收起糖果,撥開眼前的精靈們,光明正大的開后門把她們帶了進去。
“爺爺?shù)木癫惶茫銈冋f話的時間不能太長。”
小丫頭撩開簾子:“爺爺,我把淡金色長發(fā)的人類給你帶來了。”
淡金色長發(fā)的人類。
露奈特記住了這句話。
果然,這位精靈族的族長對懷特家的事很了解。
“請進來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說的不是精靈語,而是人類社會流行過一陣子的東蘭話:“在下現(xiàn)在不方便起身,勞煩你們走近一些吧。”
露奈特腳步有些猶豫,她的教養(yǎng)并不允許她走進陌生人的臥室里去。
小木偶還以為她膽怯了,輕輕拍拍她的胳膊,小聲道:“別擔(dān)心,主人會看著我們呢。”
主人?
雖然以前也聽過瑪納特是如何稱呼長樂大人的,但這次離得那么近……總讓露奈特覺得耳熱。
主人……
這種稱呼,難道不是出現(xiàn)在那些書籍上的嗎……
停下,露奈特,停下。
把那骯臟的念頭從你的腦袋里扔出去!
她低下頭,進行了短暫的瞳孔地震。
不可妄議同伴,不可妄議神明!
不要用那種思想去印刻任何一個人!
露奈特,要謙遜。
露奈特,要純凈。
露奈特,要……
她在心中默念著能讓自己摒棄雜念的文字,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快速進入冥想前的狀態(tài),以保證自己的心靈純潔如初。
她抬起頭,看向虛弱的躺在床上的老人,沉穩(wěn)平靜的說道:“您就是阿歷克斯——”
她的腦海里傳來了神明大人的聲音。
【那種書是……什么書?】
“……霍姆斯。”
露奈特僵住了。
因為長樂大人的語氣不再像往常那樣古井無波。
祂的聲音里帶了些笑意。
【那是什么呢?露奈特。】
【露奈特,要誠實。】
露奈特的腦袋壞掉了。
在阿歷克斯·霍姆斯眼中,眼前這位懷特家的孩子突然宕機,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真正的木偶站在她身后,未曾預(yù)料到自己的一個稱呼給露奈特帶來了多大的“危機”。